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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清揚,徐徐,宛如一個多情的少女,輕撫著湘西大地。


    這裏,綿綿群山,藍天白雲。


    有一條江,浩浩蕩蕩,長不知其幾千裏,在崇山峻嶺中穿梭,波瀾壯闊,流向不知其未來的遠方。


    此江,名曰湘江。


    其中,一處山巒中,有古樸滄桑的吊腳樓,沿江而座,從山腳到山腰,層層疊疊。


    這裏,沒有公路,隻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石梯路,如同一條繩索,在吊腳樓之間穿行,環山而繞,直至峰頂入雲中。


    這裏,宛若人間仙境。


    這是一處苗寨,坐西向東。


    這裏,世世代代,都住著苗人。


    盡管,已近十月,天氣微涼,然而,寨中,不時有山歌傳出,在山巒中迴蕩,經久不息。


    苗族人,能歌善舞,特別是蘆笙,更是別具一格。


    他們,是中華大地上,最可愛,最淳樸,最古老的民族之一。


    秋意濃,苗寨中,卻其樂融融,歌聲,樂器聲不絕於耳,與山巒中鳥兒的聲音融合在一起,使得這群山之中,多了一分靈動,少了一分悲涼。


    寨子對麵,同樣,是一座山峰,獨峰!


    它,絕世而獨立,隔著湘江,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恰與苗寨相對而望,


    相對於寨中,這裏,冷清得多。


    一條江兩邊,卻宛若兩個世界。


    這裏,一座峰,一座墳。


    一座孤墳!


    這是一座土墳,立於半山腰上,其墓碑,刻著鮮紅的幾個字:柳氏夢然之墓。


    她很靜,與世無爭。


    有風拂過,安靜的半山腰,有腳步聲接近。


    這是一男一女,一個少年,一個嫵媚的女人。


    兩人拿著香燭,來到墳前。


    沉默半晌,兩人拿起鐮刀,開始清理墳周圍的雜草。


    沒有人說話。


    許久,兩人點上香燭,站於墳前,看著墓碑,眼睛裏,閃爍出痛苦之色。


    “姐,我來看你了!”


    片刻後,少年開口,“我已經上學了,我身體也好了,姐,我今年,就報考大學,誌遠哥給我的錢,我會用在刀口上,我會用功讀書,你不用再擔心我了,今天過後,我就去長沙了,放假我會再來看你!”


    他說完,跪下身來,在墳前,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轉身而去。


    墳前,隻留一個人。


    她,依然不語。


    待少年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邁開腳步,在一顆樹上,摘下一片木葉,含在口中。


    深吸一口氣,她坐於墓前,麵對著湘江水,她的紅唇,開始動了。


    一時間,木葉中,傳出清脆的聲音。


    這是一首歌,一首獨屬於她們苗家人的山歌,從她唇中,從木葉中發出,聲音清脆而靈動,婉轉而悠揚,伴隨著徐徐輕風,傳遍崇山峻嶺,傳遍湘江兩岸。


    許久,一曲終了,她的紅唇,微微張開,那片木葉,隨風而去。


    餘下的,隻有一聲歎息。


    她,站起身來,再次麵對著墓碑。


    “夢然啊,我對不起你啊!”她終於開口了,落寞而淒涼。


    “我又見到那個人了!”她說道,“你沒愛錯人,他真的對你很好,那天,我和小楓接你迴來的時候,我還看見他呢,隻是,他躲在一輛車裏,以為我不知道,但我還是知道了,他臉上的疤,永遠讓人難忘!”


    “在婺城的時候,你總是坐在婺江邊上歎息,我問你為什麽這樣,你說,想家了……是啊,我們家,多美啊,這湘江,比起婺江,不知道要美幾千幾萬倍呢!”


    “現在,你迴家了,你看,從這裏,就可以看到家裏的吊腳樓,迴家了,你不用害怕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這裏好冷清,我想你一個人在這裏害怕,我又吹木葉了,說起來,還是小時候你教我的呢,這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嗚嗚嗚!”


    她說著,忽然,痛哭起來。


    “夢然,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嗚嗚嗚!我不該帶你去婺城,你本就屬於這裏,是我害了你啊!原諒姐姐,好嗎?怎麽不說一聲,就走了啊!嗚嗚嗚!”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漸漸地,漸漸地,消失在風裏。


    許久,許久,她擦幹眼淚,眼睛裏,一片通紅。


    “我葉小雯,到底在造什麽孽啊!”


    她止住了哭聲,於墳前,鄭重其事地說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楓,直到他考上大學,直到他結婚生子……夢然,我先走了,要去給小楓收拾行李,送他去長沙,明天,我再來看你,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說著,踉蹌著腳步,往山下而去。


    沒多久,直到她的身影,出現在湘江之上,搖著一葉扁舟,漸行漸遠,這時,半山腰,有沉重的腳步聲接近。


    這是一個青年,英武非凡,他,忽然出現在墳前。


    看著墓碑上鮮紅的大字,沉默片刻,他,抬起右手,行了一個軍禮。


    而後,他將手中的白玫瑰,放於墓碑前。


    “夢然,對不起,打擾了!”


