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萬承平咳了兩聲道:“當然了,傳言終究是傳言,縱然傳言是真的,我也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至少,你救了我們。”


    希北風楞了一下,失笑道:“萬兄還真實際。”


    萬承平哈哈笑了笑,算是就這樣把事情揭過去,對於希北風的往事沒有探尋的意思,隻是不屑於在有救命之恩的人麵前故意裝傻充愣。縱然救他的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家夥,他也沒有資格在被救之後還大義凜然地指責對方。


    大概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升級版吧。


    當然了,能做到被救之後,還發自心底大義凜然地譴責十惡不赦的混蛋,也不是說就不對,甚至可以說是舍棄小義去遵循大義,隻是他做不到而已。


    既然萬承平都適時停了,那希北風也不想再談起來,就當做今天沒有聽過這個話,繼續安安穩穩地呆在這隊伍裏。


    幫忙生火煮水之後,希北風也終於可以休息一下,坐到重新用鬥篷帽子遮蔽麵容的夜衣身邊後,拿著水和幹糧遞給對方,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要是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好了。”


    “我還沒脆弱到那種地步。”夜衣淡淡地道,接著便開始啃幹糧了。


    “的確是那個樣子,但是越能忍耐的人,崩潰的時候也越不可收拾。”希北風歎了一聲道:“很多人其實都不是被世界給逼到絕境的,而是被自己一步步逼上絕路的,總以為還可以再堅持一會,明明都站在懸崖邊上了,還覺得往前一步海闊天空。”


    夜衣沉默片刻:“說得有點道理,但誰知道腳下是懸崖,還是大道呢?不再往前一步的話,就這麽停下來的話,到底會不甘心會懊悔。”


    “所以你寧願試一試再往前一步會不會摔個粉身碎骨?”希北風微微一笑道:“能理解,也知道你清楚自己在玩火自焚。”


    “那你呢?”夜衣道。


    “真正的瘋子明知道自己是個瘋子卻還會堅持瘋下去。”希北風笑著道:“因為他知道有些東西,不說是瘋了,就算是喪盡天良也要守護。”


    “所以你是瘋子?”夜衣打趣道,心情似乎有一點輕鬆。


    “逗你的。”希北風哈哈笑道:“我受到的衝擊並沒有你們大,或許是因為身上帶了件能辟邪的東西。”


    “呃——”


    夜衣沉默一會兒後,無奈笑道:“倒是忘了你家底不薄。”


    “所以你不用拿自己跟我作對比。”希北風認真道:“有時候哭一場也沒什麽,尤其是在已經努力過堅持過的情況下。”


    “如果可以的話好像也不錯,不過我就算了,本來就輸了,要是再哭一場,豈不是輸得徹徹底底。”


    夜衣道:“我寧願用虛偽的笑容麵對世界,也不想用真誠的眼淚正視人生,因為後者比起前者而言更加殘酷。”


    希北風沉吟道:“果然是個聰明人。”


    “多謝誇獎。”夜衣道。


    “不過你的笑容稍微少了一點。”希北風笑著道:“或者說,有的時候縱然你笑了,也隻是藏在鬥篷底下,一個人偷偷猥瑣地笑著。”


    “……”夜衣對此無話可說,隻能道:“好像稍微釋放了一點情緒,多謝了。”


    “不客氣。”


    希北風佩服地道:“不過說起來,從精神層麵來說,你還真是有點強得過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頭猛虎錢獸應該是融合了不得了的錢器,才能對人產生精神攻擊的。”


    夜衣道:“所見略同,不過你的意思是?”


    “如果能拿到那件錢器,說不定你幹完這一票就可以養老了。”希北風打趣道。


    夜衣搖頭道:“我這次可是接了任務保護你的,而且那頭錢獸已經離開,現在追也來不及了。更重要的是,我一個人無法對付它。”


    “如果再加上我呢?”希北風道。


    “剛才不是已經試過了嗎?”夜衣搖搖頭道:“就算那頭錢獸不跑的話,恐怕也說不好是你我先耗盡錢之力,還是對方先倒下。”


    “你覺得那頭錢獸的實力怎麽樣?”希北風問道。


    “跟我遇到的其他錢獸對比,它體內可調用的錢之力大致和平民級差不多,3-10萬點吧。正常情況下,我完全可以對耗掉它全部的錢之力再將之生擒。”


    夜衣很有信心地說完後卻又無奈地道:“但是,這東西根本無法再正常情況下對付,一旦再發出那種精神攻擊,我也沒有把握一定可以熬過去。畢竟我之前並不算是克服了,隻是咬牙撐過去而已。”


    “心理陰影麽?”


