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前的劉海被寒風微微撩起,瞧向大江中泛去的行舟所在,名為青畫的姑娘便是連平時訓導新兵都鮮少說話,今日能夠破例來到營外與眾人相處,已屬罕見,也就不奢求她嘴中能吐出什麽字眼了。


    沈浮嘿嘿一笑,朝著眾人笑道:“我猜這易太絕熬不過四夜。”


    折之煥道:“難說難說,據說此人師出斂劍閣,也是那潛淵榜前十的高手,修為不低於我們,我猜五夜。”


    淨清卻是微微皺眉問道:“渡江來的那三位兩死一逃,你們說會不會是新來的那些人動的手?”


    餘腔道:“憑那些新來的,誰能逼退詹司台?我瞧不定是哪家隱秘宗派的傳承者遊曆天下碰到順手解決的。”


    沈浮道:“按理說能夠一招逼退詹司台的人,絕不應該是默默無聞之輩,那些新來的人能有實力與詹司台一戰的人隻有那驚蟄刀秋怖了,但那家夥卻是矢口否則,奇怪奇怪。”


    折之煥打著哈切笑道:“這動靜鬧的著實不小,其實也不怨苑家那位少爺,憑詹司台的修為,若非我們十二明秀出手,年輕輩份中那些負責行舟守夜的,還真沒幾個人能夠攔得住他,別看那苑家少爺修為不錯,臨戰經驗實在不敢恭維,詹司台在江那頭待了兩年有餘吧?要說與我們交手最多的也就是他了,那家夥心思縝密行事絕不拖大,平時就算行舟守夜占了一分便宜,也絕不會渡江上岸,前些日也不知抽了什麽風,勝就勝了,你說他上岸來幹嘛?”


    沈浮微微凝眉沉思,停了半響,道:“你說會不會與前些日天降流火有關?”


    “那流火你們也是瞧見?”淨清湊過頭來,顯然來了興趣


    折之煥道:“不然不然,時間不符。”


    餘腔也是說道:“上岸在前,流火在後,顯然目的不在此,再者說據那些草屋村民口中所述,不過是粉黛山流竄的匪寇從那山崖上拋下來的火石,不必大驚小怪,姓花的小子領著他第一番隊的新兵蛋子前去巡查了,用不了幾天總會得到消息,而且王爺也是派了人前去尋找那草屋村出手逼退詹司台的人,想必那人得到消息,也不會躲躲藏藏,倒是騎駱駝的那小子去尋找詹司台有些時日,怎麽還得不到消息呢。”


    眾人頜首點頭,十二明秀行排第一第二的人都去打探消息尋人,自然也無需擔心,就算遇到那詹司台,也有著一戰之力。


    沈浮目光朝著江上逐漸逝去不見的星火若有所思,沉了半響,道:“前些日新來的那兩位進了王爺大帳,隔了半夜才出,我遠遠瞧見王爺臉色著實有些難堪,最後竟將軍師和步奇才齊齊招入大帳,莫非與將軍大人此次冒然離去有關?”


    折之煥微微蹙眉沉聲道:“也不知出了什麽事,竟擾的將軍大人放下壩上軍事匆忙離去,想必不是什麽小事,但那兩位我倒是聽說了,其中一位乃是潛淵榜第四的顏歡,另一位卻是容家當代醫命容蓉。”


    淨清也是說道:“據先前齊都尉所言,他們途中遇到了那神廟少祭司。”


    他的話未說完便被沈浮打斷“少了一人。”


    餘腔道:“你是說少了那位唐先生欽點的探花郎?”


    沈浮道:“正是,先前齊都尉所言,此次押運糧草中途遇到少祭司,卻是那唐先生欽點的探花郎與那顏歡和容家醫命替他們擋了敵,方才沒耽誤了行程,按理說那兩位沒死在少祭司手中,那探花郎自然也應該沒什麽事,卻為何始終沒有出現?”


    眾人搖頭,折之煥笑道:“據說那被唐先生欽點的探花郎還是一不能修行的文弱書生,更是先天虛體的體質,我先前估計定是哪個名門望族或是隱修大派的少主之類,唐先生礙於麵子,欽點個探花郎,算是順水推舟做個人情,但聽齊都尉所言,我倒是有些佩服他了,不說別的,麵對少祭司能視死不懼,我折之煥便佩服他幾分。”


    餘腔笑道:“那姓諶的小子是天樞院的門生。”說著他朝著營帳內挑燈夜讀的羅閑努了努嘴,道:“那得去問他,日間我還見他去了步奇才大帳,想必知道些什麽。”


    淨清一撇嘴,連連擺手,哼道:“繃死人臉的家夥,要去你們去,俺可不去。”


