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祭神慶典,但在月琴村這種小地方,慶典的規模也大不到哪裏去。就算有美食美酒,終究也不過是些粗茶淡飯,根本無法與新月莊園相比,這是玄玉對這個村子的第一印象。當然,即便是這樣,當地人還是十分重視,同時也抱著萬分虔誠的心去慶祝,不過要說他們祭拜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就不得而知了。村裏的人正如露西雅所說的那樣,單純而熱情,除了冷麵的阿杜尼斯之外,其他村民見到玄玉都飛撲過來噓寒問暖,然後往他手中塞了各種他們認為的美食,還有一些膀大腰圓的姑娘對玄玉暗送秋波,這也難怪,畢竟玄玉是連魅魂人魚都看好的類型。


    玄玉倒也不迴避,一一跟村內的人打招唿,像在碧水城中一樣到處溜達,他身邊的“妹妹”露西雅也是村中年輕男子的焦點,不過很快就被茉莉拉走獨自“占有”了。


    “哦哦哦,那就是你哥哥嗎?他是一位王子吧!”茉莉出神地望著玄玉,低聲對露西雅道。


    露西雅抽鬥嘴角,苦笑著:“你看走眼了。”


    “不過他可真帥呀!”茉莉含情脈脈地對著玄玉,這讓站在她身後幾米之外的阿杜尼斯心中很不是滋味。


    “中看不中用,沒什麽內涵!”露西雅擺擺手道。


    “原來你不願意我做你的嫂子呀!”茉莉很認真地直視露西雅。


    這下把露西雅驚著了,這個茉莉未免太直接了。望著露西雅糾結的表情,茉莉突然放聲大笑:“騙你的!我不會看上你哥哥,我的理想是嫁給王子,他不是王子,我不嫁他!”


    “啊哈哈,你倒是很有原則。”露西雅邊說邊苦笑著。


    “茉莉你還在做這種白日夢嗎?”阿杜尼斯終於忍無可忍,衝過來道,“你這樣的身份怎麽可能有王子娶你!”


    茉莉翻了個白眼:“就算沒有王子要我,我也不會嫁給你!”


    那一刻,露西雅仿佛能夠聽到阿杜尼斯小心髒破碎的聲音,然後見他賭氣一般走開了。


    “他不是挺有能耐的嗎?也會被小姑娘欺負?”擺脫了村裏的姑娘們,玄玉湊了過來。


    “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話,再厲害的舵手也躲不開通天的巨浪。”露西雅挑眉斜眼望向玄玉。


    玄玉給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作為迴應。


    就在這時,一段悠揚的琴聲飄然而至,茉莉拉著露西雅的手道:“祭典開始了,我們快走!”


    不由分說,她拉起露西雅想前跑去,玄玉緊隨其後,三人來到村中心的廣場上。雖說是廣場,但卻不算很大,中間擺了一個祭台,兩邊各五名十二弦琴的演奏者,正在賣力地演奏。


    祭台的一側,班庫村長已經準備好要登上祭台開始慶典了,一抬頭望見人群中的玄玉和露西雅,邁出去的腳又縮了迴來。


    見此情形,他身後的巫醫奧菲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問過了?”


    班庫村長點頭道:“無論是神態還是話語都大不相同。”


    奧菲莉笑笑道:“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是我多心了。”班庫村長點頭道。


    看到十二弦琴,玄玉方才想起森娜歐的囑托,低下頭對茉莉道:“你們村子裏誰的十二弦琴彈奏得最好?”


    “哦……”茉莉思索道,“要說最好當然是班庫爺爺,不過他很久沒有彈奏了。”


    “班庫爺爺今年高壽?”玄玉又道。


    “一百二十八歲。”茉莉眨眨眼睛。“怎麽?”


    “時間也剛好”玄玉低聲自語道。


    “什麽時間?”茉莉耳朵很尖。


    “班庫爺爺真是個長壽的人呢!”玄玉故意岔開話題。


    茉莉聽聞後不屑一顧道:“島上的人大多都很長壽,就連日弦村的那個傻子也活了一百多年了。”接著,她歎了口氣,低聲叨咕著,“這麽無聊的生活還要活那麽久,我的話一定會被憋死的!”


