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艘船將羅生門團團圍住,水麵波動如潮,有淒厲哀鳴聲響起,忽然在一瞬間便破水而出無數黑漆漆的影子。


    “殺。”不知誰大喊一聲,便見刀光閃動,刀練橫飛


    諶仲橫立船頭,一刀朝著一頭迎麵而來的水鬼橫砍過去,水鬼應刀光而落,他這才瞧見,這些水鬼竟是魚頭人身,全身更是鱗片閃閃,瞳孔凸出,幾欲掉落,兇目畢露,真如鬼怪一般,將水鬼攔腰砍斷,一道光芒便鑽入他腰間的采魂令之內。


    這一刀又快又狠,眾人瞧見紛紛一驚,但見那其貌不揚的新兵卻是不作停歇,繼續揮刀而去,眾人斂迴驚歎的目光,也是揮刀守住自己一片方位。


    韓旭背倚諶仲,揮刀斬落一個水鬼,卻是朝著諶仲說道:“真沒想到,你的刀法竟如此淩厲。”他苦笑一聲“我先前竟將你當做文弱書生,當真是眼拙了。”


    諶仲微笑不語,刀不停歇,這些水鬼原本目的在那羅生門之中,若能進去羅生門,他們的修為便能大漲,從而輪迴幻化人形,重塑新生,原本每日行舟守夜隻有大明與蠻人的兩名修行子弟,今日卻是來了如此多的將卒,被攔住去路,這些水鬼紛紛調轉目標,朝著船上的人襲殺而來。


    隻見月光普照的大江之上,無數的水鬼破水而出,團團將十二艘小船圍住,似是很有秩序的浮遊江麵,又是一聲淒厲的喊叫,水鬼似得命令,齊齊躍身而起,它們的雙臂利如尖刀,月光映照下閃著寒光,所過之處,有些兵士的短刀竟碎裂如末。


    這一輪攻擊,便有數十人被水鬼的雙臂穿胸而過,帶入江水之中,血蓬噴射而出,染的江水墨黑一片,還未來的急喊叫,便已被無數水鬼撕裂,頓時碎屍橫飛,血漫江麵,猶如九幽地獄,不甚可怖。


    “大哥。”一聲淒慘喊叫,一滿身鮮血的將士提刀跳入江中,那方才被撕裂的人便有他的兄弟,見兄弟死的慘烈,難抑憤怒之情,憤然躍入江中“老子剁了你們。”他口中嘶喊,刀未抬起,卻是被水鬼削去頭顱,沉入江底。


    “林兄弟。”又是一淒慘的叫聲,那人也待跳入江中,卻是被身後人攔腰抱住


    眾人駭然,紛紛背靠相倚,擎刀護住身形,還未從方才驚悚可怖的場麵緩迴神來,又是一聲尖銳的鳴叫傳出,成片的水鬼又齊齊躍到出江麵朝著眾人襲殺而來。


    “他娘的,和他們拚了。”


    人群中不知何人高喊一聲,隨即刀光如練,橫劈砍削,對著躥將而來的水鬼一頓砍殺,半空血肉橫飛,鱗片閃著森光,血霧彌漫如傾盆大雨,慘然而恐怖,竟分不清哪裏是自己的血哪裏是水鬼的血。


    諶仲不敢太過顯露自己實力,隻能微微催動力道施加刀身之上,被附加流進之氣的短刀鋒利異常,他用的刀法極為普通,隻是壩上軍平時操練的一套的羅漢刀法,但倚靠寂滅流勁氣,威力卻是倍增,飛身襲殺而來的水鬼,死在這把刀下不計其數。


    諶仲巋然立於船頭,將那一套羅漢刀法盡數施展開來,便是其他眾將士瞧在眼中也是不禁驚歎連連。


    忽然一聲慘叫,卻是陳勝被一水鬼刺中臂膀,鮮血橫流,他吃痛呲牙,竟理也不理,一刀戳進一水鬼腹腔,橫甩出去,隨即一把扯過旁邊一兄弟擋在身後,那人被削斷一臂,已是昏厥過去。


    諶仲見狀心下大驚,飛身向前,一刀將一正欲刺向陳勝的水鬼攔腰砍斷,扯住他的右手,將他拉迴船身之中,一麵橫刀抵擋,一麵朝著陳勝叫道:“如何?”


    “無礙,還可殺敵。”陳勝撕掉袖口,裂著牙口在傷口處係了一個死結,又躥將上來拚殺。


    這一輪拚殺,尚有戰鬥能力的人不足半數,諶仲借月光四下瞧去,卻見江麵水鬼殘肢與壩上軍卒殘肢混合一起,所見之處,竟全是斷肢血流,血腥之味彌漫猶如屠場,原本一百二十人的隊伍,此時竟不足五十,每個人的身上盡是鮮血兀流,再瞧遠處黑壓壓的江麵也不知有著多少水鬼存活,等待著下一輪的躍躍欲試。


    韓旭雙手持刀站立船頭,仰頭瞧了瞧天色,沉聲道:“還有半個時辰,這些水鬼便會退去,也不知我們能不能抗到那個時候。”


    諶仲瞧著眼前淒慘之景,心下淒涼,心道:如此下去,莫說是半個時辰,便是那些水鬼的下輪攻擊之後,能夠存活的還有幾人?”


