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迴到一大清早,那時候希北風和白多義兩個人正橫七豎八地躺在大床上打唿嚕,說不準還在做著不可描述的古怪美夢。當然,他們絕對不知道,做美夢的時候,旁邊躺著一個男人,否則早就被嚇醒了。


    像他們這般沒心沒肺睡著的人畢竟少,白家之中已是一片亂糟糟,白多義雖然平時也是早出晚歸,偶爾還夜不歸家,但總有讓人捎帶個口信,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免得第二天被噴個狗血淋頭。


    可是這一次,莫名其妙地就人間蒸發了,打發了人去幾個豬朋狗友那兒問問,發現沒有一個是跟白多義在一起的。結合昨天四方棋館裏的人的說法,恐怕是跟新認識的臭棋簍子找個地方花天酒地,連家都給忘記了。


    “簡直豈有此理!”


    白多義的老爹白下快要氣昏頭了,若是以往出現這種狀況倒也罷了,偏偏老爺子一大清早地就起床,正坐在大堂上擺弄著圍棋一邊兒等著那小畜生,看樣子怕是一整天都能等得下去,這成何體統!


    “戒躁!”


    白多義的爺爺白天南悠悠道,似乎並不著急的樣子,然而抓起來的棋子,想了想又放迴去,嘖嘖地搖搖頭,顯然他也要戒躁,不就是個小兔崽子一晚上沒迴來麽,又不是沒有發生過,早就該習以為常了,等上一天又有何妨,總不能今天還不迴來吧?


    “居然還沒有迴來。”


    希北風的小店內,婁皓日納悶地呢喃道。


    “皓日大哥,粥煮好了。”冬靈輕靈的聲音響起,將他的注意力拉迴現實。


    “好。”婁皓日點點頭,就招唿羅小黑一起。


    羅小黑笑著坐到飯桌上,拿起肉包子就著粥開吃,心裏麵都是今天去跟棋館的人大戰三百迴合的事情。


    三個人並沒有把希北風夜不歸家的事情真正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就算是自己三人全部都丟了,那一個家夥也不會有事情,這個時候說不準躺在哪個女人的床上也說不準呢,何必替他瞎操心。


    於是三個人便開開心心地吃完早餐,接著像是一家三口一樣和諧地到了四方棋館。


    今天的棋館特別熱鬧,一大清早的就有許多人坐在大堂裏,啪啪啪地下著圍棋,專注得有點兒可怕。


    羅小黑一見這陣仗,頓時就楞了一下,竟然是有點兒心虛起來,被人虐不怕,但是被一個人很嚴肅地虐就別扭了,他寧願別人一邊虐他的時候,一邊兒笑嘻嘻地調侃他,還顯得親近和藹些。


    婁皓日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往日裏這個時候還沒有這麽多人,也就稀稀落落地有幾桌在對弈,還是聊天一個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笑著下棋,今天竟然有點兒圍棋大賽的架勢,寂靜而嚴肅,好像是高手在不動聲色地過著招。


    “哎呀,居然輸了!”韓老頭懊悔地道,打破了棋館裏的寂靜氛圍,許多人望了過來後會心地一笑,眉頭不禁舒展開來一點。


    “湊巧湊巧。”坐在韓老頭對麵的孟老頭哈哈笑了笑,以往他對上韓老頭都是輸多贏少,但是今天以那奇怪布局來下,卻是來了個開門紅,不僅贏了,還贏得幹淨利落。


    韓老頭沒好氣地看了眼他,心說確實是有湊巧的成分,但是自他那一手下錯就失了大勢,輸的幾乎沒有懸念。雖說如此,但這種事情有一沒有二,他是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的,而反過來說的話,孟老頭下一局也有可能跟他一樣犯某個不像是錯誤的錯誤,接著幹淨利落地輸給他。


    仔細追究起來,還是那古怪布局的問題,明明看著是妙卻是實打實地臭,明明看著是虧了許多的一手,下到後麵聯係起全局,反倒算是一招妙手,真不知道下出那布局的人,到底是不是長了顆七巧玲瓏心。