    希北風微微點頭:“那樣的話確實再碰上一次,即便精神攻擊的強度差不多,我們的耐受能力適應能力也強了一些,心理層麵上也很容易先行崩潰。”


    “你說,它會不會再來一次?”夜衣的聲音忽然有些不淡定。


    “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們兩個想脫身還不難,但其他人……”希北風望了望另外的十三個人,屆時萬承平和傅輕輕還好,估計頂多是哭個昏天黑地,但那十個弟子就慘了,最嚴重的則恐怕是寧兒。


    在完全崩潰的時候,選擇結束生命解脫困境,不得不說概率非常大。


    對於當事人而言,千萬別說什麽死都不怕,還怕活著?


    因為對於當事人而言,活著才是絕望,死了才有希望。


    在正常人眼裏看來,那種思維模式顯然是感性大於理性,但是真正代入其中的話,才會知道是理性大於感性。


    求生是一種本能,求死則是一種邏輯選擇。


    對多數人來說,這種邏輯簡直是奇葩,但對於當事人來說,這種邏輯完全沒有毛病,反而是其他的人才有毛病,把自己的生活淩駕於他的生活之上,好為人師自以為是!


    能走出這種困境,除了當事人自己想開了別無辦法。


    這需要時間。


    也需要一個合適的環境。


    希北風覺得如果那頭錢獸再來的話,時間和環境就全都沒了。


    夜衣親身經曆過那種精神攻擊,知道其中到底有多恐怖,也覺得這種事情無法真正開解,不禁凝重地道:“我覺得,他們還是盡快退出去的好。”


    “沒錯。”


    希北風起身,走到萬承平身邊,將顧慮說了出來。


    萬承平望了望四周,不禁幽幽一歎。


    風兒有點冷,密林裏也出奇地安靜,隻能偶爾聽到寧兒低低的啜泣聲,十個傅家武館的弟子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傅輕輕也沒有多少精神。


    “也罷,這次就算我栽了。”萬承平頗為沮喪地道:“沒想到虎頭蛇尾竟然如此草草收場。”


    “人安全就好。”


    希北風寬慰道:“至於曆練的問題,以後有的是機會,以他們現在的心理情況,繼續留在這種地方,或許有可能破繭化蝶,但也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若是沒有那頭錢獸的威脅,或許還可以嚐試逗留一兩天看看情況,但現在不能確保不會再遭遇攻擊,也就隻好撤退了。”


    “嗯。”


    萬承平點點頭道:“你們兩個還打算繼續深入嗎?”


    “先陪你們一塊兒出去,再準備一番重新進來。”希北風玩味地道:“錢獸這種東西可比人要記仇得多,在咱們這裏占不到便宜就等於是吃了大虧,又沒有把它給徹底打趴打怕打慫了,恐怕早晚是要過來一雪前恥的。”


    “這……”萬承平無奈道:“看來以後再帶隊進來的時候,得請長輩壓陣了。”


    “長輩也不一定管用,除非是那種從小沒有經曆過什麽大悲之事,且又心性堅韌的。”希北風嘖嘖道:“不過嘛,人越年長遇到各種破事的概率就越大,恐怕他們過來後,未必能比你們表現更好。”


    “好像也是。”萬承平苦笑:“要是這麽說來的話,能符合要求的也就那麽幾個。雖然可以尋借一些外物為助力,但就怕那錢獸萬一繼續成長下去。”


    “所以這件事你迴去後還得跟長輩說說,今天進來的這些人最好不要再進來。”希北風琢磨著道:“有些錢獸能記你氣味記一輩子,要是下次再給碰上的話,真難說會不會一命嗚唿。”


    萬承平一臉苦澀:“本來這種會精神攻擊的錢獸,不應該是窩在核心地帶的嗎?怎麽就突然跑出來了呢。”


    “那頭錢獸恐怕沒有資格進入核心地帶,夜衣判斷那東西本身實力並不強,大致等於平民級的實力,正常情況下不是你們的對手。”


    希北風道:“估計是在變異或者演變的時候,融合了某件錢器罷了。”


    “融合錢器?”


