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羅迪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走在前方的獸人們都忍不住露出了許些猙獰和嘲弄的表情——若非薩羅塔沒有下命令,他們恐怕已經衝上前去將對方亂刀砍死了。


    不過現在形勢已定,羅迪的弓甚至都扔在一旁的地上,而他那相較於獸人瘦弱無比的身材更是讓這些狼騎兵生不出警惕。所以這些家夥都盡數站在了薩羅塔身前,一步步來到了羅迪前方三十多米處。


    而到得此時,羅迪也終於不再做出剛才那慌亂的摸樣,他深吸了口氣,隨意的將手中的武器朝麵前一甩,將彎刀“咄”的插入地麵後,卻是輕咳兩聲,然後微笑著朝著前方打起了招唿——


    “好久不見,薩羅塔巫醫。”


    字正腔圓的薩賓語被羅迪說出時,時間都好似在這一刻靜止。


    站在薩羅塔麵前的六名獸人雙目圓睜,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足足過了兩三秒後才遲疑的停下了腳步——他們的腦子不快,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一位人類說薩賓語意味著什麽…


    然而更讓他們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麵。


    “羅哈爾酋長這下估計肯定要和血矛開戰了吧?不得不說,我很佩服薩羅塔巫醫的安排。按照您吩咐的,今天來這裏的所有狼騎兵,我們一個不都不會留,保證盡數殺掉!這樣的話,羅哈爾之錘一下子缺少了七十多名精銳,血矛部族一定會大大獎賞您的!”


    簡簡單單一句話,近乎拙劣的挑撥離間——這樣的話如果是對人類說幾乎沒幾個人會信,可是在如此情況下用薩賓語說出口時,這些獸人竟然一個個徹底愣在原地,繼而滿麵狐疑的迴過了頭,望向了身後的…巫醫薩羅塔。


    “這…你…我——”


    很難形容薩羅塔此時的表情有多精彩,他驚愕的摸樣就好像被人正麵抽了一棍子似的,張著的嘴巴都有些歪了。他手指指著羅迪,嘴裏想要說什麽,卻因為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景而結巴了半天,最終冒出了一個詞:“混蛋!”


    羅迪沒有多餘的表情反應,抬手指了指那幾個獸人,煞有介事的問道——“那…這剩下的六個,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之前羅迪曾經在莎莉麵前用極為拙劣的方式連坑帶騙幹掉了一名獸人,而現在,眼下這幾名獸人同樣被羅迪的話語所瞬間唬住——他們從沒有過和人類用獸人語交談的經曆,更找不到羅迪話語裏的破綻,雖然明白眼前這人類可能說的是假話,但懷疑的“種子”卻立刻紮在了他們心底,令他們無法控製的思索起了薩羅塔巫醫“叛變”的可能性。


    然後…“疑鄰盜斧”的故事便在這些智商普遍不高的獸人中漸漸上演。


    越是直腸子的人,越是容易被洗腦和蠱惑,在羅迪看來,眼前這些獸人腦子幼稚的就跟一年級小學生一樣說什麽信什麽…雖然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是真看到那幾名獸人迴過頭去、用質疑的眼神望著薩羅塔時,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這群****也太好忽悠了吧?就這麽一群二逼能把卡倫王國打掉一半國土?想想都是憋屈的事情啊…


    羅迪抱著肩膀,做出一副悠閑姿態來望著薩羅塔,好像真的在等這位巫醫會突然發難把狼騎兵都給宰掉似的。而六名獸人幾乎不受控製的齊齊望向身後,手中握緊了彎刀,雖然不至於衝上去將薩羅塔剁了,卻也是做出了戒備的姿態。


    “放屁!都是假的!這都是假的!殺了他!他在胡說!”


    薩羅塔的智謀在此時真的沒辦法發揮出來,這種事情就像是一個正常人在精神病院向醫師解釋自己不是精神病一樣,一旦被認定了某種東西後,解釋的越多,反而越麻煩…


    聰明人和傻子本就沒有共同語言的。


    “該死的!如果我要殺你們,剛才把你們喂鱷龜就夠了!還用費這麽大勁麽?!這該死的人類在說假話,難道你們寧願相信一個人類,卻不願意相信我麽?”


    薩羅塔沒有辦法,眼下要殺死那個人類他必須做出解釋,好在這些獸人終究沒有弱智到太****的地步,他的話語很快起到了作用,幾名獸人似乎覺得還是先對付羅迪比較容易,又紛紛將視線轉了迴來——隻是當他們邁步向羅迪走來的時候,卻明顯有些提防著身後的意圖了。


    薩羅塔自然注意到了這種情況,他握著木杖的手顫抖著,臉色因為惱怒都有些發青,甚至嘴邊的獠牙都露了出來…


    “好了好了,其實逗你們玩兒的。”


    羅迪似乎終於忍不下去,“嗬”的笑出聲來,那表情就仿佛小孩子打架拉不開要讓他出麵調停似的,“你們是獸人嘛,獸人是什麽?野蠻落後愚昧無知…哦,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對,雜種,你們長成這樣,還不是因為自己是雜種?一個個醜的跟他媽沒進化完全似的,這不就是你們獸人麽?”