    “咦,小黑來啦。”孟老頭忽然瞥見羅小黑,抬起手就招唿過來,還直接把位置給讓開,意思明顯是讓羅小黑接替他下。


    韓老頭稍微楞了一下,隨後便恍然大悟,也招唿羅小黑到麵前坐下,要說打破定式的話,果然還是找這麽個棋路完全沒有固定的人比較合適。


    羅小黑猶豫了一下,最貴還是走過去,他跟這兩個老頭下過,被虐得是完全沒有脾氣,但是跟他們下的獲益卻很高,所以明知道會被虐慘,依舊樂得去給兩個人虐。剛剛猶豫的一下,是因為兩個人之前的氣氛有點古怪,現在看起來又恢複成平常的樣子,他自然也就把那一點別扭拋卻。


    婁皓日帶著冬靈一起走了過去,向兩個老頭問安後就詢問道:“感覺今天棋館好像有點不一樣,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有一個古怪的布局,你看看就知道了。”韓老頭也懶得解釋太多,直接把開始布局,看得婁皓日和冬靈兩個人均是皺眉。


    孟老頭道:“小黑,拿黑子下。”


    羅小黑看著古怪布局,一樣臉色古怪,拿起黑子猶豫了片刻才落子。


    韓老頭笑著落子,頗為期待地看著羅小黑。


    漸漸地,也有一些人走過來看他們對弈,其中也有之前跟姚悅墨對弈過的秦公子和何小姐,兩個人很是關注這一盤棋,羅小黑的水準必然是不夠的,但也不排除誤打誤撞下反而讓他們對布局的研究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在此期間,婁皓日也從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昨日的始末,白多義他還是認識的,下了一盤臭得不能再臭得棋之後,他就完全沒有興趣跟對方下了,而對方卻不依不撓,愣是拉著冬靈和羅小黑各下了一局,結果不用說,就連技術最差的羅小黑,都不想再跟白多義對弈。


    事後,三個人說笑,都得出了一個結論,白多義在某個意義上來,也是圍棋之神。


    他神的地方在於,你知道他下一招會是臭棋,但不知道能臭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還好也就是看著是那個樣子而已,稍微定睛一看便知道,丫的,好一招厲害的臭棋,差點能唬住人!


    但是緊跟著,一邊下的時候,你會不自不覺地跟著他節奏,下出一些差不多一個樣子的棋。下的一瞬間自信滿滿,下完一看登時傻眼,不明白怎麽會下出那麽厲害的臭棋,而偏偏對方沒有察覺是臭棋,反而點頭頷首甚至可能還要說一聲“妙招”,讓你慚愧得想找個地方鑽下去。


    這就是大家不想跟這個人下第二盤棋的原因,白多義自帶減智光環,籠罩範圍隻有一個棋盤大小,你永遠不知道彼此的下一手臭棋會有多臭,盡管乍一眼看上去挺能唬人的。


    當然,這是他們的想法,希北風卻不這麽想的,因為他完全沒有自覺自己哪裏下得臭,明明對方那一招臭棋不是臭棋,而是絕妙的一手好吧!能跟他打個旗鼓相當,怎麽能不算是妙手呢?


    能讓敵人陷入迷茫的棋,哪怕旁觀者覺得再臭也無妨,對於敵人來說,那就是妙手。


    一般這種棋,隻有在知己知彼的時候,才能因緣巧合地下出來。


    然而,白多義跟誰都是一樣下。


    總結起來就是,白多義不需要知己知彼,就能下出差點唬住對手的棋,而且還帶了節奏讓對手連連變成豬對手。唯一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在恰當的時刻客觀落子,否則的話說不定還真是遇上誰就是誰的克星。


    如此無敵的屬性,當然有人不服氣的,曾經有一段時間,白多義的挑戰者源源不斷,結果一個個贏得跟吃了蒼蠅一樣,其中最著名的則是四方棋館的館主。


    那位公認的擎天城棋壇第一人,在挑戰白多義的時候十分慎重,因為他已經見識過許多老友下出突破天際的昏招。然而他也未能擺脫詛咒,連連自得地下出等同於送羊入虎口的昏招,偏偏對方還真誠地讚了一聲,讓他老臉發燙想要找個地方鑽下去。


    為此,這位館主還曾閉關一個月不見人。那件事也毫無疑問成為了一個心理陰影,證據就是有一次白多義追著他求指教,結果這位館主大人愣是幹笑逃離,毫無風度不說,還顯得特別狼狽,讓白多義傷心了好一陣子。


