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勇,你到底說不說!”


    公安局,審訊室,孫宇手撐桌子,怒目而視。


    白熾燈很是刺眼,鄭勇卻仿若未覺,隻是瞥了孫宇一眼,隨後,漫不經心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此人,手下敗將而已,他不屑之。


    現在,他已經知道,遠哥不是此人所傷,心裏的怒氣也消散大半。


    他隻是擔心遠哥,其他的事,隨你怎麽折騰,無所謂。


    想當年,派出所他去過不少次,但哪一次,還不是大搖大擺地走出來?那些警察,能他怎麽樣?


    這次性質雖然不同,但雨幽說了,他行的正,站得穩,何懼之有?


    在渝城,在何然家,他被迫殺人,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但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且,隻有張逸傑懷疑他,沒有證據,他來婺城,除了打傷張天豪那個人渣之外,一直和雨幽在一起,他有恃無恐。


    他覺得,孫宇此人,背後開槍,十足的小人,他不屑與之說話。


    “很好,很好!你當我拿你沒辦法了,是嗎?”孫宇咬牙切齒,他何嚐看不出來,這個傻大個,看不起他。


    “你要是拿我有辦法,你就不用這麽暴躁了!”鄭勇睜開眼睛,學著吳誌遠的語氣,冷幽幽說道,“我是來協助你調查的,不是你的犯人!我知道,剛才我不小心把你給揍了,你不服,都是私人恩怨,別裝得大義凜然的!”


    “什麽?我不服?”孫宇怒吼,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告訴你,你和吳誌遠合謀,殺人放火,你以為我不知道?”


    “孫宇,你作為公安刑警,要對你說的話負責!”鄭勇冷聲說道,“這些對話,都記錄在案,當心我投訴你,楊副隊長可以作證!”


    “你去投訴啊!”孫宇癲狂起來,“夕水街,吉祥小區那套房子,是你幫你吳誌遠找的吧,你敢說你沒有同謀?”


    “他是我哥,我幫他找房子,怎麽了?犯法啊!”孫宇嗤笑道。


    “你幫他找房子,不犯法!合情合理!”孫宇說道,“但,吳誌遠涉嫌殺人勒索,你為一個嫌疑犯找房子,你也有同謀的嫌疑!”


    “哼!你爸去嫖了,是不是等於你也去嫖了?遠哥做事,從來不多說,我怎麽知道他幹什麽!”鄭勇的聲音越來越大,“我隻知道,他女人失蹤了,被人販子綁架了,他在找她,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老子天天上班下班,和雨幽在一起,我連遠哥的電話也不知道了,他搬家去哪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在幹什麽,我怎麽會讓人傷他?他根本不想讓我牽扯進來,他根本什麽都不想讓我知道,你知道嗎?白癡!”


    “你!”孫宇頓時啞口無言。


    “你不是做刑偵的嗎?你不是項局長的得力助手嗎?有人失蹤了,你倒是去查啊,你在我麵前兇什麽兇!”鄭勇站起身來,“有本事,出去過兩招,耍嘴皮子有屁用!”


    “你以為我怕你?”孫宇眼睛赤紅起來,死死盯著鄭勇。


    “好了!”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楊啟,終於開口,這哪裏是審訊,哪裏是在錄口供,這簡直像是街上的小混混在扯皮,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鄭勇,你說這些和你沒關係,是吧!”楊啟淡淡地道,“我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兩個月前,你從杭州訂了一張機票去往渝城,當時吳誌遠也在渝城,對吧!”


    “沒錯!”鄭勇冷靜下來,泰然坐下,心裏卻不由得警惕起來,這個楊啟,走到哪裏,都一副陰惻惻的的鬼樣,一看就是滿肚子壞水。


    “你認了這點就好,當時,渝城一品堂,也就是陳勝天的酒樓,被人炸平了,張逸傑說,就在案現場看到你和吳誌遠……”


    “放屁!他說看見就看見啊,你不用詐我的話了!我明說吧!”鄭勇說道,“我是去渝城了,那是我梅姨叫我去找遠哥的,但沒找到他,幾天我就迴來了,那什麽陳勝天的,我都不認識他,我炸他酒樓幹嘛,我吃錯藥了?”


    “你沒有不在場的證明!”楊啟陰測測地說道。


    “證據呢?你也沒有證據證明那起案子與我有關!”鄭勇湊前一步,平靜說道。


    “好!這事暫且不提!”楊啟說道,“半個月以前,在城北郊的一家廢棄工廠,張天豪綁架了柳夢然的弟弟柳楓,以此為要挾,逼迫柳夢然拿錢去贖人,吳誌遠陪同柳夢然一起去了,人是贖過來了,但張天豪差點被人狙殺,那個暗中開槍的人,是你吧!你可別告訴我,你不認識柳夢然,你也別告訴我,沒有這事,這件案子,我有足夠的證據!”


    “夢然姐我自然認識,他弟弟柳楓我也見過,這事我也知道,後來我們還一起吃飯,不過第二天,柳夢然姐弟就一起迴家了!”鄭勇說道,“張天豪那個人渣,死了活該!”


    “這麽說,你認了?”楊啟問道。


    “我認什麽?”鄭勇一愣。


    “認你開槍打傷張天豪!企圖謀殺!哼!”還沒等楊啟開口,孫宇便喝道。


    “我是說,他活該,我沒說是我!”


