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顏小哥,好香的酒呀。”


    這官差擼著袖口,探著脖子朝著車廂內張望著。


    這一路風塵仆仆,眾人風餐露宿,吃的是粗糙米糧,喝的是山泉凜水,半月多來,哪裏吃過半點酒?如今嗅到酒香,各個都如狼似虎的擁擠過來。


    諶仲笑著提議道:“給眾位兄弟分了?”


    顏歡笑道:“你倒是大方。”


    諶仲笑道:“這一路勞累,我看大家也都困乏不已,不如喝點酒提提神的也好。”


    諶仲不等顏歡說話,提起一壇酒就朝著車下的人拋去,眾官兵見狀,哄搶而上,諶仲見狀叫道:“打碎了酒壇,可就沒有酒喝了。”


    這眾官兵對這位唐先生欽點的探花郎早有耳聞,起初見其是一個文弱書生每日臥在馬車中,總是感覺是個紈絝子弟,但如今見其如此慷慨,哪裏還有心思去想其他,隻想這諶探花當真大氣豪放,他們可都是懂酒的人,不說這酒香濃醇香飄十裏,就單單是這裝酒的酒壇這般奢華程度,都證明這酒絕不是凡品,哪裏想這諶探花說散酒就散酒,毫不吝嗇,不禁對其好感倍增。


    數十壇好酒盡數被諶仲充當好人散了出去,顏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疼的咬牙切齒,卻又不好多說什麽。


    “多謝諶探花啦,您這好酒當真醒神提腦,真是好酒呀好酒,我老九這輩子可沒吃過如此香的酒。”


    “諶探花日後若有事相求,隻管對眾家兄弟說,您的事就是小的們的事。”


    “呸呸,人家是堂堂天樞院步奇才門下的門人,就算有事,豈可是你能幫的上的?”


    眾官差擁擠一起吃著好酒你一言我一句的閑談不止,這數十壇好酒顯然不夠眾人喝的,此行押運的官差足足有四五百人之多,你一口我一口便將這十壇酒盡數的喝盡了。


    諶仲瞧見顏歡的臉色不甚難堪,朝著他笑道:“到了塘鎮,我送你幾十壇好酒,放在車上,足夠你喝上幾個月了。”


    顏歡苦笑道:“這酒若是尋常的酒我也不會心疼了。”


    諶仲一愣,尷尬道:“莫非這些酒有什麽來曆?”


    顏歡道:“你可聽過酒徒的名號?”


    何肅言卻是接口道:“莫非是將進酒莊的莊主酒徒老人?”


    顏歡點頭道:“你既然知道將進酒莊知道酒徒老人,就應該知道他是一個什麽人。”


    何肅言道:“酒徒老人一生沉醉釀酒之術,他釀的酒不光能夠磬人心脾更能激發人體內的潛能,傳聞其釀酒之術分定、醒、溺三大品類,其中以定酒最為著名,世人傳言,千金難買定酒一壇,可見酒徒老人釀酒之術如何冠絕當世了。”


    說道這裏,何肅言忽然脫口道:“莫非你車廂內的這些酒,都…都…都是酒徒老人親自釀的不成。”


    諶仲自然也對酒徒老人有所耳聞,能夠喝到酒徒老人所釀的酒的人,莫不是這世間頂天立地的顯赫人物或是一方巨擎,當年明帝隆曦壽誕,酒徒老人便親自送來定酒三十壇,明帝隆曦喝過定酒後,對酒徒老人讚賞有加,特將一塊書寫將進酒莊的金扁賜予酒徒老人。


    諶仲尷尬萬分,他瞧著顏歡,十分想從其口中聽到否定的話,但事與願違,顏歡點了點頭,苦笑道:“從酒徒老人手中贏的這些定酒,可是廢了我好大的心思。”


    諶仲聽罷,略顯尷尬的說道:“當真是我魯莽了。”


    顏歡擺了擺手笑道:“一些酒而已,總算不得什麽。”


    “這莫非是定酒?”


    忽然齊攸淵提著一壇酒走向前來,諶仲等人見狀紛紛下了馬車,朝著齊攸淵行了一禮。


    齊攸淵此時斂起了往日嚴肅的表情,手中提著酒壇哈哈大笑不已,他朝著顏歡諶仲等人笑道:“這絕對是定酒不會有錯的,當年陛下賞賜陸奇才了一壇,我不過是在旁聞了聞味道就沉醉其中,卻想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竟能喝到半壇之多,這次壩上,當真不枉此行。”


    齊攸淵平生最喜喝酒,隻有喝到好酒的時候他才會斂起那原本嚴肅的表情,隻見他仰頭就著酒壇將餘下僅存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伸出袖口擦拭著殘存在嘴角的酒漬,繼續笑道:“顏兄弟果然慷慨,這等好酒竟然舍的分享出來,若換做我,非得藏在床頭,獨自品嚐才行。”


    旁邊一官差不解的朝著齊攸淵道:“齊都尉,這酒雖然是好酒,可怕是還沒您說的那般珍貴吧。”


    齊攸淵瞪著怒目撇了那官差一眼,說道:“你懂個什麽,這酒隻有陛下與墨翎王那等大人物才喝的上,今日便宜了你們這群饞嘴的王八,當真是你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還不謝過顏兄弟與諶探花?”


