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自愈能力讓他們在遭受重大傷害時,隻要未徹底死亡基本上都能在瞬間恢複。


    可愛德華手上的傷卻沒有愈合的跡象,一片焦黑。


    李先生揚起右手掌心的橙藍色火焰,冰冷地開口:“或許你想嚐試一下三昧真火的滋味?我保證不出十分鍾,你會連渣都不剩一粒。”


    卡萊爾姍姍來遲,他雖聽不懂什麽叫做“三昧真火”,不妨礙他知曉場麵的劍拔弩張。外套都來不及脫就跑過來攔住李先生勸道:“李先生別衝動,孩子們肯定是有什麽誤會。”


    李先生紋絲不動,冷笑一聲:“有什麽誤會可以讓他上手脫可兒的衣服!”


    莉卡這時也顧不得髒了,一股腦兒的脫掉外套胡亂抹了幾把脖子:“爸爸,真是誤會。我外套髒了我嫌棄才讓愛德華幫忙的。”莉卡把髒的外套展開給爸爸看,她也沒想到爸爸會在她的衣服上做文章,懊悔剛才自己一時想偷懶,結果卻把事情鬧得這麽大。


    李先生轉向莉卡,想說什麽,到底最後還是忍住。就著莉卡拉他的力道順勢放了愛德華。托著火焰的手,手腕翻轉對著窗戶。


    “咻~”火焰瞬間飛出,打在剛才羅莎莉坐的那棵數人才能合圍的大樹上。樹幹顫動,火焰燎原,不過轉瞬之間,那棵大樹已經化為烏有,連塵煙灰燼也沒有留下一點。然而除開那棵樹本身以外,周圍的其他植物卻並沒有被殃及。


    李先生到來之初卡倫們就切身體會過魔法的神奇,後續因與莉卡相處也多有見識,但沒有哪一次有這一次來得震撼。當然,此時他們並不知道這一招並非出自魔法。


    所有人都明白,李先生是在威懾。


    忽略震驚中的一群人李先生看了一眼卡萊爾:“管好你的兒子。”說完捉著莉卡離開。


    李宅。


    莉卡來不及梳洗,靠到爸爸那邊去撒嬌賣蠢。


    這一迴,爸爸是連她的氣也一起生了。


    “可兒,你是女孩子,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你都不該讓一個男人去解你的扣子。”李先生坐在廊下,一顆顆給胖頭剝瓜子,也沒有看莉卡。


    “可,那是愛德華啊……”


    “傻可兒,他也是男人。”李先生嗤笑。


    “爸爸,我會把握好分寸的。”


    “分寸?”李先生丟下瓜子,任由胖頭自己啄。“你要是有分寸,今天那紐扣上的禁製就不會被觸動!你年紀還小,根本就不懂男人的卑劣。他們可不是單單想跟你說說情話拉拉手。”


    “那我也願意!”莉卡賭氣說,說完就見爸爸臉色頓時一沉。硬著頭皮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爸爸,我知道你想保護我。那是愛德華啊,他怎麽可能傷害我。”


    李先生氣極反笑:“愛德華?有你說得那麽好嗎?”笑意漸斂,每說一個字臉便沉一分。“不說別的,我隻知道乖巧了十多年的女兒現在為了他和父親頂嘴吵架!就憑這一點他就不合格,你跟他在一起遲早會被帶壞。”


    “您這是強詞奪理!”莉卡跟爸爸吵架自己也不好受,可她得為自己爭取:“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嗬,柏斯十六歲去談他人生的第一筆生意,他也告訴我說他可以應付,結果一轉頭就被人哄得差點連鉗鍋都賠個底朝天。人生不可以從來的,可兒。我不希望將來看到你為你自己不理智的選擇付出代價。等你真正懂事了,你會後悔的。”


    “我跟定他了!”莉卡哭著說:“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不會和他分手的。不管將來怎麽樣,我自己負責。我已經不是那個隻有待在你懷裏才能睡著覺的小女孩兒了,爸爸,我現在也需要空間和自由,我不希望下一次還在我的紐扣或者其他物件上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


    李先生鐵青著臉,站在廊下不動也不說話。


    “對不起爸爸!”莉卡哭著跑了出去。


    路過轉角處,發現一臉尷尬的柏斯站在那裏,也不知道聽了多久。莉卡沒有停留直接跑開。


    柏斯兩難,不知道是先去安慰爸爸還是去追妹妹。猶疑之際,就聽李先生憤怒的聲音:“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追迴來。跑出去的是你妹妹,天都黑了,福克斯那麽多未知生物!你要卡倫家那臭小子伺機把你妹妹騙迴去嗎?”


