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夕陽西下。


    一片山林中,傳出一聲大喝。


    那是一匹黑色的駿馬,在極速狂奔。


    馬背上,一男一女。


    他,策馬揚鞭,氣宇軒昂。


    她,緊靠於他後背,長發飛揚。


    一聲嘶鳴,馬蹄奔騰間,塵土卷起。


    很快,黑色的駿馬,越過山嶺。


    前方,一片坦途。


    忽然間,黑色的駿馬驟然停步。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好美!”陳曦開口,絕美的臉頰上,蕩起一抹紅霞。


    “小曦,那是我們的新家了!”吳誌遠望著前方,目光炯炯。


    天邊,一輪紅日,戀戀不舍。


    餘暉下,是一片曠野,在層層山巒之間,芳草萋萋。


    一條小河,在草地之間穿過,蜿蜒十數裏,盡頭處,那是一座小山,山腳下,有一棟二層小樓,恰好位於河旁。


    “咩……”


    有羊群的聲音傳來,陳曦頓時驚喜。


    她拿起望遠鏡。


    目光所落之處,正是那二層小樓數裏之外,那是一個羊圈,其中,有數十隻白羊。


    “遠哥,我們真的到家了!”陳曦喜極而泣。


    斜陽下,她的淚水,猶如珍珠一般,晶瑩剔透,幹淨透明。


    “別哭,到家了,我們應該高興!”吳誌遠轉身,手掌輕撫,拭去她的淚水。


    連日的顛沛流離,不知道多少天過去了,他們像是無根的浮萍一般,一邊逃避警方的追捕,一邊顧及歡兒的追殺,他們相守相扶,不知道費勁多少艱辛,才到達目的地。


    他們,終於有落腳的地方了。


    這裏,是他們家。


    他們不用四處輾轉奔波,不用寄人籬下,不用擔驚受怕了。


    “走,我們迴家!”吳誌遠低喃一聲,策馬奔騰。


    黑色的駿馬越過草地,沿著蜿蜒曲折的河流,來到三層小樓前。


    吳誌遠一躍而起,從馬背上跳下來。


    “唿……”陳曦長唿一口氣,在吳誌遠的攙扶下,悠然下馬。


    “小黑,自己溜達去!”輕拍一下馬背,他牽著她的手,在馬嘶聲中,推開那緊閉著的大門。


    忽然之間,兩人同時愣住了。


    這竟然是堂屋,與家裏的布置一模一樣。


    且,那神壇上,赫然寫著,寬仁福德壽,文興儒應邦,兩行字。


    這是誌遠的家譜。


    神壇下,還殘留點點香灰。


    對視一眼,二人並肩,推開左側的房門。


    這是廚房,且所有的廚具,都一應俱全。


    兩人來到右側房間,更是忍不住詫異,這裏,堆積的全是羊群的食料。


    “我們上樓!”他扶著她,直接走上二樓。


    二樓上,同樣有三個房間。


    剛推開第一間房門,一縷書香便撲麵而來。


    這是書房。其中,一排書架上,擺放著一本書,格外醒目:人性的弱點。


    “遠哥……”陳曦低語,不敢置信。


    “我們看看其他房間。”


    吳誌遠說著,兩人來到中間處,深吸一口氣,他輕輕地推開房門。


    這是一間臥室,寬敞,明亮。


    其中布置也很是簡單,一張梳妝台,一張衣櫃,一張雙人床。


    還有一個洗浴間,且,安裝了熱水器。


    窗口,掛著藍色的窗簾,隨風而動。


    “果然!”吳誌遠苦笑。


    那書房,明顯是為他做的,而這臥房,明顯是為陳曦精心布置的。


    雖然簡單,但卻符合陳曦嫻靜的性格。


    “去看看最後一個房間有什麽?”陳曦吐著舌頭,嬌羞說道。


    “好!”


    兩人一起,推開右側的房門。


    霎時間,陳曦的眼睛亮了。


    裏麵,無多餘的其他。


    隻有,一架鋼琴,一把吉他。


    誌遠和陳曦,同時僵在原地,再次對視一眼,久久不能言。


    “嫂子什麽都為我們想周到了!”陳曦低聲說道,感動得熱淚盈眶,“暖氣也給我們裝好了,房間也重新給我們裝修過,就連羊群的食料,她也準備好了,足夠過冬……”


    “在她心裏,我始終是個孩子啊!”吳誌遠神情苦澀。


    記得分別時,朱小雅還千叮萬囑,依依不舍。


    她一直為自己操心,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情,卻隻字不提。


    很明顯,嫂子來過,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做這些也罷了……”陳曦顫聲說道,“嫂子說,家裏三番五次的有警方上門,她還冒險前來,這恩情,天高地厚,無以為報!”


    “一家人,不說這些!”吳誌遠輕聲說道,卷起陳曦的一縷亂發,別在耳後,“我隻是有些擔心她……警方倒無所謂,嫂子一直中規中矩,警方拿她沒辦法,隻怕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下黑手!”


