聽到殷蝶脫口而出的話,我遠比她還有吃驚,看著對麵這個睿智博學的女人,忽然感覺,似乎她真如同應悔元說的那樣,博古通今才富五車,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這枚扳指是我們在碣石金宮中找到的,後來被解天輝戴在手指上,大小剛好合適,我一直在揣測解天輝的身份,不知道為什麽,我對這個人的來曆莫名的好奇。


    “我經營一家當鋪,收到這枚扳指,瞧著特別一直想知道這東西的來曆。”扳指涉及太多的秘密,不能隨隨便便輕易說出來,我隨便編了一個理由搪塞。“你憑著一副殘缺的圖案就能知道是靈山的圖騰,可見你的確是無所不知,不知道能不能告訴我,和這枚扳指有關的事。”


    殷蝶的眼神變的興奮,不再像剛才那樣平靜淡泊,動作慌亂的在屋裏的書海中到處翻找,看樣子有些焦急。


    “我終日在這些書卷中找尋和還願真相,等到所有的謎團被解開,漸漸讓我失去了最初的動力和興奮,但在眾多謎團中,明朝的雷營衛是讓我為數不多感興趣,並且沒有揭開真相的事。”


    “明朝真的有雷營衛這樣的組織?”田雞也走了迴來。


    “明朝從嘉靖年開始,朝廷積弱國力開始衰敗,但事實上明朝真正衰亡的原因,自始至終都不是外患,而是內患。”殷蝶一邊找尋著什麽,一邊對我們說。


    “你說的事明朝的宦官專權,把持朝政獨攬大權,最終導致明朝走向毀滅?”薛心柔問。


    “幾個宦官能成什麽事,再大的權也是皇家的,能給就能收,明朝耳熟能詳權傾朝野的宦官還少?個個看上去隻手遮天,到頭誰有善終了?”殷蝶反問。


    “那是為什麽?”宮爵急切的問。


    “明朝到後期,其實皇權已經旁落,廟堂之上雖有天子,可發號施令的已經不是帝王,真正操控明朝的另有其人。”


    殷蝶話一出口,我們全都震驚不已。


    “架空當時的帝王,控製明朝?”我眉頭一皺吃驚的問。“有這麽大本事,幹嘛還要挾天子以令諸侯,自個當皇帝不是更妥當。”


    “當皇帝能得到什麽?”殷蝶突然轉身問我。


    “權力、財富以及天下……好處太多了,上下五千年,多少人爭奪這個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不想天下盡握。”我迴答。


    “既然你說的這些東西,一個帝王就能得到,那你有沒有想過,能控製帝王和一個朝代的人,還會把這些放在眼裏嗎?”


    ……


    我一愣突然無話可說,殷蝶又轉身開始在書海中找尋。


    “明朝軍製為衛和所,每衛轄正規軍士約五千人,其下設所,分為千戶所和百戶所,而京城的禁衛軍所轄衛所為四十八處,其中親軍衛就有十二個,這裏麵最重要的就是錦衣衛。”殷蝶如數家珍一般娓娓道來。“到了嘉靖年,錦衣衛已經儼然是禁衛軍中最龐大的建製,從七品的小旗到正三品的指揮使,等級分明裝備精良,京畿防衛大權基本全由錦衣衛在控製……包括皇帝的一舉一動。”


    “你是說錦衣衛其實並不是受命於皇權?!”應悔元也大吃一驚。


    “錦衣衛一直公開的身份是侍衛儀仗,就是皇帝走到哪兒跟到哪兒的儀仗隊,你們見過把持京畿軍權的儀仗隊嗎?”殷蝶不以為然反問。


    “是隨時隨地都留守在皇帝身邊,不是保護,是監視和控製。”我慢慢張開嘴,然後吃驚的問。“既然淩駕於皇權之上,那又是誰在統領錦衣衛呢?”


    “雷營衛。”殷蝶沒有迴頭,抬手指著桌上的那枚扳指。“雷營衛就是嘉靖年出現的,隸屬於錦衣衛的一個秘密組織,文史之中並沒有記載,但在明朝的一些言官遺留的文書中鮮有提及,這是一個極其精銳和神秘的組織,控製著錦衣衛最核心的權利。”


    “雷營衛既然真的存在,到底當時的朝廷有沒有承認這個機構?”薛心柔問。


    “承認……”殷蝶不屑一顧的笑了笑。“終日身邊刀斧手跟前跟後的皇帝,還需要他承認嗎,不過倒是有言官上諫,說雷營衛權力過大,危急社稷安穩,動搖國之根本,結果上諫的文書還沒送到皇帝手中,言官已經被滿門操斬,不過悠悠眾口難堵,雷營衛雖然秘而不宣的存在,但知道的隻有極其少數的人,不過從那個時候開始,雷營衛開始用另一個辦法控製皇權。”


