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拉貢現在算是當前作戰部隊中地位最高的貴族之一,為了防止自己被對方合圍,他同時寫信給了查理二世,讓波爾多河以南的貴族們迅速集結一切兵力,牢牢據守波爾多南部的拉耶納城,並迅速派出部隊來接應自己聚集的這些士兵…同時提供足夠的糧食。


    因為撤退匆忙,他目前帶的糧食隻夠三天行軍。如果沒有後續的糧食補充,那就等著不戰自敗吧!


    然而當博拉貢率領隊伍抵達波爾多河北岸的位置時,情況比他預料的更加糟糕。


    博拉貢發現自己竟然不是第一批抵達這裏的“敗軍”…河邊的這座城鎮裏已經聚集了超過六千名從各處退迴來的貴族軍隊,一問之下,這些貴族有些是半路直接被擊潰重新聚攏的,有些就是被通知迴撤的,反正大家能在此刻相遇,完全是因為頓克爾城毫無征兆的被攻占,而其他貴族自然不是傻子,聽聞領頭的貴族被擊殺或潰敗後,二話不說直接選擇了撤退…


    這個名叫蘭尼斯鎮的地方頓時人滿為患,博拉貢可不覺得這裏聚集這麽多人是好事,因為沒有統一的領導,手下們聚在一起時常常會爆發衝突,而因為沒有足夠的輜重,有的貴族士兵挨餓,有的還能每天發兩塊麵包,這就導致資源分布不均,也就埋下了內亂的隱患。


    為了在敵人到來前不先死於內訌,他立刻召集了所有領頭的貴族開會,並迅速商議出了一個合理方案:大家分區自治,相互隔開,並在接下來的時間內有序撤離,大家先撐過這個難關再說!


    因為他聚攏了一千多名士兵和八百多名農夫,人數算是最多的一位,本身爵位也高,因此迅速成為了這群臨時聚攏的部隊的首腦。但沒等他安排計劃讓部隊朝波爾多河南側撤離,從東部傳過來的消息,讓他意識到事情真的麻煩了…


    哈裏森伯爵的城市被攻占後,迎頭痛擊東部貴族的艾弗塔步兵師絲毫沒有留情麵,將超過萬人的軍隊直接擊潰並驅散了過來。


    因此博拉貢計算後發現,自己這些人,加上東部那批退到波爾多河北岸的殘兵敗勇,總人數估計已經達到了一萬六千以上,是預計集合總人數的一半!


    換句話說,他們的進攻還沒開始,就有一半人失散或倒在了戰場之上…


    現在這兩萬人都開始陸續跨越波爾多河,努力朝著四十公裏外的拉耶納城而去,不管那裏有沒有足夠的糧食,那高聳的城牆,已經成了士兵們唯一反擊的希望。


    “該死…為什麽這仗還沒開始就打成了這樣!”


    望著緩慢穿越橋梁的部隊,博拉貢子爵麵色異常陰沉。


    ****


    5月14日。


    前線的消息終於陸續傳遞到了皇城之中。


    而直到此時,原本還想著進攻聖殿的貴族們一個個完全傻了眼,議事大廳內的氣氛幾乎凍住。


    查理二世的手一直在顫抖著,他從昨天晚上接到第一封確切的戰報後,便始終無法平靜下來,隨著淩晨十分一封接一封的信件放在自己的案牘之上,他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個令人窒息的噩夢。


    議事廳裏的貴族們盡數低著頭,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而查理二世從人到齊了以後也沒有出聲,所有人就像是在墓地哀悼一樣沉默著,連唿吸聲都清晰可聞。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查理二世有些疲倦的問了一句。因為一宿沒睡,他的黑眼圈異常明顯,坐在王座上也沒了之前的器宇軒昂,反而斜靠著椅背,用左手撐著下巴,那麵容也蒼老了許多。


    對於他的問題,低下沒人能迴答。畢竟這個問題是所有人心中都在問的:為什麽不過三天時間,敵人就直接突進了超過二百公裏,直接把尚未集合完畢的貴族軍隊打散了?


    “根據情報,艾弗塔的軍隊從聖殿直接兵分兩路,同時推進,一個直接向南,一個朝東南,三天時間就把所有領地插上了艾弗塔的旗幟,還把我們剛聚攏的部隊逼到了波爾多河北岸——”查理二世這一宿已經將這些信息牢牢印在了腦海之中,可越是複述這些東西,他的憤怒就愈發不可抑製…


    “所以誰能告訴我,艾弗塔的軍隊一個個都是巨龍麽?!為什麽他們可以毫無聲息的出現在我們的麵前,而直到戰爭爆發前,竟然沒有一個人透露半點風聲?!”


    別說王國內部的情報係統了,連艾弗塔那邊傳來的消息都沒有任何征兆。他暗中和艾弗塔內閣萊斯伯爵有聯係,兩人之間的信息來往從年初到現在卻沒斷過。但就在昨晚,對方傳過來的消息上依舊在說“艾弗塔目前無征兵跡象,內閣隻決議將糧食先期運往帕爾領”…


    現在看來,查理二世感覺自己被深深的欺騙了!