    拎刀備戰,時刻警惕著水鬼突襲,卻聽有人一聲慘吼,卻是先前對自己冷嘲熱諷的那個老兵“誰也別攔著我,那是我兄弟。”一人攔腰將其抱住,剩下人則是摁住他的肩膀,這老兵血流滿麵,滿目淒慘哀傷之態,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傷,指著水中尚有一息之存的那個兵卒大聲叫嚷。


    諶仲定睛一瞧,卻見江麵一人抱著一漂浮水麵的木板兀自掙紮,遠處幾道黑漆漆的人影正朝他遊來。


    那老兵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攔住他的人,便提刀翻身躍下,眾人見狀,紛紛大駭,那些老兵相互對視一眼,似是下了決定,竟紛紛躍入水中,竟要救那兩人。


    諶仲見狀心下一涼,知此時自己若不出手,那些人定會成為那些水鬼的腹中之物,但這小船內皆是對自己熟知的人,如何能掩人耳目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此時也不容他多想,趁著眾人目光被那些老兵吸引的空隙,翻身躍入江中,憑他如今本領,本可禦風而行,但他卻是不願被人瞧出,隻能佯裝遊泳而去。


    韓旭陳勝梁晉等人見狀卻是大聲叫道:“陳中,你他娘的不要命了麽。”紛紛詫異失措不明所以。


    韓旭雖與諶仲有些矛盾,今日卻對其刮目相看,他向來崇拜豪情義士,見那陳中冒死前去救援那些老兵,心底更是熱血澎湃不已,哪能見其隻身冒險?不做多想也是提刀便躍入江中,要去助其一臂之力。


    剛跳入江中,忽覺胸口一悶,竟被一股莫名之力推將迴船上,癱坐在地,心下疑惑重重,放目瞧去,卻見那陳中的身影已遊向那老兵聚集處,不遠處黑漆漆不知多少水鬼正朝著他們襲殺而來,不禁歎了口氣,口中喃喃道:“陳中啊陳中,你若能安全迴來,我韓旭定把你當生死兄弟相看。”


    海底的黑影嗖嗖如風,急速襲殺而來,那些老兵見狀拖著那將死的兄弟急速迴趕,卻聽一聲慘叫,一人還未掙紮,便是被水鬼拉入江底,冒出一朵血泡,顯見沒了性命。


    浮遊江麵的那老兵見狀,心緒一沉,竟要撤身朝那些水鬼拚命,卻是被一人攔住,他轉身一瞧,發現這人竟是先前自己冷嘲熱諷的新兵,隱約記得他自稱來自涼州姓陳名中。


    他心底遲疑正待相問,諶仲卻是指著他身側那奄奄一息的人說道:“先救他的性命,這裏交給我。”不等他迴話,諶仲將短刀叼在口中,朝著遠處水鬼遊將過去。


    那老兵愣了一愣,卻是被後麵的人拉住臂膀“老李,快走,不然都得死在這裏。”他的神情多少有些疑惑更多的則是不解,被人強行拉扯著朝船的方向而去,眼神卻是盯著浮遊江麵的那個身影不肯斂迴,心下不知所以,竟隱約有些酸楚。


    隻見月光忽然被黑幕遮掩,無數水鬼破水而出,躍入半空後,卻是將利如刀刃的長臂朝著下麵那刀銜口中的身影轟殺而去。


    眾人紛紛轉頭不忍瞧那陳中慘死的模樣。


    江麵忽然安靜如初,就像是寂夜的荒林一樣,沒有半點聲響,甚至連蟲鳴水流聲都沒有了。


    忽然一股莫名的力道從江麵朝著四麵擴散開來,那些潛伏水底黑漆漆的那片水鬼所在的方位,竟隱約有一道難以名狀的力量迸發出來。


    隻一瞬,便發出一聲悶響,一道水柱直破天際,隨著而來的則是無數水鬼的斷肢殘骸從那水柱中央分射開來,經久不絕,掉入水麵激蕩而起的陣陣水花,竟好似地獄盛開的九幽花一樣妖豔瑰麗。


    羅生門緩緩關閉,漩渦線迴歸如初,天地一片靜寂,大江已恢複先前的平靜。


    “水鬼跑了,水鬼跑了,我們勝了。”人群中也不知誰大喊了一聲,但響應他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因為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些,原本的一百二十人,此時卻隻剩不到三十人,其餘人莫不是喪在這些水鬼手中。


    那銜刀在口獨自麵臨無數水鬼的新兵始終未曾浮出水麵,所有人也都認為他已葬送水鬼之口,畢竟麵臨那麽多的水鬼,便是修行者也是不敢小視,稍有不慎也會葬身海底。


    至於為何海底突發異像,至於方才那股莫名的力道由何人發出,沒有人去細細考究,他們隻當是沈統領脫出身來,助他們解了圍困。


    活著的人畢竟還活著,沒有進入修行,便能夠行舟守夜成功抵擋了那些水鬼,他們也應該感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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