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庫村長的房間被玄玉霸占了,雖然簡陋到隻有一把一捅就開的鎖,但這裏確實比島上很多地方都要安全。此時,知不言和玄玉麵對麵坐下來,互相審視著對方。


    沉默中的玄玉認為應該有個開場白,但對方的沉默寡言遠超於自己,於是他輕咳了兩聲道:“來的時候還順利?”


    “遇上了幾隻野狗,不過很好解決。”知不言迴答得十分輕鬆。


    站在玄玉身後的露西雅仿佛能夠看見酒館的夥計此時的慘象,她一不小心笑出了聲,目光對上玄玉責備的眼神,瞬間偃旗息鼓,吐吐舌頭不再吭聲了。


    “想必你應該知道我遇到了麻煩。”玄玉試探道。


    知不言翻起眼皮,無精打采的眼神顯示出他對此事毫無興趣:“那是你自己的事,與知某不相幹。”


    玄玉笑了起來:“真要與你不相幹,你就不會來到這裏了。”


    知不言冷冷道:“那又如何,我在意的是你那黃金五千萬。”說著,他的眼珠在眶中緩緩轉動。


    玄玉知道對方在尋找那筆黃金,他手指一彈,空地上頃刻顯出一座金幣堆砌的小山,金光萬丈,奪目非常。露西雅張大了嘴巴,若不是被玄玉拉著,此時早已衝進金山中了。知不言的表現卻截然相反,隻是用眼角的餘光摟了一眼,眉頭微蹙。


    “知某記得說好的價格是五千萬,這裏恐怕隻有一半吧。”知不言道。


    “沒錯,這裏是總共兩千五百萬枚金幣。”玄玉大大方方的說出金幣的總數,臉上沒有一絲窘意。


    知不言的臉上閃出一絲輕蔑,他站起身:“既然沒錢就不要找知某做這筆生意,耽誤了時間也是大家的。”


    “真奇怪啊,”眼看著知不言甩袖離去,玄玉並不著急,也沒有起身阻攔,“這裏明明是黃金五千萬,你現在離去是要反悔嗎?”


    “休要血口噴人,知某做生意一向有誠意,商量好了的就算有人再出三倍價錢也不會反悔。可你明明隻有一半的金幣,又怎能硬說是五千萬?”這恐怕是知不言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看來玄玉剛才的確成功激怒了他。


    “確實是五千萬呢,”玄玉依舊笑得從容,“黃金五千萬兩。”


    “什麽?”知不言眼皮抽動,頭微微抖了一下,他正在試圖理解玄玉的意思。


    “按照天鏡之國的重量單位換算,一枚艾格瑞姆金幣重二兩,這裏總共兩千五百萬枚金幣,正好五千萬兩。”玄玉笑眯眯道,活像一隻狡猾的貓。


    “這麽算,”知不言有些慌了,“我要的可是五千萬枚艾格瑞姆金幣!”


    “啊?”玄玉做出一個極誇張的驚訝動作,“我可從沒聽你說過是要艾格瑞姆金幣呀!”說罷,他又故作無地湊近知不言,“不過剛才你也說了,你知不言一向最有誠意,現在黃金五千萬……兩就在這裏,你不會是要反悔吧!”


    “你耍詐!”知不言急了,不過他的辯解之詞在玄玉接下來的大唿小叫中顯得極為蒼白。


    “沒想到我居然讓大名鼎鼎的知不言騙了,”玄玉誇張地搖著頭,忽而捶胸頓足,引來身後露西雅的陣陣笑聲,“不過倒也新鮮,既然你做生意這麽沒有原則,我也隻能認命了,不過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隻怕你將來的客人會對你‘信賴有加’吧。”


    “哼!”知不言一拳打在桌子上,“知某以往遇到的血妖可沒你這麽滑頭!”