    人家軍隊都快打到我家門口了,你還在這蒙誰呢?!


    要不是多年以來努力養出的城府,查理二世昨晚就差點精神崩潰——畢竟眼下的形勢實在是和自己預期的差了太多。書房沙盤上的形勢明明那麽樂觀,仿佛自己接下來就能攻克聖殿,進攻整個艾弗塔,可一夜之間,聖殿沒打掉不說,自己當前掌控的領土直接縮減了五分之二!


    這就像是兩個拳擊手對決,一方卯足了勁準備輪拳頭了,卻發現對方忽然拿出一把大錘,當場就照著自己腦袋上輪了三下…


    艾弗塔的閃電戰完全超乎了查理二世的認知,簡直就是“犯規”一樣的存在。因此他真是有點被打蒙了,現在思維模式都變得混亂了起來。


    “我們的軍隊現在正從波爾多河撤退,你們誰能拿出個有效方案來解決這個困境?嗯?”


    無論再怎麽惱火,這場戰爭終究還沒有完全失敗。挨打沒問題,挨完了以後能不能打迴去才是君主要考慮的事情。他見下麵沒人吱聲,直接點名道:“杜維登,你平時主意不是挺多的麽?”


    “陛下…這——我、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先期準備的糧食基本都是波爾多以北的領地搜集出來的,現在河南岸這些領地現湊的話,可能要三四天以後才能開始運輸,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運到拉耶納城…”


    杜維登這也是實話了,因為南部這些地區的道路狀況非常糟糕,連日的陰雨就沒停過。現在搜集糧食運過去,吃不吃得到都要另說,因為很大一部分估計都會因為雨水淋濕而發黴腐爛。


    “還有最重要的是…要花很多金幣才行。”


    杜維登說完這話就不敢吭聲了。查理二世麵色陰沉,點了另一位子爵繼續說,後者倒是中規中矩的分析了一番敵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但顯然,在座的所有人根本不會想到“卡車”和“馬路”有什麽用,雖然皇室和貴族們手下擁有數量不菲的魔法師,但他們終歸沒有意識到“通訊法陣”和普通人能夠操作的“晶石炮”意味著什麽。


    哪怕是哈裏森伯爵之前寫的那篇論文,通篇內容論述的也隻是如何把魔法師當大頭兵用。


    杜維登之後,便有人馬後炮一樣開始論述情報的重要性,又有人說哈裏森伯爵在行動中負有很大責任。


    對此查理二世一聲不吭,他聽的更是窩火:哈裏森肯定投降了,現在急著推鍋給他背有什麽意義?


    倒是最後有一位伯爵出聲道:“陛下,現在當務之急是保存戰鬥力。將近兩萬名士兵聚集起來可不容易,如果因為後勤問題而散掉,那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士氣可能就功虧一簣了!”


    查理二世終於點頭,因為這和他想的一樣,因此他當即起身道:“沒錯,現在就是要救人!不惜一切代價的救人!從波爾多河北岸過來的軍隊正在往拉耶納城趕,這裏一定要守住,並且要把所有的士兵安頓好!”


    他心中早有腹稿,因此現在說起來鏗鏘有力:“前線軍隊被擊潰是因為他們在尚未集結的情況下遭遇突襲,一旦我們站穩腳跟,敵人便再也不會有任何可趁之機!”


    “我們的反擊將從拉耶納城打響,決不能再出現任何潰退的情景!”


    這樣的策略定下來,後麵便是幕僚和大臣們去忙碌的事情了。查理二世繼續補充了幾條方案,包括立即抽調大量魔法師加入戰團,去前線支援作戰等等——為了能讓所有的事情立刻開始運轉,查理二世甚至直接開始動用皇室金庫裏的最後的那些家底…


    因為他明白,這是皇室生死存亡的一戰,容不得他半點馬虎!


    而當會議結束後,返迴書房的查理二世直接癱在了椅子上。羅琳公主看到這一幕,心髒不由跳了跳。她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看父親這樣,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她來到父親身前行禮,隨後詢問道:“父親,需要我做什麽麽?”


    查理二世其實內心一直在想要不要去找龍族求援的問題——艾弗塔忽然撕破臉進攻,並且勢頭如此迅猛,如果現在去求援,會不會顯得皇室不堪一擊?


    可是看到女兒這樣問,他明白現在的形勢已經非常危急,他需要注意的,已經不是皇室的顏麵問題了…


    “伊斯卡爾最近還是不願意見你麽?”


    他努力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柔聲問道。


    “嗯…每次去,他都不在。”


    羅琳小聲迴答,她其實希望對方永遠都不在才好,可她的父親卻明顯不這麽想——“這樣吧…我派人去發個邀請帖,如果可以的話,明天我親自拜訪他一下。”


    “好、好的,父親。”


    羅琳低下了頭,她明白自己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和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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