    鄭勇冷笑起來,“那種人渣,傷了他怎麽了?咎由自取,孫宇,我就想他死,怎樣?”


    “你……”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你們先出去!”


    孫宇想說什麽,項雲飛推門而入,擺擺手說道。


    “哼!”孫宇恨恨地掃了鄭勇一眼,跟著楊啟,拂袖而去。


    “坐啊!愣著幹嘛!”項雲飛來到鄭勇對麵,招唿一聲,隨意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孫宇啊,脾氣有點暴躁,你擔待下!”項雲飛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抵給鄭勇,“我知道,你恨他開槍打傷你哥,但有時候,作為警察的,沒辦法!”


    鄭勇把香煙點燃,深吸一口,瞟了項雲飛一眼:“我哥說,你很了不起!”


    “哈哈!”項雲大笑起來,“能得到誌遠兄弟這樣誇讚,我很高興!”


    “好了,先不提這個了,我帶你去見個人!”項雲飛說著,站起身來。


    “見誰?”鄭勇眉頭一挑,若有所思,激動道,“項局長,難道是?”


    “走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項雲飛笑而不答,率先往門口走去。


    鄭勇跟上前,剛走出審訊室,一道倩影便撲到他懷中。


    “小勇,你沒事吧!”秦雨幽滿是擔憂,問道。


    “我能有什麽事!”鄭勇拍拍胸膛,“走,我們看遠哥去!”


    鄭勇和雨幽一起,跟著項雲飛,一起來到婺城市第一人民醫院。


    剛走出車門,他便攥緊雨幽的手,心裏忐忑不安起來。


    “放心,大哥會沒事的!”雨幽拍著他的手背,輕聲說道。


    風繼續吹,此時此刻,天空之上,烏雲散去,露出朗朗蒼穹。


    鄭勇深吸一口氣,跟著項雲飛的步伐,上了電梯,最後,來到一條幽暗的走廊。


    項雲飛看了鄭勇一眼,率先邁開腳步,一步步地,來到走廊中段,他忽然停下身來。


    “是這裏了!”項雲飛低聲說道,他揚起手來,輕輕敲動著走廊邊上的一扇窗戶。


    “刷!”房裏,那淡綠色的床簾,被人拉開,一張病床,印入眾人的眼簾。


    床上,躺在一個青年,他臉色慘白,雙目緊閉,他的全身,插滿了管子。


    床邊一台監護儀上,有綠藍黃三條曲線,時而急促,時而平緩,在不規律地跳動。


    “遠哥!”鄭勇怔怔地看著病床的青年,他的目光,一下子離不開了,那人不是他遠哥,還有誰?


    “他胸口連中兩槍,子彈從心髒旁邊穿過,送來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命在旦夕!”項雲飛聲音沙啞,“現在,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一直在昏迷當中,不知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也許……”


    “沒有也許!”鄭勇吼道,“他是我哥,他一定會醒過來,他沒有找到陳曦呢!”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項雲飛輕拍著鄭勇的肩膀,單手一揮,病房裏,那道窗簾,隨之關上。


    “不!遠哥!”鄭勇眼睛赤紅起來,往病房門口衝去。


    下一刻,兩三個警察擋住他去路,死死抱住他,然而,鄭勇力氣太大,用力一甩,三個警察同時飛出。


    “別攔他,他想他哥早點死,由他去!”項雲飛喝道,“你當這是什麽地方?這是醫院,這是重點看護病房,你大吵大鬧的,成何體統!”


    鄭勇生生刹住腳步,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小勇!”雨幽來到鄭勇身邊,帶著哭腔。


    遠哥,也許永遠也醒不來了!


    “不隻你哥一個人這樣,張逸傑現在也還在昏迷不醒,沒有度過危險期!他們在恆運碼頭,遭人埋伏,不用我說,我想你也知道,是誰要殺他們!”項雲飛沉聲說道。


    “你說什麽?”鄭勇突然站起來,提住項雲飛的衣領,眼睛裏,閃出一道寒光。


    “你也想找到陳曦,吳誌遠也想,我們也想!”項雲飛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我想你跟我們公安局合作,把幕後人找出來,繩之於法,這樣,陳曦可以得救,你哥要是……這是誌遠的心願,鄭勇,我需要你幫我!把你知道的告訴我,這樣,才能盡早把陳曦救出來!”


    “我能幫你什麽……”鄭勇鬆開手,慘笑道,“原來你繞了這半天,目的是這樣,我知道的還沒有你們知道的多,遠哥從來隻想我平安快樂,讓我好好的生活,他從來不想我幹涉他的事情!”


    “雨幽,我們迴家!”鄭勇心亂如麻,無力道,“我累了!”


    “好!我們迴家!”雨幽擦幹眼淚,扶著鄭勇,倉皇失措地往電梯口走去。


    “派人跟著他!”項雲飛歎道,“找個機靈點的,鄭勇警覺性很高,別讓他覺了,又白挨揍一頓!”


    “局長,為什麽要這樣!”


    孫宇走上前來,不滿道,“他說的不像是假的,他知道的,我們也知道!這樣白白浪費警力!”


    “因為,我不想再有人死了!”


    項雲飛低喃一聲,拂袖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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