    他輕聲說道,“不確定你喜歡什麽花,聽說,你喜歡紫羅蘭,可是,花期過了,隻能在花店,買了一束白玫瑰!”


    “夢然,對不起了,我沒有盡到一個刑警的責任,保護好你,讓你死於非命!”


    “夢然,我再說聲對不起,因為,死者為大,我來這裏,是來抓吳誌遠的,你都已經走了,還要利用你,對不起了!”


    “你說,吳誌遠會來嗎?”他問道。


    除了風聲,沒人迴答他。


    看著墓碑,忽然,他笑了。


    “他會來,而且,會帶著陳曦來……”他肯定地說道。


    “你對他情深意重,也因他而死,他自然會來,你高興嗎?還是不高興?”


    “我想你會高興的,因為,你真的很愛他,可是,他卻帶著另外一個女人來……你知道嗎?他真的往西而來了,三天前,出現在武夷山,我了解他,他一定會來看你……”


    “這是我抓他的最後機會了,因為,此後,他會帶著陳曦遠走高飛,所以,見諒了!”


    “不過,我答應你,不會在你墳前抓他,隻要他合作,我更不會傷害他,你覺得,這樣可以麽?”


    “其實,我不想抓他的,但,職業所在,不得不如此,算起來,我們也是惺惺相惜……他雖然是個罪犯,但,也是我張逸傑,最敬佩的人!”


    “夢然,對不起,打擾了!”


    他說著,再次行了一個軍禮,轉身而去。


    “湘江啊,湘江……”


    歎息一聲,他的身影,消失在風裏。


    ……


    麗州,一個昏暗的房間。


    有一個女人,一身紅裝,冷豔無雙,坐在一張鐵架床上。


    此時此刻,她盯著對麵的一個男子,目光炯炯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她冷聲問道。


    “都說了不止一百遍了,等你好了,想和你上床!”


    他舔著嘴唇,迎著她的目光,不閃不避。


    “放心,我這個人,不喜歡強迫,喜歡主動,這樣才刺激!”


    “秦誠誠是吧,你說你不是劉天峰的人,卻為他做事……這三天,一直在說好聽的話,是不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痛快點!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她說著,目光忽然淩厲起來。


    “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他輕笑一聲,收迴目光,“這個世界怎麽了?以前,做壞事的時候,反而人人都好言好語的,現在,做一件好事了,這幾天,我多辛苦了,對你照顧得無微不至,你還冷言冷語的,覺得我另有所圖,哎!”


    “別他媽的裝得像聖人一樣,連你姐你都想上,你以為你真的是好東西?”歡兒寒聲說道。


    “這不是沒上成嘛,我姐可兇了!”他聳聳肩頭,“還有,如果我真的想對你怎麽著的話,這三天,你能反抗麽?我是在幫你!”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劉天峰的把柄交出來,清理得幹幹淨淨的?這樣,你後麵的那位,也就高枕無憂了?我一直在想,你如劣跡斑斑,按理來說,是沒資格當兵的,也是那位操作的吧,你一直是他的人,是他手裏的刀,他指誰,你殺誰,我說的沒錯吧!”


    “聰明!”秦誠誠大笑起來,打量著她,“歡兒,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現在,有些迫不及待,能動嗎,試試?”


    “你不怕正舒服的時候,我一刀捅了你?”歡兒悠悠說道。


    “好吧,那換個時間,等你想的時候,找我!”


    秦誠誠興趣索然,“既然你問了,那我明說,劉天峰那狗日的雜碎,你能不能把他的把柄,交給我呢?我的確需要,要不然,你時不時就去嚇他一次,這多不好啊,人家好歹是個局長,不是麽?”


    “真想要?”歡兒問道。


    “你問的是什麽?”秦誠誠意味深長,“要你……還是要劉天峰的把柄?一樣樣的來,不衝突!”


    “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歡兒冷聲說道。


    “信,當然信,我怕你舍不得,我舌頭,很厲害的,割了多可惜不是?”秦誠誠笑著說道。


    “唿!”忽然,歡兒動了,化成一陣風,閃身到秦誠誠麵前。


    在他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有一隻削尖了的筷子,已經頂在他的喉嚨上。


    “看來,你真能動了!”秦誠誠咧嘴一笑,對於喉嚨上的筷子,毫不在乎。


    “看樣子,你想殺人了,好,我帶你去殺人!”


    “嗯?”歡而秀眉一挑。


    “收到消息,吳誌遠出現在武夷山……”他迴退一步,轉過身去,打開一個木箱,從中,拿出一把槍,扔給歡兒,“殺人,不是用筷子!”


    “走吧,我幫你殺了吳誌遠那對鴛鴦,你把我想要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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