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會過權力的美妙後,查理二世很清楚這種感覺會帶來什麽。在失去了對國家的掌控權後,這位君主感覺自己的人生都仿佛沒了意義——行走在依舊華麗的宮殿裏,他的內心忽然無比空虛。


    為了打贏這場戰爭,這麽做值得麽?


    可現在已經沒有了後悔的餘地。查理二世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書房裏,一邊查看奎奧發出的政令,一邊等待著出征的時機。


    在這之前,查理二世也想過對龍塔那些魔法師的征用問題,不過他幻想的是將這些法師直接投入戰場,去摧毀敵人的士兵。然而奎奧的做法卻截然相反,無論高階低階,這些魔法師們都被迅速安排進了後勤部門,並且將各自的分工具體到了每位法師身上。


    他們做的事情並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就是協助普通工兵將後勤物資迅速運往恩裏克城。“法師之手”、“漂浮術”之類的技能雖然對這些魔法師不過基礎技能,卻實實在在大幅度提高了後勤運輸速度。同時還有一支法師小隊被專門派去處理皇城至恩裏克城的道路,目的是為了讓泥濘的土路變得平整而適宜馬車通過。


    查理二世細細想來,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完全忽略了羅迪在後勤上的強悍之處。


    上千公裏的補給線,推進三百公裏後依舊能跟得上,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查理二世望著地圖發呆,內心的恍然大悟之後,浮現出的卻是沮喪…因為這樣的問題其實太過基礎,然而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重視過,以至於一手好牌打成了現在這個局麵…


    他一下子沒了繼續閱讀的興趣,把那一摞紙張扔到旁邊,查理二世望著窗外的陽光發愣,不知過了多久,大門被敲響。一身戎裝的守護騎士走了進來,單膝下跪道:“陛下,部隊已經準備好了。”


    查理二世說要上戰場,那自然就不是隨便開開玩笑。不過他此時已經沒有數天前在議事廳的慷慨激昂。望著麵前的騎士,他緩緩起身,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知道了,萊姆,我們多久能到?”


    “陛下,大概兩天就夠,道路已經開始修繕加固,沒有泥濘困擾的話,行軍速度能加快三成。”


    “我們的法師呢?”


    查理二世望了望走廊,因為這種時候,皇室的魔導師肯定也要隨行的。


    守護騎士萊姆楞了一下,隨後有些遲疑的迴道:“奎奧領主說…魔導師在作戰前可以為後勤分擔很大負擔,因此讓卡雷頓和圖裏安魔導師都去城外的鎮子協助搬運物資了…”


    一旁的查理二世定在那裏好幾秒,最終歎了口氣:“奎奧領主對戰爭的理解和把握是我比不了的,現在能救這個國家的隻有龍族了,他既然這麽安排了,那自然是有道理的…”


    這話聽上去是對萊姆說的,可實際上是在勸服自己。站起身的時候,查理二世的麵容很是憔悴。此時趕路還不需要換上沉重的鎧甲,他提早便穿上了適合趕路的便裝,因此直接跟著萊姆走向了城外。


    為了節省資金,湊出作戰用的經費,皇宮內的仆人都被遣散了許多,因此一路走出去,熟悉的走廊與大廳都空蕩蕩的看不到人。許多原本擺在這裏的油畫或裝飾都變賣一空,這倒是能看出查理二世對戰爭的決心。


    走到皇宮外的時候,已經哭成淚人的皇後帶著四個孩子站在白色的階梯前。查理二世聲音哽咽的和他們告別,隨後直接騎上了那匹白馬,在前後上百名皇家騎士的保護下朝城外而去。


    “我會讓奎奧領主留下一位魔導師守護你們的安全的。”


    這是查理二世告別的話語,大王子和二王子年紀都不大,隻能留在皇城,年幼的克勞瑞斯公主和羅琳依偎在母親的身邊,望著他們的父親走上了未知的征途。


    “希望我還能迴來…還能坐在那王座之上…”


    查理二世扭頭迴望那主體為白色的皇宮,心中不住的想到。不過看到眼前這些沉默的騎士,他卻愈發覺得迷惘起來:自己現在,到底算是為何而戰呢?


    ******


    5月23日,拉耶納城外。


    穆爾伯爵翻身下馬,旁邊的仆從趕緊過來攙扶。不過這位伯爵腿腳還很利索,他下馬之後唯一覺得不舒服的就是襠部——從領地過來的爛泥路最近這段時日根本走不了馬車,因此他才咬牙騎馬趕到了這裏。


    目光掃了旁邊的諾拉一眼,這位伯爵出聲道:“這裏能見到首相大人?”


    諾拉搖搖頭,直接帶著一行人進了麵前的軍營。通過重重關卡後帶著穆爾伯爵進入了軍營的核心區域——索德洛爾的指揮營帳。


    “報告司令!中央情報局特勤三科諾拉,奉命帶穆爾伯爵抵達軍營,請求會見!”


