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四日,上午。


    修道院已經全麵戒嚴而禁止任何信徒入內,六名聖殿守衛穿著厚重的鎧甲站在修道院的大門前,手中便於劈砍的重型長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遠遠望去,煞氣森然。


    地麵上的血跡雖然被盡力清洗,但暗紅的色調卻仍未褪去,陽光下的修道院氣氛肅殺,好似斷絕了所有與外部的來往,成為一座孤島。


    而在這樣的戒嚴之下,莎莉卻一樣和自己的手下有了接觸——在和主教本傑明有過之前的談話後,許多東西反而不好再藏著掖著,所以這位公爵之女便不在於主教麵前隱藏什麽,直接在化解危機第一時間派人去尋找羅迪,並希望盡快和他有一次會麵。


    將那些信息透露給本傑明主教,畢竟是沒有經過羅迪點頭同意的…因而這件事可大可小,莎莉相信羅迪在權衡利弊之後應該會理解自己的苦心才是,所以她滿心期待著和羅迪的再次重逢,並且心中已經想好了如何和羅迪解釋。


    而在正午的時候,被莎莉委派尋找羅迪的手下馬丁已經抵達坎貝區,並準備推門走入“豬頭酒吧”。


    馬丁一身平民打扮,看起來完全就是丟在人堆裏找不到的摸樣,站在酒吧外的他找了半天才確認那毫不起眼的入口在什麽地方,伸手剛要推門,卻不料木門猛地被從裏麵打開——這讓馬丁一下子推了個空,腳步一個踉蹌,直接撞在了一個人的胸口,繼而“咚”的一聲被反彈迴去…


    “哎喲!”


    他叫了一聲,捂著腦袋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覺麵前這個家夥竟然高的嚇人,那兇神惡煞般的麵孔需要自己仰視才能看到。


    “走路看著點。”


    兩米多高的光頭壯漢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找茬打架的意思,隻是留下這麽一句話便邁步從他身旁走了過去,隨後跟著的幾個穿著鬥篷的家夥連理會馬丁的興趣都沒有,魚貫而出後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這個插曲讓馬丁委實沒脾氣,他暗啐了一口,進入酒吧,隨即問向了吧台前擦酒杯的老板胡克:“嘿,老板,咱們這裏有沒有一位講故事講得不錯的吟遊詩人?”


    “想聽故事?中午去城市廣場找找,晚上他會在這裏偶爾也講上一兩個,不過你可別來晚了,晚了沒地方坐。”


    胡克頭也不抬的將手中酒杯放在一旁,顯然對這樣的問題早就習慣。


    “他……現在不在?”


    “城市廣場,他總是去那邊的。”


    “好吧,謝謝了,夥計。”


    馬丁隨手扔出兩枚銅幣,胡克熟練的一抓,揮了揮髒兮兮的抹布,招唿一句“有空來喝酒啊”便不在理會,繼續埋頭擦酒杯。


    而準備去城市廣場的馬丁則走到木門前,伸出手去剛要抓門把手,便發現這木門被“哐”的一聲推開,他來不及躲,整個臉被門板直接拍了個結實,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嘿——額?有人?”


    “我說過讓你注意點的。”


    “對不起,阿卡莎…小姐。”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馬丁無端感到了憤怒——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進出酒吧都要出點意外?


    “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


    推門的中年人一身商人打扮,看到馬丁四腳朝天的摸樣,立刻操著生疏口音過來伸手把他拉了起來,隨即一個勁的道歉,而馬丁站起身後才看到這人背後竟然站著一個身姿婀娜的女人,頓時眼前一亮。


    對方穿著一身灰色麻袍,式樣和大街上那些婦女並無區別,可因為她身材實在太好,以至於這樣的衣服都穿出了難言的韻味……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對方臉上蒙著灰巾,但看那雙烏黑的大眼睛也知道應該是個美人兒。


    這種級別的美女出現在這裏,不太正常啊。


    不過馬丁今天沒興趣調查什麽美女的背景,見對方後麵還有三四號人,知道自己被撞也是白撞了,隻能揮揮手捂著鼻子走了,倒是那個被稱唿為“阿卡莎”的女人叫人賠了他幾枚銅幣,讓馬丁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還是美女會照顧人啊,不過這群人什麽來頭…”


    馬丁胡亂感慨著,可隨後在城市廣場繞了七八圈也沒找到羅迪的身影,最終隻得自認倒黴,找了個角落去默默等待了。


    他自然不會知道,自己一直要尋找的羅迪,此時正在霍利爾城外那座莫利亞莊園的外圍一臉無奈的繞著圈。


    “弗朗西斯這******是想當一輩子王八麽?”


