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塗為民向大家宣布:今天到韓昕處領春節補助,明天殺豬放假。戴曉妍迴房後即在日記裏寫道:“昕,對不起了,我雖中文係出身,卻愧對恩師,詩詞連胡編也不會,小詩羞於見你,躲在日記裏,若你心有感應,不也算送你了嗎?

    雪  夢

    忽如一夜雪花來,幾分柔情,幾瓣花開;不經意,寒風吹,梅花點點,俏冰寒;膚玉白,心亦潔,茫茫情海溢山川,雪夢囈:雪兒飛,雪兒美,雪兒淚盡水潺潺,付流東;去年人,今相依,任他雪融與月缺,誰言夢醒人已非?生生死死與星隨!”

    戴曉妍匆匆寫完後的,把筆記本鎖在抽屜裏,到韓昕那裏排隊領錢去了。

    次日清晨,幾個屠夫、李玉德、唐小山等人,把豬圈的豬拖弄得呦呦叫,好像要吵醒沉睡的冬天。近下午一時他們才把四十五份豬肉分好,各人尋了自己的那份,迫不及待地踏上了迴家的班車。經過三個小時的奔波,大家終於迴到了久久盼歸的縣城------美麗的青峰縣城。大家在縣東南車站下車,後去車站旁一戶姓劉的人家騎自行車或電動自行車或摩托車迴家。老劉家院子很大,如一個大單位的院落,院子兩邊是車棚,停著了一排排自行車等,大概二三百輛,離縣城很遠的東南方向的鄉政府、中小學工作人員的自行車等一般停放在老劉家,每月租金十元,他老兩口雖不缺錢,兒女都在外工作,寄迴錢養活一個大家庭也足足有餘,何況兩老人。現在的老人都那樣:兒女給的錢總舍不得用,自己能省則省,能掙點就掙點,好像吃了一輩子苦,如今享點福就是受罪一樣。最受罪的還是老年的寂寞,他的女兒大學嫁在外省每年還會抽空看望父母一迴,可兒子留學後留在美國工作,幾年也能得見一迴,雖兒子要他倆去美國,可在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兒子媳婦白天忙工作難見人影,孫子滿口是英語,這還不把老兩口活活憋死。二老迴國後死活不肯去那個“天堂”國家,如今房子租了人住,院子也租了放自行車等,人來人往,家鄉人免了客套和問候,好不熱鬧,又能補貼家用,比那“天堂”國不知好多少呢!

    韓昕和戴曉妍故意最後下車,等到大家遠去後才提了豬肉到老劉家取自行車去,他倆向二老問候了幾句,雙雙騎車往迴家的路。

    路經青峰大橋,橋寬且長,中間四車道,兩邊附有人行道,中間兩根齊天大柱,斜拉著一根根大花碗口粗的鋼管繩索,橋欄一路是花燈,橋下河中央,河水如溪,緩緩細流,河灘殘雪未化盡,斑斑點點露沙灘;河北岸,雕花護欄,拂柳釣水,林園裏,異樹濃密,古樓問河,寶塔頂天,梅花花開,碎石蜿蜒林蔭道,詩畫廊,醉翁亭,慈母教子畫沙盤,一座石雕像,一位老爺爺,持書拂須看遠方。

    他倆一路說笑,一路欣賞沿途風光,多少年各細致景色早已裝在心裏。行至一“溫馨網吧”處,旁邊的小巷裏竄出一輛自行車來,韓昕躲閃不及迎頭撞了上去,一紅毛少年連人帶車摔了出去,韓昕和戴曉妍趕緊下車,人還沒去扶他起來,就連連說了幾聲對不起,誰知那少年跳了起來,還好路邊樹蔭下的積雪還沒化去,身上隻沾了些雪花,這時巷子裏竄出一位少年,對麵網吧也走來一個。他狠踢了自已自行車一下,橫臉怒目道:“對不起,對不起就行嗎?”。

    韓昕陪笑道:“對不起,出門在外誰不會磕磕磕碰碰,有話好好說,再說我又不要故意的!”韓昕沒想到連連向一個小孩賠不是,可自己必竟是有單位的人,與人吵口打架總不宜。

    “不是故意的,難道我是故意你的?”紅毛少年氣得一股殺氣,手指點到了韓昕額頭。韓昕抓開他的手還是笑道:“我真不知你從巷口出來,你又沒按鈴,我也騎得慢。也別爭是非了,你說怎麽辦?”