    正說到這兒的時候,音樂停了。班庫村長身穿黑色長袍緩緩走上祭典台,麵對村民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祭神慶典,我們在這一天感謝神冥賜予我們安樂的生活,保佑我們不遭受天災和妖獸的襲擊;保佑我們的漁船總是滿載而歸;保佑我們的莊稼年年豐收;保佑我們的村民健康長壽;保佑……”


    村長冗長的祭典詞讓露西雅感到十分無聊,她傾身對旁邊的茉莉低聲道:“你們的神明還真是多才多藝,能處處保佑你們!”


    “你也覺得不妥?我就說嘛,哪裏會有這樣的神明!”茉莉道。


    茉莉的這個迴答令玄玉頗感吃驚:“這麽說你對自己村子信奉的神明有其他見解?”


    “我告訴你喲,”茉莉煞有介事地用手遮嘴低聲道,“這神是假的!日弦村的人就不相信,不是照樣五穀豐登!”


    “島上還有別的村落?”玄玉吃驚道。


    “是呀,你不知道嗎?”茉莉眨眨眼睛。


    玄玉剛想再問什麽,身邊突然想起了一片掌聲,原來是村長的祭典詞終於結束了。緊接著是一係列莫名其妙的儀式動作,結尾的時候,巫醫牽著一匹馬進入廣場中央。露西雅拍拍身邊的茉莉道:“這又是幹什麽?”


    “那是獨角獸。”茉莉語氣平淡道。


    “獨……獨角獸?”露西雅將那匹馬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獨角獸應該有角吧。”


    “這是一匹沒有角的獨角獸。”茉莉語氣依舊平淡,反而顯得著露西雅有些大驚小怪了。


    “根本就是一匹馬。”玄玉肯定的話語讓露西雅心情好多了。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並不是因為沒有話要說,而是因為疑問太多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台上正在進行一場表演,獵人打扮的村民正在與“獨角獸”搏鬥,然後被其“製服”,三番四次之後,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人上場了,雖然他帶著麵罩,但從身形和服裝上一眼便看出他就是班庫村長。


    村中的女人手捧水罐站在兩邊,注視著村長和“獨角獸”的搏鬥,周旋一番之後,他開始念咒語。露西雅豎起耳朵傾聽,然後瞥了一眼玄玉,搖了搖頭。突然,先前的村民一擁而上,為首的便是阿杜尼斯。他們幾下將馬撂倒,阿杜尼斯掏出匕首,一刀刺在那匹馬的脖子上。事態發展得太突然,以至於露西雅張大了嘴,目不斜視地盯著馬的血汩汩地流出來。玄玉也抽動了一下嘴角,他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微妙。


    在看台上,早就守在一旁女子們紛紛跑過去用容器盛滿鮮血,然後退到一邊。這個時候,年輕小夥子在巫醫的帶領下扛著一個石雕塑像上台了,台下突然響起了一陣歡唿,玄玉不自覺地左右張望,見那些人的臉上所呈現出的盡是虔誠的崇拜。想必那便是神明的塑像吧。他這樣想著抬頭觀望時突感閃電破胸而過,倒吸一口冷氣。


    那座石雕雖然看不出發色和瞳孔的顏色,但它的麵容與玄玉有著七分的相似。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半身塑像的肩頭還落著一隻大鳥,雖然在細節上有些出入,但玄玉一眼便認出那是仿照攝血獸所製,這意味著什麽?玄玉低下頭沉思片刻,突然仿佛想起什麽似的,他的嘴角浮出一個魅惑人心的笑容。


    而露西雅則是緊緊盯著那一罐罐馬血,完全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塑像上麵。太久沒有吸血了,突然聞道血腥味,露西雅隻覺得喉嚨幹癢得很,恨不得直接跳到台上將血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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