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倒還真沒瞧出阿笙的嚴肅,他雖然話不多,但一直都笑嗬嗬的,溪邊化了原形,一路威風凜凜地跑著。小幽還是那個怪脾氣,笑個沒完,得個空還欺負溪邊,見著風吹草動就裝死,我不得不無數次將它拎起來繼續走。

    阿孟給我帶了許多栗子糕,我喚阿笙一起吃,阿笙取了一塊,盤膝坐在湖邊陪我一起吃。我看著他幽藍的眸子,覺得世界都寧靜了。想著天帝說的太子提親的事,一時沒了頭緒,我問阿笙:“阿笙,你娶妻了沒?”

    他一口糕點嗆住了,直咳嗽,一口氣順過來才說:“不曾。”

    我再問他;“那你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他眼底墨色流動,先是學我把腳擱在湖水裏漫無邊際地蕩著,又探手摘了根水草編起了手鏈,像是陷入迴憶,又像是迴答:“我自幼患有眼疾,不能視物,待的又是個清寡之地,沒什麽朋友。後來闖來一個小丫頭,她也不忌憚我當時的樣子,她常常要幫我做一些事,結果都是要我去收拾爛攤子,我時常覺得哪一天我住的園子就叫她拆了,卻是我那時候最歡快的時光。”

    我驚奇:“阿笙你早戀啊?”

    他轉頭看著我,我透過他純淨的眼眸看到自己嘴角還沾著栗子糕的碎屑,忙抬手擦,可是衣袖都沾了水,一時狼狽。他似笑非笑,伸手過來,竟、竟然就那麽隨意地在我唇邊擦拭一下,像伸個懶腰那麽隨意。

    這就需要我們來界定一下,他這個行為是君子呢,還是小人。譬如拉一個不是情侶關係的女孩子的手,若是個君子,我們就會說,這叫君子坦蕩蕩,正是因為心中沒有那種花裏胡哨的想法,他才能這麽無所顧忌;若是個小人,我們就會罵,真是猥瑣,青天白日的揩油。可見君子小人,全在一念之間。

    我覺得阿笙是個君子,因為他正在對我說另一個姑娘:“待我的眼疾醫好了,她已經離開了。”

    待我正要問為什麽,他已經拉著我起身,那手鏈已織成了,碧光瑩瑩,橫疏的波紋倒映在上麵,像是要流動起來。他給我戴在左手上:“這是青芹草,解乏的,給你當鏈子戴著玩吧,日落前我們就能到了。”

    小青和小赤已經先迴堇理山送信給阿哥了,阿笙說讓我騎著溪邊就行了,我有些舍不得,生出些眾生平等的念頭來。阿笙道:“你權當是幫溪邊吧,你的幽安猴躺在他背上咯咯咯笑了一路,溪邊往日最是嚴肅,臉都要氣綠了。”

    我想我的神經產生了個奇怪的衝動,一個小小的電位差傳啊傳啊傳,傳到最後我就說了句話:“要不問問溪邊,他介不介意載著咱們兩個一起走。”

    阿笙咳了咳:“咳,應該,不介意吧。”

    阿笙得駕著溪邊控製住方向,隻能雙臂虛環住了我,他道一聲“冒犯了”便隻專心致誌看著前方。我倒也沒有這許多忌諱,我皮的時候莫說祝融句芒了,好幾個不知道我身份的男仙友都想將我抱走丟到河裏的,不過真正做過的也就他們兩個。可是這次感覺卻有些很不同,阿笙的唿吸溫潤平穩,我倒難得有些別扭,像是冒犯了他一個正經人家。

    於是我一路上揀些雞毛蒜皮的事說說:“不曾想溪邊現了神獸的形狀這麽威風,它原先聽我叫它作小白犬定然要氣死了。”

    阿笙拍了拍溪邊的頭道:“它早就習慣了。”

    我迴頭問了句:“啊?”恰好抵住了他的下巴,他愣了愣,旋即又將我撥了迴去:“別亂動,摔下去了我可不管。”頓了頓又道:“許多年前將溪邊送給我的那位朋友,也當它是隻小犬。”

    我發現了一個很無聊的問題,試圖把它闡釋清楚:“阿笙,你有沒有發現,溪邊還沒有名字啊?我是說,你喚他溪邊吧,實際上溪邊是他這個種群的名字,譬如我的小幽,他的種群是幽安猴,小幽才是他的大名。”

    “所以?”

    “我給他取了個名字,你覺得叫小溪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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