    “八百。”紅毛少年冷笑道。

    “什麽?你這不是敲詐勒索?”韓昕板起臉道。

    “你說誰敲詐勒索?”說著就衝過來掐住韓昕的脖子,這下戴曉妍急得快要掉眼淚,不停央求別打架了,可兩人都在怒火中,誰也聽不進一聲勸,韓昕哪把這群小毛孩放在眼裏,韓昕反手抓住紅毛少年的手,扭轉一下推出幾米遠,那兩個少年見開始動手打架了,一人一拳打來,韓昕也不躲閃,雙手抓住兩拳頭,往後一縮拳,再向前推出雙拳,拳頭落在兩少年胸前,兩人摔出幾丈遠。紅毛少年見三人不是對手,電話打得沒停,其中一個電話說:老大快過來,遇到高人了。馬路邊已多了好多圍觀的人群,韓昕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趕緊打刑警隊老同學張小軍的電話,韓昕勸戴曉妍快離開迴家,這裏人多沒法照顧他,戴曉妍哪裏肯依,一邊垂淚卻不知如何是好,她長這麽大了還從沒見過這場麵,一心隻盼警察快點來。想到這就一遍遍打“110”, 韓昕勸她已打了警察電話不要急。他們見打了警察電話,擔心事情會對他們不利,便想速戰速決,片刻,網吧已出來十多個少年散落在人群中。人群中讓出一條小道,一個小光頭走了過來,一臉橫肉冷眼道:“你找死是嗎?撞了人還不賠錢,天下你說了算是不是?我的三個兄弟都被你打傷,你一點傷也沒有,你以為到公安局占得了什麽便宜。一口價五百,你給不給?”

    “有理沒理等警察來了再說!你管什麽閑事?”韓昕冷眼道。戴曉妍卻拉著韓昕的衣角央求說“算了,算了!給他,好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給,給了那種人明天不知又會去敲詐誰!” 韓昕堅決道。

    “你說誰敲詐,不知好歹的東西!”說著,小光頭飛來一拳。韓昕正要還手,雙手卻被眾人拉住,隻聽得身上一夥人說,別打了,他們人多,好漢別吃眼前虧。韓昕以為他們是出於好意,也沒去多想,他頭一扭,拳頭差點落在身後人頭上。小光頭冷笑了幾聲,轉身欲走的架勢,誰知反腿就是一腳,韓昕躲閃不及踢在小腹,身後人一下子撤開,韓昕倒在了地上,戴曉妍哭著去扶他,一邊求小光頭別打了並同意交五百元。韓昕忍痛站起來,還是一臉兇氣說“死也不給,你放心,我今天非治他們不可!”