    自那以後,白多義也就隻能騙騙某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朋友一塊兒下下棋,直到最近一段日子,完全不知情的雲煙城棋手們一個個送上門,才讓他的光輝再次籠罩棋壇,成為一個活生生的傳說。


    一個你不敢跟他下第二盤棋的男人。


    當然,這個傳說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破滅了,因為姚悅墨和希北風就想跟白多義下第二盤,盡管當時並沒有下成,不過有機會的話,顯然兩個人都是不會拒絕的。


    “居然有人要跟白多義下第二盤棋?”婁皓日聽到姚悅墨和希北風的事跡後不覺驚訝,而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那兩個神人中就有希北風,隻知道那位神人除了要跟白多義下第二盤之外,還留下了一個開局或者說是殘局,引得整個棋壇的人都開始爭相研究。


    “那個家夥。”孟老頭瞥了一眼棋局後,看著婁皓日的眼神很是複雜:“現在老夫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臭棋簍子,還是在棋盤上看到了我們無法看見的領域。不自己試一試的話,或許無法理解,你不妨在一邊上找個人下一下。”


    “嗯。”


    婁皓日毅然放棄觀看羅小黑和韓老頭的對局,準備跟冬靈在一邊上試著下一盤試試看。


    “不如跟我下怎麽樣?”忽然,一道女子聲音響起。


    婁皓日轉頭看過去,忽然楞了一下,眉頭微微蹙起:“可是姚小姐?”


    “正是,難為婁公子還認得小女子。”姚悅墨巧笑嫣然。


    “不敢不敢,反倒是在下沒有想到姑娘居然還能認得我。”婁皓日微笑著道。


    一旁的冬靈有些疑惑地小聲道:“這位小姐是?”


    婁皓日笑了笑,就給兩人互相介紹了一下,同時讚賞姚悅墨道:“久聞姑娘的棋藝,若是能手談一局,倒是在下的榮幸的。”


    “那就請了。”姚悅墨的笑容很甜美,一時吸引了不少人關注。


    棋館裏棋藝好自然受歡迎,要是長得甜美可愛些,就更加容易受到追捧了,更不用說姚悅墨這種兩個方麵都是高水準的女子,立刻就把觀看旁邊一老一少對局的人拉過來一半,成為棋館大堂裏的中心。


    韓老頭納悶地瞥了眼,隨後依舊自顧自地下棋,至於羅小黑的話,則是全然沒有注意到,一顆心全在棋盤上。


    婁皓日跟佳人對弈自是開心,以至於有些分心了,不過饒是如此也在姚悅墨的妙招下漸漸收心,終於體會到前麵布局的些許高深之處,心中對於那位神人,或者說是古怪的臭棋簍子更加感興趣。


    “他今天迴來嗎?”


    姚悅墨心裏如此想著。


    不久後,白府的門房終於看見自家少爺的身影,擦了擦額頭的汗趕緊吼了一聲:“終於來了!”


    “總算來了!”白多義的老爹白下也是鬆了一口氣,等到白多義磨磨蹭蹭地到了之後,就要劈頭蓋臉地罵上一頓,誰料老爺子發話,頓時讓他直接啞火。


    白多義心有戚戚,怎麽這次連老爺子都計較起來了,不就是一晚上沒迴家麽,不就是沒有讓人捎個信麽?


    “迴來啦,多義。”白老爺子和藹地笑著道。


    “呃,迴來了。”白多義脊背滿是冷汗,丫的幹脆直接罵兩句還更痛快一點,這麽笑嗬嗬地看著他是幾個意思阿?


    “昨晚跟你那位棋友去玩了?”白老爺子和煦地笑道。


    “沒。”白多義矢口否認。


    “嗯?”白老爺子蹙眉。


    白多義幹笑道:“沒玩,我倆就是探討了一下棋藝。”


    白老爺子差點沒想嗬嗬兩聲,就你個能傳染的臭棋簍子,還探討個哪門子的棋藝啊!不過想到那個布局,他還是盡量保持溫和,笑著道:“是這樣啊,什麽時候把他請到家裏來坐坐唄。”


    咦?


    白多義愣住,腦筋轉不過彎,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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