    萬承平皺著眉點頭道:“雖然概率很低,但想來也隻有這種可能了。”


    “總之,無論是更離奇的變異或者是融合了錢器,照目前看來都不是你們能熬過去的,所以為了避免被故意針對,以後你們除非有必要,否則還是不要輕易涉險進入這裏的好。”


    希北風笑道:“曆練的地方也有很多,與其在這種地方磨礪自身,還不如多去別的武館討教切磋,畢竟對人作戰才是第一,至於對錢獸的話,縱然許多獵人們將身體反應提升到極致,麵對正宗的體術和氣法終究是很容易落入下風。”


    “武學一道,沒有止境啊。”萬承平歎息道。


    “陷入瓶頸的話,不該是向其他的高手請教嗎?”


    希北風笑著道:“我聽聞某些大城,縱是體術氣法,都能拿來交易,萬兄等何必再這種小池塘裏鑽牛角尖。”


    “外出遊曆?”萬承平心頭一動,卻又搖搖頭。


    “倒也未必如此。”


    希北風微微一笑,他知道這兒的人還是比較安土重遷,不喜歡遠離家鄉到外麵拚搏的,但凡事都有例外,便指了一條路:“現任的蔡城主積極開拓,已經帶著大部隊往外發展,或者最後不能修成正果,但是其中的機緣,卻能為人所用。小池塘連大魚都養不了,唯有江海方可魚躍成龍啊。”


    萬承平心思轉了轉,頷首道:“北風兄所言有理,倒是我等鑽了牛角尖,卻忘記另外有順風車可以搭了。”


    希北風笑道:“那就預祝萬兄有朝一日真正龍騰九天了。”


    “借你吉言。”萬承平拱手謝道。


    “客氣。”希北風迴禮,隨後迴到夜衣身邊,卻被冷不防地戳破真相。


    “此地雖險,但卻也有大機緣,反之去隨那蔡全開拓,才是真正舍近求遠!”夜衣壓低著聲音。


    希北風楞了一下,微微笑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怎麽不早點提醒他?”


    “因為這裏是真的兇險。”夜衣搖頭道:“以他們的身份和家底,完全沒有必要來這裏冒險求機緣,更何況隻是磨礪而已。換個安全的地方雖然效果差了點,但勝在安全長久,若是真有那資質,終有滴水穿石的一日,若是沒有的話,還能安穩地過完一輩子。”


    “這不就是了。”


    希北風道:“所以我剛才提供的方法,在他們看來完全是一條更好的路,也不能算我胡說八道。”


    “於他們來說是真,於你來說是假,故而還是胡說八道。”夜衣沒好氣地道。


    “那我是胡說八道的好,還是按照實話實說的好?”


    希北風玩味地笑道:“總不好說咱們兩個在想著做了那隻病貓,狠狠撈一筆就此金盆洗手吧?要知道財帛動人心,若是不知道好歹,總會留著這麽個念想,早晚有一日還得跑進來,到時候喪命該不該找我這個實話實說的人?”


    “看來怎麽說都是你有理。”夜衣無奈地道。


    希北風笑道:“反正他們安全了,咱們也心安了,接下來的話,到底要不要合夥幹一票,才是咱們需要研究的問題。”


    “你沒有必要冒那個險。”夜衣道。


    “不過我看你倒是不死心。”希北風笑道:“我想就算是你也會夢到過被錢獸一巴掌扇死的情況吧,現在這麽一個機會擺在你眼前就不信你不動心。”


    “就算我完成任務後想要組個隊伍撈這一筆,也應該跟你沒有關係了吧?”夜衣道:“如果你是可憐我,想隨手幫個忙的話,那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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