    玄玉眼珠微微轉動:“可能是我這人比較有個性。”


    “也罷!”知不言強咽下一口氣,重新坐迴到桌子前,“沒有說清楚計量單位也是知某的疏忽,這次知某認了。”


    露西雅的歡唿還未出口,知不言又道:“不過你也不能讓知某損失太多,剩下的兩千五百萬可以用其他東西抵上。”


    “什麽東西?”露西雅忍不住開口問道。


    “知某是做情報生意的,除了錢,當然最愛的還是消息。”知不言說罷,頓了頓,又加上一句,“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人說買的不如賣的精,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玄玉又恢複到了以往從容的樣子,他單手托著下巴,“我們互換情報之後我還要給你錢,嗬嗬。”


    “知某隻是想挽迴損失,將你給我的消息賣出去多少還能賺一些。”知不言倒也坦白,同時也很決絕,“若是不同意,就算知某承受冤屈也不再與你做生意了!”


    “你這那叫承受冤屈呀!”露西雅實在聽不過插嘴道,“再說,我們哪裏去找消息,哦,本小姐今天早上沒有吃東西算不算消息呀!”


    “當然不算,我要的消息要符合兩個條件。”知不言認真道,“一要不為人知,二要眾人欲知。”


    “要是有這樣的消息,我們自己留著了!”露西雅嚷道。


    一直未啃聲的玄玉一直在思索,這會他突然拉住露西雅的手:“這樣的消息我們有。”


    “什麽?”露西雅瞪大了眼睛,“你沒聽清楚嗎?他說得兩個條件!”


    玄玉笑著點點頭,對知不言道:“我剛剛獲悉了一個秘密,保證沒人知道,也確定很多人想知道。隻是……”他停頓了片刻望向知不言,“這個秘密能賣給誰,賣多少錢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不用你操心,隻要是好秘密就不怕沒有買主。”知不言道。


    “好!”玄玉就等知不言這句話,“為了表示誠意,我先說。我的秘密就是……”玄玉死死盯著知不言,一字一句道,“關於洛林特海峽中那隻妖獸……的來曆。”


    這句話一說出來,露西雅就明白了。玄玉要把姑姑當年的做的事當做消息賣給知不言,雖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她沒有阻止,從理性上看,玄玉這沒做沒有錯。


    果然,這個秘密讓知不言很感興趣,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碧水城倒常向知某打探,隻可惜一直沒有線索,看來我們的生意能做下去了!”


    玄玉又笑了,這種笑透著幾分狡黠:“那妖獸名為暗妖思無,三十年前被一位女魔法師從魔界帶入人間。”


    “嗯,”知不言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玄玉愣愣地看著他,“什麽然後,就這麽多!”


    這會不僅知不言呆住了,就連露西雅也狀態不明。


    “我隻說那秘密是妖獸來曆,至於其他的……”玄玉瞥了一眼露西雅,“就算我知道也不能白白告訴你。”


    如果說剛才露西雅還因私心有些不爽,現在則完全釋懷了。就算這一刻,玄玉將姑姑的事全盤托出,她也不再介意,畢竟故人已逝,活著的人才更重要。知不言沒有如露西雅想象的那樣生氣,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好吧,要是再與你糾纏,恐怕知某會賠得更多!”說完,他從腰間掏出了一個紮口的小錢袋,小心翼翼地解開,將袋口對著那小金山。唿啦啦一陣響動,金幣紛紛飛入錢袋中。沒過一會,地上已空空如也,再看那錢袋,還是原來的樣子,癟癟的。知不言從容地將錢袋係迴腰間,又從另一側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這是……”玄玉問道。


    “這消息你現在正需要。”知不言道。


    “會不會是地下宮殿的入口位置?”露西雅問道。


    知不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會不會是關押朵拉的地方?”露西雅又問。


    知不言還是沒有做任何迴答。不過他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那信封,對玄玉道:“我說過是你需要的,就一定對你有幫助!”


    玄玉拆開信封,拿出裏麵的紙條,展開的瞬間,知不言已無影無蹤。玄玉倒並不擔心對方耍詐,他的目光在信紙上掃過,那是露西雅看不懂的天鏡之國的文字,她一個勁兒地追問紙上的內容,玄玉卻隻是發呆,片刻後,嘴角揚起一道美麗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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