    沈浮一笑,嘿嘿道:“那得咱青畫妹子去,繃死人臉那家夥看到咱青畫妹子還臉紅呢,也不知他平日與蠻人相鬥的那股狠勁都跑哪兒去了。”


    篝火唿的一聲熄滅,畫軸卷長劍的青畫姑娘已消逝不見。


    麵麵相覷的餘下明秀攤手一笑。


    江邊借月光垂釣的老頭猛一抻線,喝道:“好大的一條大江鱗。”


    ..........。。


    .........。


    臨江岸壩上軍帥帳之外,紫金龍大旗迎風唿展,帳內燭火搖曳,氣氛沉悶,略顯壓抑,案首豹裘椅上一中年男子身穿錦絲裘披,裘披上繡八爪黑龍,龍口銜桑海神花,手中持著青瓷酒杯默然不語。


    大帳幕簾被緩緩掀開,而後走進一人,這人身穿墨色長衫,腰間別翠綠青笛,梳著文士發髻,若四十左右年歲,見到案首端坐的中年男子後,拱手禮道:“王爺,韋將軍可有了消息?”


    案首端坐的中年男子卻正是大明權傾天下的勢族掌控者墨翎王,其身份在大明帝國僅在隆曦帝宸後之下,可謂朝堂第一人。


    壩上軍事危情,墨翎王來此處監軍已有半年之久。


    這來人卻正是壩上軍的軍中智囊,被譽為智魂的壩上軍師嶽中擇。


    墨翎王輕搖了搖頭,道:“中擇,你對此事有何看法?不妨說一說吧。”


    嶽中擇坐到一側,凝眉沉思片刻,道:“朝堂有人作祟。”


    墨翎王沉聲道:“哦?”


    嶽中擇道:“至於是何人,尚不清楚,但憑李顯宗,憑我對他的了解,他絕沒那個膽子。”


    墨翎王輕輕一笑,道:“能讓他放棄藩王的世襲爵位,他身後人的能耐倒是不小。”


    嶽中擇道:“莫非王爺懷疑?”


    墨翎王搖了搖頭,歎道:“我並不想懷疑他,我但願隻是因為我們走漏了風聲,才導致李顯宗不得不做了那最壞的打算,其實我很想知道,那天機寶盒中到底隱藏著什麽,讓他值得放棄一世榮華。”


    嶽中擇歎了口氣,道:“我隻怕此事沒有那麽簡單,陛下在幻爐中閉關多年,尚無音訊,太子未立,三位皇子怕是等不急了,隻怕此事與奪嫡有關,那可就麻煩至極。”


    墨翎王笑道:“李顯宗是道渠的親信,這事他脫不得幹係的。”


    嶽中擇道:“道渠殿下一向對皇位不甚在意,何況李顯宗此番行事,豈不是陷他於不義?”


    墨翎王輕抿一口淡酒,搖了搖頭道:“我自然不會懷疑道渠,這背後想來有人陷害他,但那人究竟是誰,可就難說了。”


    嶽中擇想了想,說道:“若說是陰謀,這嫁禍手段實在糟劣了些,明眼人一瞧,便知其中有梗,道渠殿下就算有爭奪皇位的野心,怕也不會草率行事,何況陛下如今關閉不明,就算是立儲,也要等閉關出來商議再行打算,何故如此著急?若事不成,豈不及早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嶽中擇忽然幡悟,說道:“莫非那天機寶盒中藏有的秘密,與那背後的人有關?若天機寶盒開啟,他的陰謀便會敗露,所以不惜犧牲一位藩王,也要奪得那天機寶盒,神廟參與此事,想來背後之人早已神廟勾結,此番行事,一在奪取那天機寶盒,二在意欲挑起寒門與勢族的爭鬥,可惜中途竟冒出了蠻帝,將他們的計劃全全打散,細細想來,這背後之人的野心實在也太大了點。”


    墨翎王點了點頭,道:“中擇呀中擇,我大明有你與唐先生,實則是大幸。”


    嶽中擇又道:“不知唐先生有何想法?”


    墨翎王道:“靜觀其變。”


    嶽中擇沉了半響,歎聲道:“我倒是有些擔心韋將軍,他此番維護那狄休,又為救那姓諶的少年,冒然開啟須彌芥子,撂下壩上軍情,不見蹤影,倒是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聞聽韋青峰,墨翎王臉色有些黯淡,燭光搖曳,空氣越發沉悶,少頃後,他淡淡的說道:“他自有他的選擇,許多事,本不必強求的。”


    嶽中擇微微歎息,歎道:“他這些年過的實在太累了。”


    墨翎王盯著曳動不止的燭火,似是癡了,淡淡的說道:“也不知這壩上軍,日後若沒了他,還能否抵擋那虎視眈眈的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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