    “媽子的話都不聽,有種,我佩服!”小光頭,走過來拍著韓昕的肩膀冷笑說,韓昕本想借機狠狠揍他幾拳,心想張小軍快來了,能拖幾分鍾就行了,必竟自己是公務員,新年快到了和別人打架鬥毆單位知道了肯定要挨批評。韓昕正想著,小光頭一拳砸了過來,韓昕還沒偏過頭,拳頭已斜打在鼻梁上,如果打在正中,鼻梁肯定要碎了。小光頭扔出一句話“今天倒要看看你如何治我!給我狠狠地打!”話音剛落,前後全是拳腳飛來,韓昕雙拳亂掃,無奈目標太多,一人也沒打著,這時他心裏才清楚為何身後那些人勸他不要打,欲出手時卻被他人拉住了手腳,隻狠自己第一次打架,隻狠自己出手不狠考慮再三,如果狠狠製服一個,其他人等一定不敢動手了。可憐戴曉妍哭成了個淚人,拉了這個沒那個,那些輕浮少年正好借機往她身上靠去。一陣亂拳後,韓昕已到處是傷,還好是一些少年,拳頭還不是硬如鐵,不能真要半條人命了。眾人住手後,戴曉妍已泣不成聲,拿了紙巾去擦臉上的鼻血,韓昕堅強地站了起來,除眼角、嘴角有些瘀青外,外表還沒看出什麽傷痕,不愧是一夥常打架的小流氓,打人還讓人看不出什麽痕跡。韓昕用兩團紙巾塞住兩個鼻孔。這時人群散出一條道,一個滿臉兇氣的英俊少年殺氣騰騰地走來,身後跟著兩個清純少女和兩個小弟,少年一看傷者臉色突變,殺氣騰騰變成烏雲密布,像是要把誰的骨頭捏得粉碎,他衝到小光頭前麵,提起他的衣領,左右就是狠狠兩個巴掌,由於出手太重,瞬間兩邊出現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小光頭不知所措,結結巴巴說:“我,我…。。”。

    “瞎了你的狗眼,你看看他是誰,他是我舅舅!”林雪鬆氣得雙唇發抖,又使盡全身力氣飛出一腿,隻見到小光頭飛出幾丈遠,痛得半天爬不起來。林雪鬆手指數落著周圍那些少年說:“還有誰打了我舅舅的,自己打自己十個巴掌,要我動手,就剁你一個手指頭”。小光頭痛得抱著肚子,低頭來到林雪鬆跟前強裝笑顏自己打自己嘴巴道:“老大,我真不知是你舅舅!”。四周,眾少年都在打自己的臉,其他圍觀人見是自家人打自家人,隻覺好笑,無趣散去了。

    “我是怎麽教你們的,先動腦,再動拳,你們全當耳邊風,你們說今天犯了幾條家規。我叫你打別人,不是打自家人,你們給我看清,這是我們舅舅和舅媽,以後誰欺負他們,就給我狠狠地打!老三,還不快去磕頭謝罪!”林雪鬆向眾人訓道。那小光頭嬉皮笑臉地走韓昕麵前,跪下來就磕了三個響頭,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掏出二百塊錢塞在韓昕手裏,韓昕把錢摔在地上,小光頭以為錢少了,又命小弟們掏錢來,湊足八百元後給他,可韓昕還是把錢摔在地上,林雪鬆走了過來,罵道:“還不快滾!”

    林雪鬆撿起錢,像犯了錯的孩子,輕聲說:“舅,真對不起,真不知是你,都怪我沒把你的照片給他們看!”

    “我不能打,別人就能打嗎?你有什麽對不起,又不是你打的!你越來越有能耐了,都當黑社會老大了,才多大年齡,長大了還不成了江東大監獄的黑社會老大了!”韓昕看到曾經心中最愛的神童,親愛外甥變成這般,陣陣心寒,越說越氣了。

    “我怎麽樣,關你們什麽事?你們不是早就沒我這個兒子了嗎?你們誰關心過我?我從小就是被別人欺負長大,你們誰關心過我?”林雪鬆冷冷地站了起來,捏著手中的鈔票吱吱響。

    韓昕聽道外甥第一次說道自己傷心的童年,不免幾分難過,勸道:“你就不能不打打殺殺,你就不能做點正經事嗎?”

    “我就這樣的一個爛人了,我還能做什麽?你們看什麽?還不快滾。”林雪鬆指了指眾少年,示意叫他們散去。韓昕本想再勸導外甥,人群站卻出一大漢來,喝道:“誰都別走,打了人就想跑。雪豹,又是你鬧的事?”