    羅迪拎著短弓奔跑在莊園外的叢林中,口中不忘咒罵幾句——他腳步飛快,在森林中幾乎成為一道虛影,遠處那些在莊園外巡邏的衛兵根本無從發現他的蹤跡。


    這個名叫莫利亞的莊園,實際上便是弗朗西斯目前藏身的地方。隻是因為刺殺失敗而怕報複,弗朗西斯竟然再一次加大了警衛力量,甚至於現在連周邊都有獵犬巡邏,搞的整個莊園搞的銅牆鐵壁滴水不進……這樣的防禦水準,讓跑到這裏來尋找刺殺機會的羅迪感到無比鬱悶。


    在發生之前的刺殺事件過後,羅迪其實是比莎莉還來氣的,因為如果不是他湊巧那天趕過去了,估計莎莉是必死無疑的結局——而那就等於直接讓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泡湯…


    這可讓心眼從來不大的羅迪徹底飆了。


    當天潛入公爵府給安格瑪公爵灌了一瓶子解藥,第二天他便直接出城來了莫利亞莊園準備把弗朗西斯宰了,可終究沒想到這裏的守衛力量和公爵府一比簡直天壤之別,最終隻得放棄。


    “搞刺殺,等級和裝備都有點拙計啊…”


    羅迪低頭看著手中的短弓自言自語道。雖然這柄弓傷害比當初的角弓高了不少,但對於眼下這些等級不低的敵人,卻著實有些不夠用了。然而造弓可不是隨手能做的事情,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案隻能是買現成的高級弓和箭來彌補劣勢——問題隨之而來:這裏根本沒幾個靠譜的店鋪,唯一合適的地方隻能是“玫瑰十字”的軍備庫,可那裏需要“尊敬”聲望才能買到!


    羅迪一想到這裏,就覺得有必要繼續衝一衝“玫瑰十字”的聲望,但想起自己當著修道院長的麵把刺客爆頭的場景,也隻能無奈的感歎一句:“真是沒轍啊…”


    “斬草要除根,要是破壞大局就不好說咯。”


    羅迪沒什麽感性思維,這技術宅的腦子唯一喜歡計算思考的,就是自己對莎莉和魯西弗隆的投資能獲得多少收益迴報——而至於對莎莉的感覺……


    看到莎莉被砍飛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心中的確是有過害怕的。不過事情既然過去了,現在他便沒興趣去迴憶什麽,隻是繼續以絕對理智的思維去思考當下的行動計劃。


    兒女情長?“注定孤獨一生”的羅迪根本沒考慮過,讓他去猜測女人在想什麽,還不如讓他思考怎麽幹掉弗朗西斯來的舒服。


    腦海裏琢磨著這幾天的計劃,羅迪找了個視野合適的大樹爬了上去,因為此時返迴城裏已經來不及,他索性琢磨著湊合在這裏過一晚算了。


    “媽的,真有種就把自己憋死裏麵!”


    咒罵兩句,羅迪靠著樹幹眯起了眼睛,開始小憩。


    ******


    同一時刻,幾百米外莫利亞莊園內的氣氛,卻顯得極其緊張。


    仆從和侍女們走路時的姿勢都小心翼翼起來,經過弗朗西斯的房間時更是如此,因為從早上到現在,弗朗西斯已經在“無意間”捏碎了三個茶杯,雖然他的表情始終平靜的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可這樣的事情出現時,沒有誰會看不出他內心的憤怒。


    而當幾名下屬出現在弗朗西斯的房門前時,他們的表情在旁人看來和要上斷頭台的死刑犯沒什麽區別。


    “都來說說吧,你們幹了什麽好事。”


    這樣平靜的話語說出時,聽起來和“跟我說說你們中午吃了什麽”似乎並無區別,但眼前這三名下屬的額頭卻“嘩嘩”的開始冒冷汗,衣服黏在身上卻動都不敢動,像是機器一樣站在那裏,嘴巴被堵了東西一樣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是跟我說萬無一失麽?不是跟我說必然得手麽?現在你們說什麽?”


    “主人,我們…我們也沒料到——”


    其中一個人開口想要解釋,卻被弗朗西斯抬起的目光瞬間嚇的閉上了嘴。


    “沒料到的事情多了,你們沒料到什麽?沒料到那裏會有一個能把你們腦袋射出十個窟窿的弓箭手麽?”


    說到這裏,弗朗西斯的平靜似乎再也無法維持下去,那緊握的拳頭之上,元素聚集後產生的火焰已經呈現出了高溫的明黃色…


    “弓箭手…弓箭手…我讓你們調查了幾個月,告訴我那個家夥在諾蘭村!******他媽的******…結果呢?你們動手的時候這個混蛋他就毫無征兆的蹦出來了,這會是巧合麽?!”


    不加掩飾的憤怒好似火焰一樣讓這三名下屬瞬間蔫的仿佛被種豬輪過,套了兩三層的衣衫竟是被汗水徹底浸透,這樣的恐懼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一種難言的煎熬。


    “別他媽告訴我你們之中有內奸!要不他怎麽能什麽都知——道!”


    站起身,弗朗西斯說出最後一個字眼的時候,狠狠一腳踢在了當先一人的胸口,後者連躲都不敢躲,“呯”的一聲徑直被踢得飛了出去——那身形在空中遲滯了足有半秒多種才落地,滾倒在地的時候整個人臉色白的像紙一樣,根本就是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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