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曬不到的地方殘雪未消,風吹過來依舊冷得厲害,饒是周敬費了好一陣力氣累得滿頭大汗,也有些受不了。他躲到風吹不到的地方,笑著問金掌櫃:“掌櫃的可是有什麽事吩咐?”

    金掌櫃搓了搓手問:“我看你力氣不小,嘴巴也甜,我這鋪子裏正好缺個人,你挺合適。”

    周敬抹了把頭上的汗,咧嘴笑:“多謝掌櫃好意,隻是近來有些事脫不開身怕誤了掌櫃的生意,等忙完這陣若掌櫃這裏還缺人我再來罷。”

    金掌櫃擰著眉頭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今年多大年紀了?可有人家了?”

    周敬一聽話頭就明白過來,尷尬地撓了撓頭,紅著臉說:“有了中意的人,等明年就成親。”他手上攢了幾個錢,他幫著看果園的老板因為沒工夫打理園子想轉手賣出去,他想著要是經營好了也能賺不少錢,最近想著將園子接下來,隻是還差些銀子讓他不知該怎麽好。

    金掌櫃笑了笑,歎息著搖頭往迴走,想了想還是停住腳步說:“我這裏倒是有地兒的,你往後若是沒個合適的去處,可以到我這裏來,我瞧你合眼緣。”

    周敬的心驀地頓了頓,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輩子還能遇到這樣的人,不嫌棄他的出身,也不向他索求什麽,不管怎樣他隻覺得心裏一陣暖。

    領了工錢,季成同金掌櫃一起去了他的好友處,將前幾日采摘的草藥拿出來給藥商老板過目,隻聽他說雖然成色好,無奈這些在專門種植藥草的藥農那裏多的是,貴也貴不了幾個錢,反倒是人參、靈芝這些個稀缺物很是搶手,他們若是能挖到自己定當以高價收,往後這些藥材也可送來。

    季成同金掌櫃告辭與連生哥逛集市,一邊說藥材的事:“勞大哥和我在山上忙了這麽久,也沒賣到幾個錢,當真是……”

    連生哥笑著說:“無妨,我就是出來找活幹也不見得能賺多少錢,更何況今兒這活也是得你照顧,要我在這鎮上無頭無腦的亂撞指不來就生生錯過了。山上的寶貝多了去,再多找找指不定就能遇到好東西了。”

    季成彎起嘴角,是自己太過急切了,這片山他還得好好打理著。這才想起周敬不知何時跑的沒了蹤跡,不過想也知道他除了安小姐那裏還能去哪兒。

    “我聽說他想將照看的那座果園子買下來,手裏還差近百兩銀子,八成是為了這事再愁。周敬骨子裏也是要強的,這會兒愁得不知該怎麽好,卻半點都不肯讓安小姐知道,他對安小姐可真是打心底裏稀罕

    著。”

    季成倒是有心想幫他一把,奈何家中如今也沒剩多少銀子,他想迴去和春福商量一趟,能拿多少是多少。果園找好路子,並不少賺錢,加上周敬自己就是照看果園子的好手,剛開始難些,往後把路子打開就不愁沒好日子過了。

    熱鬧的街市上,一位老伯縮著身子撫著老搭檔的毛發哀聲歎氣,渾濁的眼看著來往匆匆的行人,心裏一陣焦急,若不是家裏老婆子犯了重病,得抓幾味貴的藥,他也舍不得賣了這頭毛驢。

    賣牲口的大多在離鎮比較遠的地方,馬、羊這些東西不自覺,隨地亂拉惹得在鎮上生活的人大為不滿,這老伯顯然是頭次做買賣,絮絮叨叨地同一頭毛驢說教,什麽要聽新主子的話,要有眼力見別沒規矩惹人煩……想來是費了不少感情在上頭的。

    季成往前麵亂糟糟的地方看了眼,還是走到老者麵前,輕聲說:“看這模樣生得極好,想來老伯喂養的很是用心。”

    老者歎口氣說:“可不是,我拿它當孩子養,生怕受了半點苛待。要不是沒得法,我就是能讓自己難過些也不能賣了它呀。小哥可是要買?”

    季成點點頭:“時常往鎮上跑,沒個代步的太不方便,平白的耽誤事兒,我瞧著倒是好,身子骨很壯實。老伯看著也是個實在人,這驢子怎麽賣?”