    “不是,不是,張隊長,他是我舅舅。”林雪鬆轉而向小弟指點道:“你們誰幹的好事,誰向張隊說清楚,要蹲號子去蹲,誰叫你們犯賤。這是他們湊的錢,張隊,你先拿著!”

    “你這老大當得還可以呀!自家人也在通吃。全部給我到警察局去,你也沒想逃!”張小軍又打去了電話,叫二輛警車來,並向韓昕再三解釋道歉,說剛才正審一大案,領導在旁邊,走不開,其他警員又調去了縣政府,那裏一百多人上訪,韓昕理解他們辦案的難處,反而勸老同學別把這事放在心上。隻是這夥少年,韓昕不知道會如何處罰他們,如果罰他們太多錢,家長肯定不會贖迴去,他們本是讓家人都死了心的人,或是把他們身上的錢全罰光了,出來後沒錢混,肯定會去幹偷搶的勾當。當麵警車來時,眾人齊上車,這時戴曉妍驚道:“我們豬肉被人偷了!”

    “你們這些混蛋,還不給我找迴來,什麽事情都要我說!”林雪鬆怒道。小光頭打了幾個電話,不一會兒,兩包肉送了過來。眾人一起去了公安局。一到公安局,張小軍先為韓昕塗些跌打損傷藥按磨了一下,後換了一套沒掛肩章的警服,另外還派人去調了網吧附近的錄像資料。錄像資料顯示:一人觀察馬路人流,發現可做案人員時示意巷子裏的人衝出來,先把自行車推倒在地,後自己也佯裝摔倒,再實施敲詐勒索。這是一起典型的敲詐案,案情清楚,證據充足。張小軍等人審問了近兩小時候,整理了的有關材料,基本可以結案,案件處理結果是:主犯刑事拘留,其他犯案人員各罰款五百元,醫藥費補償八百元。張小軍大致向韓昕說明了一下案情,韓昕聽後心裏還是一陣心酸,雖然這些少年打了他,可他們都是缺少社會和家庭關愛的一夥少年,為了在這個社會上有個立足之地才走了這條路的,家庭和社會都有責任教育和幫助他們走上正途,外甥是他們的老大,他們都聽他的,隻要說服了他,其他人自然會跟著改好,顯然直接的思想教育是聽不進去的,隻有用激將法。韓昕大致說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張小軍也常為這夥未成年有犯愁,刑事處罰和經濟處罰都是無奈之舉,他同意用韓昕方法試試。最後是從輕處理,處理結果是:他們一共罰款五百元,付韓昕醫藥費三百元。張小軍走進看押室向眾小混混喝道:“和尚你等主犯本來是要刑事拘留三個月,其他各人罰款五百元,這是老規紀你們知道,今天他被你們打了,卻為你們求情。你們一共罰款五百,付他醫藥費三百,今天算你們走運,下次再栽到我手上,連這次的帳一起算上!林雪鬆你出來一下!”

    林雪鬆跟隨張小軍來到院子裏,夜幕已降臨,北風冷冷地吹,韓昕像顆挺拔的樹筆挺地站在一顆高大的桂花樹下,走到韓昕身邊,張小軍命令道:“給我老實站在這裏!”,說完他就幫戴曉妍收拾韓昕換下的衣物去了。

    韓昕轉過身看著低頭站在麵前的比自己還高的外甥,塞一百元在他口袋,拋下一句話,就離開了。那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林雪鬆的心,一遍又一遍地刻在他的心裏。他堅毅地抬起頭,痛苦地望著遠方,他緊緊地握著拳頭,狠狠地咬著牙齒,任憑眼淚盡情地流!

    張小軍再三挽留韓昕和戴曉妍吃完飯再走,他倆借口說要把豬肉送迴家,張小軍隻好預約下次請他倆和縣裏工作的同學聚一次,算是賠罪酒,並熱心地送他倆到公安局門口。

    公安局院子的樹蔭下,有個少年,還靜靜地站那裏,目光痛苦堅毅,迎著寒風望著昏暗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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