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酒杯端端正正地擺放在酒壺旁邊,抬眼看到對麵那個年輕人順手放在桌子一隅的酒杯,心中泛起一陣糾結,手指擊打著桌麵,目光上移,與對方眼底的淺笑碰撞後再次轉向酒杯。桌麵的擊打聲戛然而止,他突然伸出手去,將兩個酒杯與酒壺排成一條直線,這才露出心安的神態。


    玄玉挑了挑眉毛,對方無意義的舉動令他十分好奇,於是故意將自己的酒杯向這邊挪動了一下,對方臉上剛剛顯出的悅色立刻蕩然無存。


    “走開,不要打掃我做生意!”那個人言辭冷漠道。


    終於等到對方說話了,玄玉當然不會就這麽離去:“我看你不像是在做生意,倒像是在等人!”


    “我是在等人,”對方抬眼瞥了玄玉一番後又道,“不過我等的是買賣人。”


    玄玉嘴角上揚:“剛好我也是個買賣人!”


    那人又瞥了玄玉一眼,眼珠子轉了三圈:“買賣人和買賣人也有不同,我這樁生意你不一定做得了。”


    “還沒說是什麽生意,兄台怎麽就認定我做不了?”玄玉說的一臉真誠。


    “既然還沒說是什麽生意,怎麽你就認為自己做得了?”那人向四周張望了一圈,“那麽多商人偏偏找到我這裏。”


    “方才進門的時候就覺得兄台與眾不同,”玄玉答道,“況且我們是同鄉,在這遇見了總要有些照應。”


    “天境之國的商人遍布天下,即便是同鄉也沒什麽奇怪的,至於照應……”他輕蔑地幹笑幾聲,“你是小瞧我了!”


    “兄台誤會了,我的意思是……”玄玉輕聲道,“煩請兄台照應在下。”


    那人聽罷又是一陣幹笑:“你且說說要我如何照應你?”


    “在下初來乍到,很多事情不甚明了,還望兄台指點一二。”玄玉邊說邊觀察對方的神情,見他麵色略有緩和便繼續道,“不過在下也懂規矩,人情和生意是要分開來算的,雖說是照應,但也不能讓兄台虧了。”


    “哈哈哈!”那人笑起來,“你知道我的身份?”


    “知無不言,無金免談!兄台的的名號在下略有耳聞,今日算是初見。”玄玉笑著迴應道。


    “沒錯,我正是知不言!”那人報出了名號之後,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都變得熱切許多,“既然你能夠認出我,便是有緣。我要等的人應該就是你!”


    “其實兄台從我進門之時就已經察覺到……”玄玉邊說便斟酒,“這買賣今天就做成了!”說完,將滿酒的杯子遞向知不言。


    知不言卻不擋手不接:“你怎麽知道這買賣能做成,我還沒說價格呢。不過……”他冷笑一聲道,“閣下現在不是身無分文嗎?那豈不是知某出什麽價格都沒用了?”


    “兄台盡管開價,等在下迴了艾格瑞姆……”


    “閣下恐怕還不知道我的規矩,隻收現錢,概不賒賬。”知不言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玄玉心中略有不爽,不過這更大程度地挑起了他的好奇心:“那兄台開個價,在下給你現錢便是。”


    知不言伸出五根手指道:“黃金五千萬!”


    “這麽多!”雖然一直不愁吃不愁穿,但以玄玉近些日子對人間的了解,這是筆不小的數目,恐怕就連新月莊園也無法短時間內湊齊,他堆上笑容道,“這可真是好價!都能買下一個國家了!兄台你不能變通一下嗎?”


    “知某開價向來說一不二!”知不言說著,將玄玉先前遞過來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當的一聲將空酒杯砸在桌上。


    玄玉盯著對方許久,見他確實沒有更改之心,便又道:“好吧,五千萬就五千萬,不過既然是買賣,總要讓我先看清貨物,不然……”


    “閣下應該清楚,知某這貨物看不得,看了就做不成買賣了。”知不言的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那是當然,”玄玉感覺到來自對方的嘲諷,心中不快,但又好奇心十足,“至少指點個方向。”


    “閣下姓甚名誰來自何方所做何事,知某一概不知,也不想問。但是知某可以在這裏等候閣下兩月之久也足可看出誠意,事到如今隻能敬告閣下一句,這黃金五千萬絕對不會白花。”


    玄玉閉口不再應聲,隻是微笑著望著知不言,表麵如春風化雨般溫潤淡定,但心中好似燒開的水,上下翻湧。說不出是憤怒還是焦慮,這是他以往從未有過的情感經曆,除了感到迷惑之外,更多的是刺激好玩。


    “好吧。”僵持的最後是玄玉敗下陣來,“我會去籌錢,不過兄台要給我時間。”


    知不言聽後再次伸出五根手指:“五天為限!”


    “太急了吧,我剛剛登記迴程的船位,到排到下個月了。”玄玉委屈道。


    “知某的船排在五天之後,況且知某也在這裏等候閣下兩月有餘了。”還是那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玄玉抽動嘴角,眼睛彎彎如一輪新月。內心卻不爽到家,恨不得揮袖將此人斬殺當場,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似乎是捕捉到笑容背後的殺意,知不言緩緩起身,抱手道:“就這麽說好了,希望五天之後還能見到閣下。”說罷便走出酒館。


    知不言走後,玄玉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剛才的反應真的很像人類,且全無一絲血妖的淡定。這究竟是福是禍,玄玉不能確定,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並不想迴到原來的生活狀態中去,比起現在會笑會怒,之前的樣子簡直冷漠地不像個人,對,的確不是人類!


    知不言剛一走,露西雅就屁股坐到知不言剛剛的位置上:“他是誰?你們說什麽了?”


    望著露西雅一眨一眨的眼睛,玄玉略微察覺到自己強大的好奇心源自何處了。他淺笑一聲,恢複了以往的風淡雲輕:“他叫知不言,是一名妖商。在天境之國很有名氣,素有‘知無不言,無金免談’的稱號。”


    露西雅眨了眨眼睛,遲疑地轉動眼珠:“所以呢?”


    看來不諳東方文化的露西雅並沒有理解玄玉方才所說的意思,玄玉隻能苦笑一聲,重新講述道:“說白了,他是個情報販子!”


    “哦!”露西雅一臉了然於胸的表情讓玄玉忍俊不禁。


    “這妖商很有本事,他善推算,不僅能夠知悉世上終極的秘密,還可以計算出此刻最需要這秘密的人身在何方。因此總是能提前到那個地方等待需要秘密的人,然後高價出賣。”


    “嗯……”露西雅點點頭,示意玄玉繼續。


    玄玉喝下杯中之酒道:“這次也一樣,他來到這裏應該是等我的。”


    “即是說,他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露西雅緩緩道。


    “不完全對,”玄玉托著下巴,一臉不爽,“他是要賣給我一個秘密。”


    “這不一樣!”露西雅道。


    玄玉搖搖頭,嘲諷似的幹笑兩聲:“他要價很高!而且是金幣!”


    “多少?”露西雅道。


    玄玉伸出五根手指!露西雅睜大了眼睛,捂著嘴,驚異之色溢於言表。


    “他獅子大開口了!”露西雅的聲音都有些抖了,“居然要五百金幣!!”


    本來一直順著露西雅的表情點頭的玄玉無法自控地僵直住了,他挑了挑眉梢。經曆了這麽多使他險些忘記自己的攝血獸本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突然心中起了一個想法,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要不要帶她到處走走呢?不然以後丟的可是主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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