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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鹹陽城門六七裏遠的官道上,一架裝飾還算講究的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駛著,馬車前頭一中年男子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腰間佩大刀。馬車的後頭還緊緊的跟著十餘騎,個個身形挺拔,身上氣息剛猛,像是那軍伍中人。


    而負責駕馬車的則是一個黑衫後生,一對眉毛濃密如劍,顯得他英氣逼人。在他的屁股後頭觸手可及的地方,橫放著一杆銀色長槍。


    隻要繞出這最後一個小山包,就能直接看見鹹陽城的城牆。但馬車中的女子卻忽然說要停下來,暫且休息一下。充當車夫的英俊少年把目光詢問向前頭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馬車停靠一旁,一行人原地休息。


    簾子掀開,一個年齡約莫在十七八歲的女子從馬車上下來。


    女子身穿鵝黃色長裙,顯得她很是靈動聰慧。


    黑衫後生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問,“郡主,這裏離鹹陽隻有六七裏路了,何不進了鹹陽城再作休息?”


    女子正是受了皇後之邀來鹹陽的荊南王府二郡主,而車夫黑衫後生則是安承武。相較其他隨從,他身份尤為特殊,乃是荊南王懷廬鐵的義子。


    懷弱雨顯得有些情緒低迷,並沒有立馬迴答安承武的問題。


    腰間挎刀的中年男子朝安承武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


    他轉而麵向懷弱雨說道:“鹹陽城裏頭人太多,不免覺得煩悶,反正已經離城門很近了,在此休息一下也好。”


    嘴上雖然說的風輕雲淡,但真實身份是荊南大將衛耿的中年男子,卻時刻留意著四周。對於此次看似拉扯家常的進京,衛耿心裏清楚,怕是會牽扯到朝野上的諸多勢力。


    一路之上,雖說行蹤隱秘少有人知道郡主進京,且暗處有王府死士跟隨,但一行人卻半點都不敢馬虎大意,天曉得會不會有不開眼的東西前來劫殺。


    懷弱雨沒來由的冒出一句:“衛叔叔,我們迴去的時候進晉陽一趟可好,好久沒去看姐姐了。而且我還沒去過那座天龍山,山上有一數十丈高的僧人抗天龍石像,想來很是雄偉壯觀,想看很久了。”


    衛耿和安承武對視一眼。衛耿笑著說當然可以,但心中卻輕輕歎息,“自郡主從江陵府迴來之後,心裏就沒有放下過那個宋家才子,來時經過晉陽的時候,就顯得心不在焉,估計當時就想要進去見一見他。”


    安承武微微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忽然開口說道:“郡主,你若是真的不想嫁給姓姬的那人,你大可直接跟義父說,想來義父也不會逼迫你的。要不咱不進京了?”


    衛耿瞪眼道:“你小子在胡說些什麽呢,不想活命了?”


    懷弱雨向衛耿報以微笑,示意後者不要動怒,她輕聲說道:“身為女兒,爹的心思我豈會不懂。他是擔心自己百歲之後無人能保護我和姐姐,除非進了姬家的大門。沒關係的,反正嫁給別人也是嫁,更何況還能有個皇子妃來做,至少要好過姐姐不是嘛,說不定哪天啊,我那打小便喜歡欺負的姐姐見了我,還得給我行大禮呢,想想就覺得好玩呢。”


    懷廬鐵替姬家天子馬踏九州,雖然現如今位極人臣,但得罪的人卻不計其數。其中與姬家的關係最為微妙特殊,甚至可以說,真正讓懷廬鐵忌憚的正是姬家。


    安承武也不由得咧嘴笑道:“郡主你這般在背後說你姐姐,就不怕我把這話告訴大郡主?”


    懷弱雨瞪眼,“你敢?”


    安承武低頭摸了摸鼻子。


    又歇息了一會,懷弱雨說道:“衛叔叔,我們接著上路吧,不然有人就要出城六裏來迎接了,怕是要說我們荊南王府的不是了。”


    衛耿恭敬的應了聲是,但安承武卻一臉的欠揍表情,說道:“才出城三裏,也太小家子氣了,要我說若是真心實意的想娶我們王府郡主,就應該至少出城十裏,才勉強算是有點誠意。”


    在快到鹹陽的時候,他們就被告知,說姬家二皇子姬愈會於巳時出城三裏迎接。


    這一次衛耿沒有指責安承武的意思。


    這時,一支人數大概在三十左右的商隊,從鹹陽方向而來,正好來到懷弱雨等人所在的地方。


    尚在百步之外的時候,衛耿就注意到了,盡管從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對,但他仍舊示意安承武等人警戒留意。畢竟此處是一座山包,可以說是進入鹹陽之前最後的一個有利劫殺點了。