    若是用人類語言說這種話,估計獸人們連理會的興趣都沒有,因為聽不懂的辱罵和噪音無異。然而當這種嘲諷用薩賓語說出時,對於腦袋單純的獸人來說,那效果可就不是一般的“好使”了。


    “成天就知道打打打打打,搶東西沒理由,還他媽覺得自己很勇猛,騎個狼跟****一樣來迴嗷嗷叫,你們他媽的自己不嫌煩麽?”


    “扔兩下網兜子了不起?有這本事打魚去也餓不死啊,瞧瞧你們,自己地盤那麽多土地,種點什麽都餓不死,偏偏一個個腦子弱智一樣不知道去學,操!你們他媽的要都跟薩羅塔這麽聰明,卡倫王國早三十年就被你們滅了!”


    起先是罵,隨後卻摻雜了許些莫名其妙的憤慨,對麵的獸人早就不堪其辱朝這邊衝了過來,可羅迪卻依舊站在那裏張嘴罵著,嘴皮子比薩羅塔見到的任何獸人都要流利——


    “你——長的跟他媽個猩猩似的,羅圈腿看著很****知不知道?”


    “好吧好吧,你們六個都是羅圈腿啊——那就都挺****的。”


    “啊啊啊什麽啊?喊你媽去呢?弱智玩意兒。”


    “你看著吧,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幾句嘲諷意味十足的廢話過後,獸人們也衝到了他麵前十米處,爆發力極強的他們已經包圍了羅迪,那彎刀舉起在空中,似乎馬上就能將他斬成碎塊——


    “夠了,你們真是…太吵了。”


    可也就是在這時,羅迪揮了揮手,好似麵前衝過來一群野狗一樣…咧嘴笑了。


    遠處左手握著木杖,右手拿著巫毒傀儡的薩羅塔已經將“嗜血術”再次施加到了這群獸人的身上,紅光閃過之後,他根本不認為眼前這人類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當看到羅迪那突然揚起的嘴角時,薩羅塔卻沒來由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難道對方還有後招?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便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衝在最前方的獸人似乎突然間踉蹌了一下,隨即整個身體便失去了力量似的直接先前栽了下去…


    “撲通!”


    他撲倒的位置正好位於羅迪的腳下,而後麵跟上的獸人頓時一愣,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隊友為什麽會這樣。疑惑的念頭還未升起,怪事便接連發生了…僅剩的五名獸人竟然一個接一個倒在了地上,而似乎在他們倒下的那一瞬間,腦子裏都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卻就這樣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趴了下去…


    然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你…你做了什麽?!”


    薩羅塔的臉色一瞬間蒼白無比——他真的是被嚇到了,在這之前,他始終是一個能在任何場麵下都保持鎮定的狠角色,但顯然從今天早晨開始,一件接一件發生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便開始不斷地摧毀著他的自信。縱然自己做出了一個個清晰而明確的判斷,可如今擺在麵前的事實卻告訴他…自己從頭到尾,都像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最後邁入了一個有去無迴的陷阱之中!


    徹骨的寒意自脊椎後方升了起來,握著木杖的手緊緊地攥著,薩羅塔望著那六名剛才還好端端而此時已經毫無聲息的獸人,內心一時之間隻剩下了不加掩飾的恐懼。


    算錯了!都算錯了!這個人類根本不像想象中那麽軟弱可欺!


    而站在薩羅塔麵前的羅迪,則好像在看著和自己沒有關係的戲劇一般,饒有意味的撇撇嘴,邁過那幾具強壯的屍體,和顏悅色說道:“這樣說話似乎有些遠?我走近一些不介意吧?”


    然後他根本沒管薩羅塔介意不介意,隨意邁步朝著這位巫醫走了過去,微微背著手,喉嚨裏輕聲哼著隻有他自己聽得懂的歌——


    “舒克舒克舒克舒克打飛機的舒克…哦,不對,他不打飛機…”


    薩羅塔握著傀儡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當然想直接控製眼前這個家夥並上去砍死他——可自己因為施法過度,此時已經根本沒有足夠的魔力去施放巫術了!


    如果此時身旁哪怕還有一個狼騎兵,情況也不會如此糟糕…但眼前這個惡魔般的人類,卻讓他真真正正隻剩下了自己這麽個“光杆司令”,再沒有任何幫手可言。


    “沒技能了?沒辦法了?害怕我一刀捅死你?”


    羅迪走到他眼前十米左右的地方,終於不再哼唱歌曲,而是開口問道:“想知道為什麽?”


    薩羅塔緊攥著木杖,顯然連迴答他的心情都沒有,內心始終盤算著自己到底該怎麽應對眼前這已然看不出底細的可怕人類。


    “別那麽緊張,放輕鬆一點。”羅迪咧嘴笑了笑,看起來人畜無害,“自信一些吧,其實真要動手,我還不一定真的能打得過你。”


    這話讓薩羅塔眼角微微抽搐。


    “羅哈爾都不知道你的肉搏本領比一般的狼騎士還要強吧?別想著裝出不會近戰的樣子糊弄我了,老實說,站在這麽近的地方和你說話,我自己也是提心吊膽的呢。”


    依舊是戲謔的語氣,羅迪雖然嘴裏說著這些“示弱”的話語,可薩羅塔卻愈發覺得…自己似乎在對方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底牌可言。


    這種被人看穿所有底細的感覺讓薩羅塔有一種難言的挫敗感,一想到半個小時前自己身旁還有七十名狼騎兵可用,手握重權、意氣風發——然而到了現在,竟然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麵對眼前這狡猾的人類。


    那種挫敗感,真的讓他連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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