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流逝,沉寂而深邃。


    遙遠天際,有一道曙光,劃破黎明,那寂寥的東方,慢慢地變紅,有一群大雁,於蒼穹之上飛過。


    “小靜!”


    張逸傑突然睜開眼睛,騰身而起,冷汗淋漓。


    他望著窗台,天色已經大白。


    怔怔許久,房門外,忽然有電視機的聲音傳來,身影一閃,張逸傑走出房間,來到客廳裏。


    沙上,有一個憨態可掬少女,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對於張逸傑的到來,她沒有察覺。


    張逸傑的目光,也隨之落在電視機畫麵上。


    “楊暮雪?”


    下一刻,張逸傑目光急劇收縮!


    “本台消息,昨天晚上,於八點半左右,城南和諧大道生激烈槍戰,造成五死一傷,死者的身份,經過警方確認,為婺城一個秘密犯罪組織:蘭花草集團成員!而受傷的一人,是海天大酒店的女老板吳雨蝶……”


    “與此同時,在落日大道,婺江大橋生連續爆炸……”


    “根據警方提供的消息,案的當晚,原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張逸傑,非法挾持婺城名媛吳雨蝶……據了解,張逸傑由於工作性質和個人的關係,與這個蘭花草組織,有很深的恩怨情仇,此兩宗案件,警方懷疑均與張逸傑有關,到目前為止,張逸傑正在逃逸中……從今日起,公安機關將協同相關部門,武警,刑警,特警,巡警,和各個片區派出所的所有人員,欲將張逸傑抓捕歸案!”


    “下麵,本台播放一則案時張逸傑挾持吳雨蝶的視頻畫麵……”


    張逸傑盯著電視機,唿吸急促,他握緊了拳頭,過了許久,他的拳頭,又無力鬆開,他的心,也隨之慢慢平複下來。


    他迴神過來,才現,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轉動,正在打量著自己。


    “張大哥,這……這是真的嗎?”小西輕聲開口。


    “你覺得呢?”張逸傑苦笑起來。


    “對於這個,我不太懂!”小西想了想,說道,“別人怎麽說,我不管,那都是別人說的,但我相信張大哥是個好人!”


    “現在,恐怕也隻有你,說我是好人了!”


    張逸傑來到她身邊,“這個世界就這樣,一開始啊,你是個壞人,然後你突然變好了,人們會說你浪子迴頭,相反,如果你以前一直幹幹淨淨,在大家眼裏,你是個好人,然後某一天,你突然成壞人了,人們不但不會念及你以前的好,還會變本加厲地指責,你將再難以翻身……”


    “更何況,這個世界,好人壞人,誰又說得清呢?有些人,惡貫滿盈,但人人都說他好人,說的人多了,他好像就真的成了好人,有些人,本來光明磊落,但有一個人說他是壞人,久而久之,他就真的,真的成了壞人了!”


    “其他的我不管!”小西搖搖頭,堅定地說道,“我隻知道,張大哥救過我的命,你就是好人!吳大哥對我好,他也是個好人!”


    “你這丫頭!”張逸傑無奈。


    她還沒說上三句話,就離不開吳誌遠,“小西,你記住,判斷一個人,不是聽別人怎麽說,也不是聽他本人怎麽說,而且看他怎麽做!不管別人如何,我們自己,要有自己的堅持,要有自己的底線,這樣我們才不會迷失方向!”


    小西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張逸傑,對於他的話,她似懂非懂,但看到他一臉認真,她最終點點頭。


    這幾天,張逸傑一直住她家!


    他對她說,他剛來婺城,暫時沒地方落腳,所以在她借住幾天,其實,她知道,他是在保護自己。


    而這一切,都是從那家酒吧開始:離人醉!


    她知道,她的麻煩,都來自那個男人,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的臉上有個疤!


    麻煩上身,她卻無怨無悔。


    她知道,他不屬於她的,然而,她卻無時無刻地想念他。


    她隻見過他一麵,甚至,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讓她感動的,不是他給她的那筆錢,而是他手裏的溫度,他那一句,你要自強不息,好好的讀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外如是。


    小西想著想著,不由得癡了!


    她已然忘記,她身邊的張逸傑。


    “哢!”這是打火機的聲音。


    張逸傑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


    煙絲急劇燃燒,燒得通紅,不知道是在燃燒著生命,還是在燃燒著那一去不返而蒼白無力的歲月。


    張逸傑靠在沙上,長唿一口氣,頓時,煙霧繚繞,有一縷白煙,如同一隻喪家之犬,無精打采地飄蕩,最後,撞在天花板上,消失在風裏,無影無蹤。


    正在這時,小西迴神過來,她眼珠恢複靈動之色,不停地轉動。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麽來,臉色一變。


    “張大哥,你快走!”小西喊道。


    “怎麽了?”張逸傑坐直腰杆,不明所以。


    難道,她在趕我走?也覺得我是犯罪嫌疑人?