    “什麽辦法?”田雞問。


    “宦官,扶持宦官掌權,明朝就是從嘉靖年開始,宦官獨攬朝政,這也就有了後來的東西兩廠。”我恍然大悟說。


    “對,扶持宦官有兩個好處,宦官再有野心可無子無後,不怕宦官能做大,而且宦官掌握再大的權利,也終結不敢推翻皇權,第二個好處就是,宦官在皇帝身邊,就名正言順,操控皇權的人,隻不過換湯不換藥,用宦官替代了錦衣衛,並且最後成立東西兩廠,實際上大明江山早已名存實亡。”


    “那這枚扳指是屬於誰的?”宮爵上前一步追問。


    “雷營衛的千戶為正五品,在明朝任命五品以上官員,需要皇帝詔書,雷營衛雖然秘而不宣,但既然是軍隊建製,因此官員任命都有備案。”


    殷蝶終於從書海中找到一份文書,走迴到桌邊展開,繼續對我們說:“雷營衛是精銳之師,可以調動三大營和節製地方軍隊,因此在任命的時候,有特殊的詔書,就如同這份文書中的記載,千戶需要持有扳指信物和腰牌,兩者紋路吻合才能行使權力,而這枚刻有蟠螭獸紋的扳指,是授予一個叫解正的千戶。”


    “解正?!”我和宮爵還有田雞立刻相互對視。


    也是姓解,不知道這個解正和解天輝有什麽關係,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解天輝的先祖才對。


    殷蝶找來印泥,用扳指沾染上,蓋在文書上,和上麵預留的蟠螭獸紋絲毫不差。


    “解正在嘉靖年,曾經上書朝廷,要求調派三大營和雷營衛巡查海防,而當時倭寇之患相當嚴重,這份文書內容倒是無可厚非,不過解正上書應該隻是走走過場,根本不需要朝廷的同意,但這份文書卻透露了雷營衛的存在,以及其中一個千戶解正。”殷蝶說。


    我們默不作聲的對視,按照文書上的時間,正好是三大營和雷營衛出現在老龍頭的時間,看來解天輝在碣石金宮中,告訴我們關於雷營衛的一切,都是真的並沒有編造杜撰。


    “但這裏麵有一件我始終沒有想明白的事。”殷蝶神情有些遺憾。


    “什麽事?”我們問。


    “我一直在研究和關注真正的明史,收集了很多文獻,在解正上書要求巡查海防的五年之後,我又在另一份文書中看見他的名字。”


    “上麵寫的是什麽?”


    “是兵部下達的安撫和嘉獎文書,上麵記載解正在巡查海防時,拒倭寇於海防,身先士卒寸土不讓,最終戰死疆場。”


    “解正死了?!”我一怔,大為疑惑,在碣石金宮中,我隻看見遺留的那套錦衣衛服飾和戴金絲麵具的假人,我依稀記得,戴上金絲麵具斬殺赤井嘉隆時,恍惚中看見過一些畫麵。


    最後赤井信成帶著殘餘的倭寇攻入碣石金宮最深的地方,在石台上,有三個錦衣衛奮力拚殺,中間的人戴著金絲麵具,看不到這人的容貌,可其餘兩人的模樣很陌生,但我可以肯定,這兩個人中絕對沒有解天輝。


    但我們到達那裏時,並沒有發現錦衣衛的屍骸,如果解正在碣石金宮戰死的話,那應該有人帶走了他的屍體,這同時也說明,有人最終活著離開過碣石金宮。


    “雷營衛的信物很重要,人在信物在,人死後信物就會作廢,解正的屍體被送迴京師並被厚葬,可是後來我居然發現了兩件匪夷所思而且異常離奇的事。”


    “等等,你剛才說,解正的屍體被送迴京師?”宮爵突然打斷殷蝶。“是誰把解正的屍體送迴去的?”


    “一個戴金絲麵具的錦衣衛。”


    “……”我們頓時愣住,事實上我們應該能猜到這個結果,隻不過從殷蝶嘴裏說出來,還是有些驚愕。


    “我反複翻查文獻和記載,發現真正統領雷營衛的並不是解正,而是這個戴金絲麵具的神秘人,而且這人在錦衣衛的職務卻並不高,不過是從四品的鎮撫使,但從文獻上的隻言片語,不難看出,這個人實際上掌控著雷營衛至高無上的權力。”


    “等一下,你剛才說但凡五品以上官員的任命,在朝廷中都是記載的,你既然能查到雷營衛的其中一個千戶是解正,那這個從四品的鎮撫使又是誰?”我異常緊張的問。


    “沒有,這也是讓我一直疑惑的地方,我始終無法找到關於這名鎮撫使的記載,這個人就如同不存在一樣,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像是在刻意的隱瞞身份,所以我懷疑……”殷蝶慢慢拿起桌上的扳指,猶豫了半天鄭重其事說。“懷疑一直以來,真正操控明朝權力的就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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