    “哦?”裏麵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隨即道:“批準,讓他們進來。”


    聽到索德洛爾的聲音,一路表情平靜的諾拉終於有些激動了起來——其實穆爾伯爵自己進來就行,但她為了能見索德洛爾一麵,終歸還是沒忍住,小小的利用了一下這個機會…


    營帳很簡單,但一切歸整有序,幹淨異常。穆爾伯爵從進了軍營就一直在四下觀察,在這裏他看不到軍營裏慣有的“髒亂差”,甚至可以說…這座軍營的平均衛生水平,比自己的莊園也沒差哪兒去。


    看到索德洛爾挺拔的身影,穆爾伯爵立刻行禮,但他沒注意到旁邊諾拉在旁邊狂眨眼睛。索德洛爾有些無奈的望了這位泰夫林一眼,衝著穆爾迴禮:“伯爵,首相大人和您的會見安排在了下午,不過並不是在這裏…”


    羅迪點名讓穆爾進入幕僚團隊,因為馬路隻有一條,所以索德洛爾首先便要讓對方來拉耶納城進行“中轉”,而此刻和穆爾伯爵的對話,更是為了簡單的“敲打”一下對方——“決戰可能最近幾日就要在恩裏克城展開,艾弗塔的部隊正在修建通往恩裏克城的道路,拉耶納城算是當前的後方基地,而首相大人目前在蘭尼斯鎮。”


    故意透露的信息讓穆爾的腦海中很快便浮現出一副戰略地圖來,他之前推測拉耶納城會是決戰區域,但艾弗塔推進太快,聽上去似乎還主動選擇了恩裏克城作為決戰場地…


    對於“內行”來說,這句話裏的門道可就大了。


    戰爭的主被動關係往往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勝負,當一方能夠主動選擇戰場時,另一方往往會處於絕對劣勢之中,但穆爾現在很不解:既然選擇恩裏克城作為戰場,為什麽現在還在放任皇室的部隊朝那裏匯集兵力?


    他知道對方透露信息就是有考校的意思,因此****的問題也很關鍵:“是打算提前突襲恩裏克城麽?就像對拉耶納城所做的這樣?”


    索德洛爾沒有正麵迴應,隻是笑了笑:“您可以和首相大人討論這些問題,我隻負責執行,不能透露更多。”


    他其實對穆爾是有些崇敬的,但這種情緒此刻不能顯露出來。畢竟索德洛爾當前是艾弗塔軍隊的司令,可不是以前那個不知名的小男爵了。


    這種交談你來我往幾句,其實多為熟悉和客套,之後穆爾便被安排去軍營吃頓便飯,並安排下午趕往蘭尼斯鎮。


    他一走,諾拉便不顧形象的撲進了索德洛爾懷裏,後者被這樣的熱情搞得身體都有些僵硬,有些著急道:“快下來…這要是讓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但諾拉聽覺靈敏,自然知道外麵沒人過來,便大膽的掛在他身上表達著自己的相思之情。


    索德洛爾和她約會沒幾次,自己以前也沒談過戀愛,因此這樣的場麵讓他也有些無措——可諾拉在情報機構,整天學習都是如何與各類人物相處,因此在這方麵就算不懂,學也學會了不少…她故意在索德洛爾身上扭動幾下,仰起臉來直接吻了過去,後者這才算停止廢話,老老實實的享受起了戰爭時期短暫的安逸。


    不過兩人都還算克製,沒有在營帳裏做別的事。而到了下午一點的時候,諾拉便和索德洛爾告別,繼續帶著穆爾伯爵北上,趕往蘭尼斯鎮。


    在軍營食堂吃過飯的穆爾伯爵可謂大開眼界,他以前還沒見過這麽有章法的軍營。不過一切驚奇,都在他踏上卡車後都化為了驚嚇——卡車不過行駛了一個小時,波爾多河便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這就到了?”


    這段路就算騎快馬也要一天才能趕到,可現在才過去了多久?頭頂的太陽好像都沒偏斜多少!


    他不是第一個被這種運輸速度所嚇到的,但卻一定是其影響有著最深刻見解的——在穆爾伯爵的軍事觀念中,其實一直存在“兵貴神速”的概念。去年他驅趕獸人之所以能夠成功,就是因為其動員了一切能夠動員的力量,在短時間內集合了大批戰鬥力,最終才勉強達成了戰略目的。


    而現在呢?當意識到羅迪擁有這樣快捷的運輸線後,他終於能理解為什麽對方能夠一個星期平推三百公裏領土了…


    下了車,穆爾發現自己並沒有進入建築雜亂的蘭尼斯鎮,眼前整齊的軍營和拉耶納城外的那個幾乎如出一轍,諾拉交接任務後,穆爾伯爵便在一位衛兵的帶領下進入了營區的中央——不過當對方停下腳步時,穆爾伯爵有些奇怪的望向了麵前:兩側都是營帳,可這裏隻有一塊從地麵凸起的石頭,這是什麽意思?


    衛兵就筆直的站在旁邊不說話,整個人目視前方,像個釘子一樣。這種“軍姿”也是穆爾伯爵以前沒見過的——沒顧上思索,眼前這巨石忽然間變化,偽裝的幻象破碎之後,一座普普通通的營帳便顯現出來。穆爾伯爵被嚇了一跳,隨後便看到營帳掀開,裏麵率先走出了一位光頭男子,對方那怪異的長相讓穆爾實在是覺得奇怪,不過那兩側的龍角讓他很快意識到對方並不是人類,而是龍族。


    “我會將今天的內容告訴領主的。”


    “感謝你,埃辛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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