    老者手下不停地安撫著像是有感應要分別的驢子,眼眶裏包著淚,顫顫巍巍道:“一匹劣等馬尚且要二十多兩銀子,我這驢子雖跑不過馬,可也差不多了多少。我可真是抱著賣孩子的心,十五兩不能再少了。”他見季成攢了攢眉,生怕他不買了,家裏老婆子還等著藥,在這裏待了一天也隻有一個人過來問,若是賤賣了,他心上那關難過。

    “那……十四兩?十三兩,真不能再少了。”老婆子若是能好,剩下的錢就是他們兩口子的養老錢了,迴去先備兩副棺材免得到死的時候也沒個能遮擋的。

    季成看老伯身上的棉衣舊得厲害,線崩開露出裏麵發舊的棉花,心裏一陣酸澀,這般難過的日子,變賣手裏的東西是最無奈的,他本來是想買匹馬,想著驢喂飽了也慢不了多少,低聲道:“老伯放心,我不會逼著你賤賣驢子,我給你十五兩。隻是街上人多,萬一給人盯上就壞了,咱們都是窮苦人萬事都得當心才是。

    季成將銀子遞給老伯,讓他清點無誤,又送他迴家,看著破敗的院子想來也隻有這頭驢最值錢了。老伯拉著他叮囑了好一番才催促著他們迴去,季成坐在車上和連生哥

    說道:“不比不知道,咱們村子尚算是好的,有的人家收成不好,打的糧食剛夠交稅,家裏連吃的都沒了。老天也是心狠,眼睜睜地看著窮苦人遭罪。”

    連生哥點了點頭,看著蕭條的排排大樹從眼睛裏飛快掠過,無奈道:“可不是,我家交了稅剩下的剛好夠吃。新縣令大人上任來沒見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也算能喘口氣,要是像前任大人盤剝,可真是要把人生生逼死。”

    季成揚著小鞭子敲打著認生的驢往自家趕,路上的坑裏雪化成水然後被夜風一吹就成了冰,車輪跌進去隻聽哢嚓一聲冰被壓碎的聲音。寒風撲麵而來,驢脖子下響起的清脆鈴鐺聲和著風的嗚咽聲,讓人覺得不至於太過冷清。

    春福待在家裏累了便睡,睡醒了就做會兒針線活,縫縫補補一天就過去了。米飯已經熟了,春福在湯鍋裏加了作料,將家裏有的菜和粉絲、魚肉全部煮進去,紅得發亮的湯讓人看著眼饞不已。

    正想再熬個清湯,聽到院子外麵響起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和蹄子噠噠聲,臉上揚起笑,不用說準是季成迴來了。

    阿寶並不歡迎這個高大的家夥,一直衝著驢子狂吠,驢子也有強脾氣,打了個響鼻,蹄子在地上踢踏幾下,阿寶頓時嚇得夾起尾巴跑開了些。季成看著它笑罵:“怎麽就這麽沒出息?還指望你開門,就這點膽子……都說誰捉的狗脾氣像誰,看來這話信不得。”

    季成將存起來的幹草拿出來喂了驢和豬,暗歎幹草怕是不夠這三張嘴吃,將驢安置好彈去身上的灰塵這才迴去。春福已經將菜都擺好了,屋裏熱,她替他脫了外麵的衣裳:“一會兒吃飯還得出汗,穿這麽多怪熱的,要出去了再穿也不遲。”

    季成搓搓手,看著春福白皙紅潤的臉頰說:“我買了頭驢,咱們又不是趕急路,夠用就成了。而且這驢年歲也不大,被主人家喂養的好,咱們也省勁些。明兒我就搭個棚子,讓它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再加個鎖,免得招來賊人。”

    冬天雖然難熬,日子卻過得極快,幾場雪過後就快過年了,少不了有心思不正的人將主意打在他們頭上來,總歸是防著些好。春福喝了口熱湯,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

    “我聽連生哥說周敬想買果園還差些錢,他雖沒和我提,可我想著能幫襯就幫襯些,果園打理好了賺錢也不少。周敬的為人你我都清楚,也不怕他賴著。”

    季成邊說邊抬眼看春福,生怕她不願意,這些日子不管他怎麽攔著她都要在入睡前數一數銀子才成,

    他本有些憂心,哪知春福大方道:“借罷,拿去做正事我怎麽能攔著。我看得出來,周敬心大著呢,要是出生在大戶人家估計正合適。窮苦人想要往起來爬太不容易了,咱們家近來也沒什麽要用到錢的地方,伺候兩張嘴的錢夠用就成了。”

    季成彎了彎嘴角:“你成天的數,咱家現在有多少銀子?”

    大冬天的進項並不算多,鋪子裏主要是靠著裴家的茶樓賺銀子,分下來也沒有多少,至於家裏存的幹貨和醃魚全賣出去也沒有幾兩銀子,拋去季成買牲口的二十兩家裏也隻剩五十餘兩,將整數借出去,剩下的足夠她和季成過日子了,就是緊也隻緊一陣兒,挨到下個月就又有進項了。

    季成聽過後,攢眉想了想:“我把驢棚搭好就去鎮上給他送過去,再去縣城把那件事給辦妥當了。”

    季成心裏著實沒底,他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重新做人,重新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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