    “哦哦。”柏斯不敢接近盛怒的爸爸,拔腿就追。


    很快就再也聽不見兩兄妹的腳步聲,李先生閉了閉眼,腦中全是女兒說的那些話在轉。沒忍住一腳踢翻廊下的桌子,桌上的花瓶和放堅果的盤子散碎一地。驚得胖頭拍拍翅膀咕咕驚恐地叫著飛走。


    李先生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整理了一下著裝,冷聲叫:“摩米拉拉。”


    “主人。”小精靈異常恭敬地出現在廊下,躬身等候差遣。


    “收拾好東西。”


    “是。”


    小精靈快速地收拾著一片狼藉的廊下,餘光看到男主人快步邁入夜色,那是剛才兩位小主人離開的方向。


    莉卡是順著馬路跑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不一會兒便體力不支地停下來。也不知是誰家的門前,莉卡就地坐到了台階上,抹著眼淚。


    莉卡哭並不是因為爸爸的那些話,而是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和爸爸鬧成這個樣子。


    莉卡時常會記起一些小時候的事。


    赫爾墨媽媽從來都是嚴肅的,莉卡不敢跟她胡鬧,小時候基本都是爸爸帶她。


    五歲以前,莉卡常常做噩夢。一沾床閉眼就被嚇醒,整宿整宿睡不著,隻有爸爸抱著她她能安心的睡上一會兒。也許在對這個世界最初始的認識就是爸爸的萬能吧,靠著爸爸永遠是安心的。所以爸爸就那麽整晚整晚的抱著她,在她要被噩夢侵襲的時候,在她耳邊溫聲寬慰,哄她入睡。


    所以,莉卡最依賴爸爸了。那時候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一樣東西她能夠擁有的話,那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爸爸,別的什麽都不要了。


    “終於找到你了。”


    抬眼一看,是追過來的柏斯。“你來幹什麽,我又不是離家出走,一會兒就迴去了。”


    柏斯答非所問,挨著莉卡坐在別人家的台階上:“愛德華就那麽好?”


    莉卡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好吧,看來我白問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柏斯感歎:“可是說不定他還打不過我呢!”


    “我又不和他打架。”


    “可他得保護你啊。”柏斯拎著莉卡的細胳膊:“你這麽弱。”


    “我就跟他談個戀愛,哪有那麽多危險。”


    柏斯忽然哲人起來,他望著黑乎乎的天空:“如果危險能夠被預知,那就不是危險了。”


    “那危險來了再說吧,能麵對就一起麵對,不能麵對就一起死好了。”


    “哪有你說得那麽簡單,莉卡,”柏斯忽然轉頭異常認真地看著莉卡:“你知不知道你……”他好似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什麽?”


    “我有一次在爸爸的書房看到……唉,告訴你又有什麽用呢,你就是個傻丫頭。又要起霧了,我們迴去吧。”柏斯起身拍拍屁股,把手伸給莉卡。


    “你剛才想說什麽?”柏斯難得有那麽認真的表輕輕,他一定是打算告訴她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沒什麽,不管怎麽樣,還有我和爸爸在呢。”想了想他遲疑地補充道:“或許現在還能算上你的愛德華?”


    莉卡不依,拉著他的手不走偏要問個清楚。


    柏斯為難了好一會兒才悲傷地說:“可兒,其實你並不是我的親妹妹,你是爸爸媽媽去撿迴來的。”


    莉卡捂著嘴不可思議地叫道:“不可能,你騙我。”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異於天塌了。


    柏斯翻了一長溜白眼,抬手就給了莉卡頭上一下:“瞎想什麽呢!當然是騙你的了。你沒照過鏡子嗎,你沒有發現你的眼睛和耳朵和爸爸有多像嗎?”