    “她早已經拿綠卡了!”


    陳曦搖頭,“見到你後,她就馬上迴舊金山……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她了……”


    “實在想她,這裏三十裏外,有一個小鎮,趕集的時候,我們去打電話給她!”吳誌遠安慰道,“走,我們上樓頂看看!”


    “好!”陳曦輕輕頷首。


    兩人來到樓頂,忽然間,整個世界,清爽了許多。


    這裏,竟然種有很多盆栽,全是桂花樹。


    “難怪在樓下就聞到花香了!”陳曦嬌笑起來,找到一處空地,隨地坐下。


    此時此刻,天邊的太陽,漸漸落山,隻露出半邊臉。


    他坐到她身旁,她的頭,輕輕地靠在他肩膀上。


    此時此刻,仿若,整個世界,隻屬於他們二人。


    他們一起,望著落日,望著空曠的草地,望著河水潺潺,望著羊圈邊上興奮嘶鳴的駿馬。


    漸漸地,太陽落山,天邊布滿晚霞。


    她靠著他,他們的臉,紅撲撲的。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他扶著她,悠悠起身,來到樓下。


    “想聽你彈首曲子!”吳誌遠說道,“彈你在安城寫的那首,化紅塵!”


    “好!”陳曦嫣然一笑。


    她蓮步珊珊,來到鋼琴旁,盈盈坐下。


    她的手,輕輕地撫在琴鍵上,刹那間,她的心,一下子安靜了。


    她,迴到了她的世界裏,此時此刻,她猶如一個人間的精靈,不染塵埃。


    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卻如煙如霧一般,在漸漸飄散。


    她的心,於此時此刻,變得心如止水。


    “當!”她的手指,終於動了,輕按在琴鍵上。


    這時,她平靜的心,再次起伏不定起來。


    她的手指,很是緩,很是柔,開始在琴鍵上舞動。


    淒美的旋律響起,伴隨著輕風,迴蕩在屋中。


    陳曦低聲唱了起來:


    “昔別涼山,千裏迢迢相望,漸行漸遠的背影。


    群山萬重,道不及一聲珍重。


    重逢黔中,百米殺聲正濃,霸道絕倫的身影。


    誰是罪人?捋不清恩怨情仇。


    我才知道,驕陽的背後,黑暗無光。


    揮一曲……數不盡世事滄桑!


    弄一舞……掩不住人間妖嬈!


    化紅塵,隻為一池春水,鳥語花香……”


    “當當當!”


    陳曦的手指,忽然加速,變得急驟,宛如狂風暴雨,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節奏,又緩沉下來。


    “化紅塵,隻為一池春水,鳥語花香……”


    陳曦的低唱聲緩緩落下,琴聲,也隨之停止。


    忽然之間,整個房間,安靜了。


    門口處,吳誌遠看著那道嬌柔的背影,一下癡了。


    她,實在太完美了。


    這首曲子,這歌詞,他從未聽過。


    而且,他聽得出來,還有瑕疵,這首歌,並不完美。


    完美的是坐在鋼琴前的那個人,她的彈奏,完美無暇,彌補了這點瑕疵。


    更重要的是,她彈唱時,傾注了太多感情。


    這首歌,承載的不隻是一縷相思,還有希望。


    “化紅塵,隻為一池春水,鳥語花香……”吳誌遠喃喃低語。


    難怪了,以往聽陳曦提起,她曾在西水湖畔,偶得一首歌,但卻不願彈給他聽。


    因為,她怕想起,那些悲痛的記憶。


    他雖然在她身邊,但她的心,背負的東西太多,她一直強忍著,不敢去想。


    因為,每次迴憶,總是伴隨著陣陣劇痛。


    現在她願意彈奏,是因為他依然在她身邊,守護著她,從未離棄過,現在,他們有家了,屬於他們的家,她的心,也安定下來。


    她不再害怕。


    他們再也不是孤魂野鬼。


    盡管,這裏離西南大地,迢迢萬裏,但,他們有彼此。


    他們有根了。


    有根,就不用再害怕。


    化紅塵……以前的事情,將隨風而去,隻要他們在一起,他們的世界,將永遠鳥語花香。


    “遠哥……”陳曦驀然迴首。


    “以後,我們就是牧羊人了,一起放羊打獵,一起看日出日落,不管外麵的世界怎樣,我們都在一起,他們鬥他們的,我們再也不迴去了!”


    “你為我,犧牲太多了!”吳誌遠心裏起伏不定,邁開腳步,來到她身後。


    他,抱緊了她。


    他的頭,埋在她的雲鬢之中,深嗅著她的發香,感受著她的溫度。


    “我有你,足夠了!”陳曦輕聲說道,“我們會有自己孩子,等孩子出生了,我教她鋼琴,你教他吉他!”


    “我教他堅強勇敢,你教她溫柔善良!”吳誌遠低聲說道。


    “無論如何,我們再也不分開了!”陳曦轉過身來,撲到誌遠懷裏。


    “不分開了!”


    他著她,很緊,很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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