    若是真有人想要謀害郡主,多半不會放棄這最後一個機會。


    忽然,商隊那邊棄掉了運載貨物的馬車,所有人亮出了兵器,向著懷弱雨這裏奔襲而來。


    “敵襲。”衛耿怒喝一聲,“錚”的一聲,腰間大刀出鞘,雙手握住。直覺告訴衛耿,此處遇襲肯定與時下的黨爭有關係,怕是有人不願看到二郡主活著來到鹹陽。


    “承武,快扶郡主迴到馬車上去,沒有我的命令,你小子就是死也不能離開馬車旁半步。”衛耿沉聲道。


    “承武領命。”安承武此刻也是神色肅穆,他心裏清楚,對方既然敢在天子城外劫殺他們,肯定是極難對付的。


    “郡主,請快些迴馬車裏去。”安承武攙扶懷弱雨上馬車。馬車看似普通,但其實別有門道,是王府為了此次的入京特地打造的,防禦能力而言,堪稱銅牆鐵壁。


    將懷弱雨送迴到馬車上之後,安承武將銀色長槍緊握手中,眼眸中也是殺意濃濃。


    很快,假冒成商隊的敵人就來了五十步處,他們當中一部分人猛然停下,然後取出加強過後的勁弩。


    弩箭如雨,朝著馬車這邊潑灑而來。


    衛耿留下五人與安承武一起護在馬車四周,而他自己卻領著剩餘的七八人朝著對方衝撞了過去。


    此次跟隨而來的均為王府好手,麵對如雨弩箭,卻沒有一人受傷。雖然不能離開馬車半步,但安承武卻不知從何處取來了一張強弓,拉弓如滿月,一支之後又是一支,箭箭聲勢駭人,且箭無虛發。另一頭不時便有人中箭落馬。


    但對方人數眾多,且很快就奔襲到了近前,與衛耿等人衝撞在了一起,場麵登時一片混亂。為了不誤傷到自己人,安承武隻得停止射箭。


    衛耿刀刀見血,勢不可擋,頃刻間便斬殺了對方三四人。但一經交手,衛耿心中的擔憂又更重了許多。對方每一個都不失為好手,但武功雜亂,從武功上麵壓根就查不到他們的身份。也許,這也正是幕後黑手會用他們的原因。


    但很快,衛耿就隱約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因為敵人與他們衝撞上後,壓根沒有要繼續靠近馬車的意思,而更像是就是為了困住他們。


    “不好。”衛耿似乎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趕忙高聲警醒馬車旁的安承武。同時他自己也竭力想要脫身,退迴到馬車旁,但敵人顯然發現了他的意圖,瞬間就圍了六七人過來,將他死死地糾纏著。


    果然,官道兩側不遠處的地底下,忽然有三十餘人破土而出。顯然這些人早就埋伏在了此處,且就是專程要伏擊懷弱雨等人的。


    與之前的商人模樣不同,這些從土中破出的人全都是悍匪打扮,而且事實上,裏頭確實有一些是真正的悍匪,論武功,比之商隊的那些人還要更好。


    悍匪分別從兩側奔走過來,想要給馬車來個兩麵夾擊。


    衛耿被困在離馬車五十步的地方,一時間脫不開身,遠遠見到前麵一幕,登時心急如焚。


    “對方為了此次劫殺,肯定是做了完全的準備的,不用猜,王府安插在暗中的死士,這個時候肯定也遭到了對方的襲擊而脫不開身。”


    “商人?悍匪?”衛耿忽然猜到了什麽。不論是商人也好,悍匪也罷,很明顯是一夥人,但既然特意做了如此安排,隻怕是為了混淆視聽,估計等真的得手之後,那些估計是別人家死士假扮成的商人肯定也一個都活不了。結局就是要讓商人和普通人裝扮的荊南王府眾人,統統死於悍匪的劫殺,從而製造出一個悍匪劫財殺人的假象。


    雖說這個把戲不怎麽高明,但也是一個手段。畢竟該處是天子腳下,且荊南王府二郡主身份特殊,要是有人故意謀害郡主的話,荊南王府肯定會捅破了天。但如果說,這隻是悍匪為了劫財而誤殺的,那就另當他說了。


    屆時,朝廷也好,荊南王府也罷,縱然再如何的惱怒,最多也就那天下的悍匪出氣而已。至於說真正的幕後兇手,隻怕是永遠也查不到。


    安承武的神色頭一次如此凝重,身旁的其餘五人也是如此。


    悍匪很快就衝到了近前,且目標明確,就是衝著馬車而來。


    雙方人馬廝殺一團,安承武手持銀色長槍一邊禦敵,一邊寸步不離的守在馬車的簾子前。


    三十多對六,雙方在人數上,相差懸殊,盡管王府挑選出來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但這群悍匪也格外特殊,打法上簡直是以命換命。硬抗了好一會兒,包括安承武在內,六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情況危急,一旦沒能守住,馬車中的懷弱雨就會受到傷害。


    正在浴血奮戰的衛耿猛然抬頭望天,隱約看見有人禦劍而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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