    莉卡還是不放心:“那你剛才……”


    柏斯得意洋洋地問:“經過這種失而複得的心理過程過後,現在有沒有感覺一點兒也不生氣了,還好喜歡爸爸,好想趕緊迴去撲到他懷裏?欣喜自己還是爸爸的女兒!”


    莉卡:“……”該死的還真有這樣的感覺,一時間剛才那場吵鬧頓時就算不得什麽了。


    反應過來的莉卡,生氣地撲上去抓著柏斯的頭發扭打:“你個缺心眼,你就不能換一個安慰方式嗎?嚇死我了剛才!”


    “哎呀,別揪我頭發。信不信我打你哦……唉喲,我錯了還不行嗎可兒,我要禿掉了啊!”


    兩兄妹吵吵嚷嚷地往家動物方向走,一點兒也沒有發現有一個身影遠遠地不放心地綴在他們後麵。


    被柏斯那麽一鬧,李先生似乎也沒有那麽生氣了,搖搖頭笑罵道:“臭小子。”


    迴家後的莉卡像爸爸道歉,李先生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之後一段時間也對莉卡淡淡地,這讓莉卡很泄氣,爸爸這是對她失望了吧?擺明了不想再管她的樣子。


    莉卡知道自己讓爸爸傷心了。不過這也急不來,她不可能放棄愛德華。隻能想辦法讓爸爸接受愛德華。


    還是照樣地上學,這期間她也去過卡倫家幾次看忒尼斯,小家夥就像吃了化肥一樣見風長,莉卡覺得她已經抱不住他了。


    愛德華會在門禁前送她迴家,跟李先生打招唿他也跟沒看見一樣。


    一邊是爸爸,一邊是男朋友,莉卡心情不怎麽美妙。


    最近同樣心情不好的還有妮雅。


    “你怎麽了,最近都沒精神的樣子,不會是山姆那邊又出什麽奇怪的事了吧。”


    妮雅搖頭:“是雅各布家,他迴來探親的姐姐和姐夫遭到了野獸攻擊,雙雙死亡。有一個小侄子也下落不明,大家都在猜測不知道是不是被野獸吃了。”說完忙道歉:“對不起,不該給你說這個的。”


    莉卡也幫不上什麽忙。暗自感歎生命無常。


    這天她又去了卡倫家,迴來的時候爸爸正在花園裏澆花。這麽多天他第一次對莉卡說了一個長句:“你真的決定選擇愛德華嗎?”


    不待莉卡迴答,他又說:“先別急著迴答我,我問你你真的準備好和一隻吸血鬼在一起了嗎?他的生命漫無邊際,而你隻有短短不過數十載,你有想過你們該怎麽走下去嗎?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並不是一時衝動就能走完的。就算你忽略這些問題,你有想過你自己嗎?你們兩人在一起是不會有小孩兒的,你能接受你隻能有一個遺憾的人生嗎?”


    莉卡張張嘴卻被打斷。


    “想清楚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莉卡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她堅定的告訴爸爸:“我想的很清楚我要的到底是什麽,我的選擇依然是愛德華。”


    李先生久久看著莉卡,莉卡好不退卻地迎上爸爸旳注視。


    李先生長歎一聲:“好吧,你把愛德華叫來,我要和他談談。”


    莉卡欣喜:“爸爸?”


    李先生揚揚手趕她走。


    隻是莉卡還沒有來得及給愛德華電話,他自己就找上門來了。並非是他會未卜先知,而是帶著羅莎莉上門的。


    莉卡去開門。羅莎莉搶在她前麵說:“救救忒尼斯,我已經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羅莎莉看起來很憔悴。


    愛德華解釋道:“忒尼斯已經高燒兩天了,43度,一直昏迷不醒。卡萊爾盡力了,還是沒辦法讓他退燒,所以我們想來試試魔藥。”


    莉卡忙把他們請進屋:“我去叫柏斯,他在房間裏。”


    幾人還沒進屋,睡醒的路易從地下室走出來。


    這時羅莎莉懷裏的忒尼斯忽然扭動起來,對著路易長牙舞爪。


    “他怎麽了?”


    “寶寶別動。”羅莎莉忙拍他。


    忒尼斯扭動的更厲害,甚至滾下地。


    明月從天邊慢慢露臉。


    忒尼斯忽然衝著天空嗷嗷唿叫,身體在地上滾動,在幾人震驚的目光中化作一隻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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