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焦急地在房間中來迴踱著步子,一個小時之前,他第五次去探望身陷囹圄的路易,依舊被守衛以“狼神的命令,誰也不許見她”為由擋了迴來。羅德不想動用武力,特別是在這個地方,但他太過擔心路易的安危,以至於一天一夜都沒有吃東西。


    一把抓起盤中的牛排,薇塔娜不顧自身形象地任冷掉的汁液沾滿一手:“這樣浪費掉,那頭牛會哭泣的!”


    “我現在就想哭了!”羅德有氣無力道。


    薇塔娜抓著牛排走向坐在窗邊的羅德:“你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姐喜歡的那個!”


    羅德沒心思理會妹妹,他隻是應付式地哼了一聲道:“你也和原來不一樣了。”


    “那當然,知道你的心裏沒有姐,就算裝得再可愛也沒用……”說著她靠著羅德坐了下來,“你就那麽喜歡她?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


    “隻是女扮男裝而已。”羅德道。


    “原來喜歡這一類型,早知道姐就走這種路線了。”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地,薇塔娜說著笑了起來。


    羅德的心情糟透了,這個時候他沒空理會妹妹的無理取鬧:“不管穿成什麽樣子,隻要你是薇塔娜,我就隻會把你當妹妹看。”


    “真是無情呢。”薇塔娜淡淡道,“不過也好過拖泥帶水……”


    薇塔娜沉默了一陣子,羅德也沒有啃聲,倆人就那麽靜靜地盯著窗外的風景。過了半響,薇塔娜突然大笑起來:“你看姐什麽樣子,居然還抓著個牛排!趕快去洗了,不然嘎得會湊過來嗅來嗅去呢。”


    說著,她起身走到屋外,砰地一聲從外麵關上了門。然後,薇塔娜的整個世界都開始下雨了。手拿著牛排的女孩背靠著門癱坐下來,無聲無息地哭泣。一抹臉,將牛排的汁液蹭在上麵,頭發和臉上到處都是。


    不遠處的嘎得見到薇塔娜那副狼狽的樣子,心疼極了。他走過去,將主人抱在懷裏,淚水和牛排的汁液浸濕了衣服的前襟。即便是這樣,薇塔娜依舊沒有哭出聲,她害怕被羅德聽見,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會失去作為女性最後的矜持!


    嘎得將薇塔娜打橫抱起,送她迴到她自己的房間。幫她擦幹臉上的,手上的,以及頭發上的汙物,然後靜靜地守候在一旁。等薇塔娜哭累了,睡過去了,幫她蓋上被子。


    “嘎得……”當嘎得即將走出房間的時候,薇塔娜叫住了他,“可以幫姐個忙嗎?”


    嘎得轉過身,畢恭畢敬道:“你是我的主人,隻有你吩咐,我執行,再無其他。”


    “這件事姐不想強迫於你。”此時的薇塔娜完全恢複了以往的神態,“你要是不願意做也沒有關係。”


    嘎得略有些吃驚,不過依舊堅定道:“隻要是小姐吩咐的事,我都心甘情願!”


    薇塔娜沒有出聲,她站起來,緩緩走向嘎得,然後深深地擁抱了他。


    當羅德打開房門看見薇塔娜的時候,是在午夜時分。羅德沒有睡意,薇塔娜也紅著眼睛。羅德深知自己這個幹妹妹的脾氣秉性,但他從沒想過她會糾纏至此。不過,拒絕的話還未出口時,就被“野狼”的大小姐堵住了嘴,將羅德推進房間中。


    “你到底要做什麽?”掙脫之後,羅德見薇塔娜警覺地關上了門,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誤的。


    “你,羅德?艾波克,‘狼神’的養子,此生隻會愛路易一個人,對嗎?”薇塔娜轉過身,突然向羅德發問。


    雖然有些意外,但羅德堅定地點了點頭。他依稀看到對方眸子中閃爍著的寒光,不過稍縱即逝。


    薇塔娜走過來,從腰間扥下一件東西塞在羅德手中:“既然如此,就去救她!”


    羅德低頭一看,手中握著的正是“狼神”的令牌,他大吃一驚。羅德知道這個令牌是義父“狼神”隨身之物,絕不可能在薇塔娜的手裏,“怎麽?”


    “噓——!”薇塔娜輕聲道,“我拜托嘎得偷來的!”


    “義父會發怒的!”羅德緊張起來,他沒想到薇塔娜可以做到這一步。


    “姐是他的女兒,他不會對姐怎樣!快!”薇塔娜邊說便將抓起羅德的外套,往口袋裏塞滿了金幣,然後催促道,“趁他還沒發現,趕快去!再磨蹭就來不及了!”


    羅德抓住薇塔娜的肩膀,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謝謝你,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這不算恩情,因為姐是你的幹妹妹!”薇塔娜說罷將羅德推出房門。從一刻開始,羅德眼中那個任性又長不大的小妹妹不複存在了!


    雖然心中百感交集,但羅德一刻不敢耽擱,徑直來到關押路易的牢房。因為“狼神”的令牌,他走到哪裏都暢通無阻。終於,當他看到牢獄中的心愛之人時,情緒激動到無以複加。他將不明所以的路易一把抱在懷裏,久久不肯放手。


    路易知道羅德曾經來探視過自己,隻是好在沒有進來。她不想麵對羅德,因為自己的欺騙,她沒有臉去麵對這個對感情一心一意的人,可是她沒得選擇。當羅德將她擁在懷中時,有那麽一刻,她動搖了。如果和這人一起生活,不理凡事,倒也不錯。


    可是,動搖的心並不能撼動她的意誌。從十六歲穿上男裝的那一刻起,路易就知道她舍棄了露易絲的名字的同時也舍棄了屬於女人的幸福,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也知道怎樣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跟我走!”羅德拉著路易的手奔出牢房。


    路易沒有反抗,多餘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說。兩個被月光拉長的身影一前一後,出了青毓沙淵,外麵有兩匹駱駝,上麵裝滿了糧食和水,羅德知道這是薇塔娜準備的。


    “我們去哪兒?”上了駱駝之後,路易才說出第一句話。


    “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羅德道。


    路易咬著下嘴唇,沉思片刻道:“我想……我想去……”


    “艾格瑞姆是嗎?”羅德話令路易感到吃驚,他自己倒並不以為然,“我知道你終歸還是放心不下。”


    “你知道了些什麽?”路易低著頭,聲音被吹過沙漠的風聲掩蓋住了。


    不知道是聽到了路易的話,還是巧合,羅德望著前方滿天星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除非你告訴我,不然誰說我都不信。”


    路易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驅策著駱駝,跟在羅德身後,伴著月光和星辰走進茫茫沙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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