    小西焦急起來,急忙說道:“你在這裏,公安局的人一定知道,你還記得嗎,前兩天,有人對我不利,是你出手抓了她,當時公安局的人來了,他們一定知道,你住我家!”


    “不要擔心,他們不會來的!”張逸傑搖頭。


    他住這裏,項雲飛是知道的,他以前做什麽事,都對其匯報過。


    然而,他知道一點,項雲飛如果真的要抓他,昨晚就來了,何須等到今天早上?


    除非,他親自送上門去!


    再者,如果項雲飛真的要抓他,又何須在電視台大費周折地做文章?


    他也許一出去就會被抓,但在這間屋裏,反而安全!


    “為什麽?”小西問道。


    “我也想知道為什麽!”張逸傑神情苦澀,把煙頭放在煙灰缸裏,用力轉動幾下,煙隨之熄滅。


    “張大哥……”小西欲言又止,眼睛裏,滿是擔憂之色。


    “我這麽說吧!”


    張逸傑歎了一聲,“我們都知道作為一個警察,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如果怕死,就不會當警察了!所以我們接受這個現實,雖死無悔!但有時候,我們不能接受的是,我們按照所受過的訓練,和上級的指示去做,而結果,卻背上了黑鍋……”


    “張大哥,你是說……”小西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你當我什麽都沒說!”


    張逸傑落寞地說道,“我本來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偏偏說了,可能是我真的沒朋友了,找不到人說話了!”


    “張大哥,我是你朋友!”小西認真說道。


    “你還小,好好的念書!”張逸傑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哎!也不知道,你認識他,是對是錯!”


    “你說吳大哥嗎?”小西眼神一黯。


    “你不應該卷進來的,還好,他離開你了,你應該安全了!”張逸傑站起來,“我走了!”


    “你去哪?”小西大驚,“那些警察,現在已經開始全城搜捕你了!”


    “放心,他們抓不到我的!”張逸傑說著,一股傲然之氣,油然而生,他的身影漸漸挺拔起來。


    “別說你們不是玩真的,就算是真的,我張逸傑何懼之有?除非我是自願,要不然,你們誰能抓我?項局長,既然你愛這麽玩,我就陪你玩!”


    張逸傑聲音很低,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但他的聲音,卻鏗鏘有力,慢慢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西的眼裏。


    太陽漸漸升高,由紅而白,那群大雁,已經不知道飛往何處。


    張逸傑穿過幽暗的小巷,來到了琉璃大道,他忽然覺得,陽光很是刺眼。


    “吳誌遠,我現在好像變成你了!”


    張逸傑臉上,閃過一絲自嘲。


    不知不覺,他又來到離人醉酒吧門口。


    他就是在這裏,認識小西的,當時她坐在吧台前,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這丫頭……”張逸傑的眼睛裏,終於閃過一抹明亮的色彩。


    “汪汪汪!”


    正在這時,三聲狗吠,傳進張逸傑的耳朵裏。


    張逸傑驀然迴。


    那是一隻流浪狗,向他飛快奔來。


    他認識它,昨晚,他剛剛走進琉璃大道時,它卻突然跑開了。


    而今,它竟然朝自己的方向跑來。


    “嗯?”張逸傑目光一凝!


    順著流浪狗的方向,其身後,有五六個人,也向他快奔來,他們的手,都伏在腰間上!


    “警察?剛一出來就來抓我?項局長,你是玩真的麽?”


    冷笑一聲,張逸傑身影一閃,跑進一條小巷裏。


    轉過幾條街,張逸傑出現在婺江邊上,然而,他還未走兩步,便看到,路兩頭,有大批警察向他撲來。


    “張逸傑,站住!”這時,琉璃大道追捕他的那幾個警察,出現在他剛剛走過的巷子裏。


    三路人馬,包圍而來,他的路已經被封死。


    隻有一條路可走!不!這不是路,而是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江,婺江!


    “還當真是不竭餘力!”


    張逸傑大吼一聲,如同雄鷹展翅,縱身一躍,跳進浩浩蕩蕩的婺江裏,隻聽撲通一聲,瞬間不見蹤影。


    “汪汪汪!”


    那是一隻流浪狗,突然出現在婺江水裏,它在使勁地往江畔遊。


    “啊!”


    此時,張逸傑冒出頭來,從流浪狗身邊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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