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消散,潺水聲熄,懺水宮內平靜如斯,便是周邊的吹皺流水似都止凝成冰,所以空氣中頗顯得有些冷寂。


    破除水幕關卡的二人正待朝前而行,卻見異像突起,原本空寥平靜的大殿玉石板底部,竟忽而憑空長出若幹櫻苗,起初櫻苗短小,不消片刻,枝幹漸漸伸展開來,卻是猶如有人在用畫筆描繪一般,短短瞬間,櫻樹便繁茂盛開,無數粉嫩櫻花頓時綻放開來,瑰麗絢美,加之潺水四壁,頗有一種流水綠野仙境之感。


    被無數茂盛櫻樹圍繞的兩人卻是沒有那心情去欣賞此間的絢麗美景,似有清風徐來,吹的枝幹唿啦作響,花瓣頓時飛舞紛揚,猶如萬千粉蝶起舞,極為奢華唯美。


    櫻花瓣飄揚四溢,懸空縈舞,竟匯聚半空形成一個偌大的勢字,諶仲頓時想起櫻花婆婆的那破法止字,脫口叫道:“畫魂三十六字。”


    這由萬千櫻花所組成的勢字,卻正是畫魂三十六字中的第二十九字幽魂勢字。


    頗感訝異的紅衣少女蹙眉道:“幽魂勢字,傳聞這幽魂勢字,神遊境以下所向披靡。”頓了一頓,嘴角冷哼“我倒要瞧一瞧,有何披靡之處。”


    韶華脫鞘飛出,向來高傲任性的少女不喜多言,更不懼驚險,竟要憑手中鳳劍,獨鬥這幽魂勢字。


    花瓣堆積而成的幽魂勢字聞劍意而躁動,雀躍舞動,散出的氣息竟將二人壓得氣喘籲籲,冷汗岑然而落。


    諶仲凝流勁氣護住身形,待阻攔那倔強的紅衣少女時卻是為時已晚,持劍化作紅線的紅衣少女皓腕挽出無數火紅劍芒,劍意霎時充斥盈滿劍身,口中淡出一個“破”字,劍意陡然而出。


    飄逸懸空的無數花瓣霎時四下分散,竟好似對這劍意頗為忌憚,瞬間挽出百十道劍意的紅衣少女並不停歇,掌心韶華劍脫韁而出,化作縹緲火鳳,朝那花瓣聚集而成的勢字吞噬而去。


    忽見櫻花如絮,原本四散開來的花瓣竟忽然急速聚集,挾著濃厚劍意的韶華劍,竟被那幽魂勢字緊緊包裹,掙脫不得,倍感不妙的紅衣少女念力突增,想要抽迴長劍,但哪裏是那幽魂勢字的對手。


    “還我的劍來。”厲喝一聲,紅衣少女竟幻做一道紅線,飛向那幽魂勢字,竟要憑肉身強行抽劍迴身。


    “危險。”諶仲急聲叫喊,話音未落,那道紅線便摔將下來。


    握劍的手潔白如玉,這開到茶靡竟將韶華劍從那幽魂勢字中強行拉扯出來,隻聽一聲悶哼,少女嘔出一口鮮血,顯見傷的不輕,幽魂勢字似是憤怒不已,萬千櫻花猶如利劍一般朝下襲殺,氣勢如虹貫日,淩厲肅殺,握劍的少女竟瞧也不瞧,隻是盯著手中劍用那雙玉手輕輕撫摸,似已忘記大敵當前。


    一道並不高大卻背脊堅挺的身形擋在這紅衣少女身前,萬千櫻花擊打在他的身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猶如驟雨臨盆一般密集,幽魂勢字何其兇猛,這身影竟避也不避,略顯倔強的眉梢緊皺,微斜的嘴角說不出的堅毅與冷凜,指尖陡然射出一道虛無熾焰,萬千花瓣瞬間泯滅過半,餘下的卻是懸空躍躍欲試,待尋機會,再自襲殺。


    “你……你無礙吧。”諶仲施展繞指柔術終於逼停這幽魂勢字,急聲朝身後的紅衣少女詢聲問道


    撫劍低頭的紅衣少女麵紗下臉色蒼白,櫻口滲出的血絲陰冷可怖,對諶仲的相救也是不作謝意,默然半響,淡淡道:“你走吧。”


    諶仲吃驚道:“走?”


    少女輕咬薄唇,淡淡道:“我先前被妙音天羅所傷,靈識已是受損,雖調息完畢,卻一時也是恢複不得的,如今又被這幽魂勢字震傷。”幽蘭一歎“這懺水宮,我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的。”她的頭低垂,她也已聽到了腳步離開的聲響,口中又是一歎,說不出的蕭索淒涼。


    默然了許久,紅衣少女見身前的少年始終默不作聲,於是又道:“你走吧,快走,我絕不會怪你,憑你一個人,也許還能通過這裏,若加上我這個累贅,想來絕沒辦法應對這幽魂勢字的,你若在拖遝,後麵的那些人追上來,就更麻煩了。”


    她的話說完,神情已有些淒苦悲涼,臉頰更似有珠淚滴落。


    麵前那少年竟俯身蹲了下來,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好像要透過麵紗將自己看透一樣,她從未見過如此清澈篤定的眼神,這少年的明眸就好像會說話一樣,在堅定的告訴著她,他絕不會丟下她一個人走,她也好像失去抵抗的勇氣,這雙眼睛所透射出的那股堅定,似已侵入她的腦中,更幾乎占據了她想要反抗的心。


    麵前的白皙俊逸少年並不多話,隻是緩緩展開略顯清瘦的雙臂,她的目光微微一怔,那少年已開口,淡淡的說道:“我可沒有丟下同伴苟且偷生的那項本領。”


    開到茶靡皓齒輕咬薄唇,微歎道:“你不必如此的。”


    少年斂眸淺笑,雙臂依舊徐展,笑道:“我從不喜歡做後悔的事,何況若非有你,我便是連那祭壇都通過不得,又如何能夠進入這懺水宮?後麵的路還很長,也不知有多少兇險機關在等著,我可不願死在那裏,你既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我還得仰仗你的眼睛去走後麵的路呢,何況就算是死,也總得找個伴才好,一個人走在黃泉路上,豈不是孤單的很?忘記告訴你,我很討厭孤單,極其的討厭。”


    紅紗下的剪水雙眸已是熱淚盈盈,她一生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把相救他人說的如此詼諧有禮,更好似他在求她一樣。


    遲疑的片刻,那雙並不寬大厚重的雙臂已將她緩緩抱起,她的臉頰霎時羞紅的像是雨後的晚霞一樣,胸口更是猶如小鹿在砰砰的猛撞,說不出的羞澀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的歡喜與感動。


    秀額埋在少年堅實的胸膛上,流蘇長發徐徐散在他的臂彎,如羊脂玉般的芊芊秀手攬在他清瘦的脖頸之上,她微抬額頭,瞧向那少年散著異樣光芒的眸子,忽然心緒就似被一縷萬丈光芒牽引,那雙美豔至極的眸子就再也移不開那少年的清逸的臉頰了。


    靈識的動蕩,忽然擾的她胸口驟然一痛,她嚶嚀一聲,將臉頰貼近少年堅挺的胸膛,好像隻有如此,才會讓那股疼痛消減。


    撤迴雙目,她的臉頰已緋紅如潮,少年就這樣攔腰抱住她,緩緩站起身子,慢慢朝著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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