    眾官差聽罷,紛紛大驚失色,瞧著手中的酒壇磁碗,紛紛怔住神情不知如何作答,齊都尉自然不會哄騙他們,這些官差齊齊拜謝諶仲等人。


    這鬧的諶仲顏歡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諶仲尷尬的說道:“這次押運糧草到壩上,一路勞累頗多,今日的這酒就算犒勞諸位兄弟了,不過按我說,既然任務在身,酒的話還是少喝為妙。”


    齊攸淵道:“諶探花說的沒錯,這批糧草要押運到壩上還有些時日,一路走來雖未發現異況,但謹防起見,以後還是少飲的好。”


    眾官差紛紛稱是,齊攸淵扯開了嗓子繼續喊道:“就此分散,各自把守崗位,不要出什麽差池,就此散了吧。”


    眾官差領命紛紛提著兵器散去。


    齊攸淵將那壇空掉的酒壇丟到一側,走到諶仲麵前,沉聲道:“諶探花,若不是事先知道這酒是早就預備好的,你這私自散酒,可就違反了軍令了,要知道,糧草押運途中最忌諱胡亂私食飲酒。”


    諶仲也知有錯,隻能說道:“齊都尉教訓的是,定不會了。”


    齊攸淵拍了拍諶仲的肩膀,意味聲長的道:“不過偶爾喝一下,還是可以的。”


    說著他竟大笑起來,與往日那嚴肅的齊都尉簡直判若兩人,這鬧的諶仲不知如何作答了。


    諶仲方要說話,卻見齊攸淵的神色一變,眉頭一皺,足下一抬,一腳便將一酒壇朝著林間深處踢去。


    那酒壇如利劍一般殺將而出,再看齊攸淵展開身形,眨眼間便飛出數十丈之遠。月色下隻見一道銀光躥過,齊攸淵便消失在林間深處。


    諶仲見狀,知曉發生異況,大聲喊道:“有襲,待軍備戰。”


    眾官差聽得命令,紛紛擎起武器,四下瞧見,乒呤乓啷的兵器聲響作一團,在這原本沉寂的夜晚顯的異常突兀響亮。


    一行官兵提著兵器朝著諶仲跑來,叫道:“齊都尉呢?”


    諶仲喊道:“各自把守要位,莫要亂動,保護糧草為主。”


    眾人領命,紛紛提起兵器,燃起火把,因風勢較大,火光跳動的就像翩舞的蝴蝶,百十把火把燃氣,將林間照了一個透亮。


    易太苑紫衣騎著馬飛馳而來,朝著諶仲喊道:“何人來襲。”


    諶仲搖了搖頭,道:“齊都尉已追敵去了。”


    易太叫道:“為何不跟上?”


    諶仲道:“怎知敵軍不是調虎離山之計?”


    易太冷笑道:“我看你是怕死吧。”


    說著一縱馬就朝著齊攸淵消失處疾馳而去。


    諶仲瞧了一眼顏歡,卻見顏歡眉頭緊皺,他沉聲道:“你可瞧見是何人?”


    顏歡搖了搖頭,道:“沒有看清。”


    諶仲鬆了口氣,道:“既然沒有看清,想來來的敵人,並不會多。”


    顏歡皺眉道:“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


    諶仲道:“糟糕?”


    顏歡道:“我如果都沒有看清,那隻能說明一點,來人的修為絕不會低於我。”


    諶仲愕然,顏歡的修為如今已然是靈慟境巔峰,他竟然都沒有看清來人,那顯然此人的修為絕非泛泛,他皺著眉頭,借著火光四下瞧去,隻覺遠處深林黝黑一片,卻是連半個人影也瞧不見。


    苑紫衣調轉馬頭,馬蹄繞著半圈,他的人安坐馬上,朝著林深處揚頭望去。


    眾人屏氣凝神,他們對齊攸淵的修為能力都是了然,若非遇到勁敵,憑齊都尉的修為,早就應該折返。


    諶仲叫過幾名官差,道:“你們去前方看一看,不要走的太遠,其他人駐守原地,若有情況第一時間迴來稟告。”


    這些官差對諶仲的命令也是言聽句從,拎著手中的兵器分作兩隊就朝著林子深處而去。


    諶仲的眼睛始終盯著齊攸淵與易太離去的地方,一眨未眨,他心思縝密,向來處事不驚,此時齊都尉離去,苑紫衣自恃身份不願多說,也隻能自己下命令了,好在這些官差也領他的情聽命於他,否則亂起陣腳,敵軍不明的情況,難免著了敵軍的道。


    夜靜的可怕,他手中的火把被吹的抖動不止,正待迴轉過頭,征求顏歡的意見。


    忽然一陣寒風伴著一陣巨響鑽入耳際,隻感覺自己被顏歡一把扯到身後,摔倒在地,火星都濺到衣衫之上。


    他抬頭一看,隻見漆黑的林間忽然兩道身影飛摔而出,顏歡則是如電光一般朝著那兩道身影疾飛而去。


    顏歡動手之際,從那林間深處又是飛出七八個人影,勁風如雷,諶仲隔的老遠,卻也能感受到那陣勁風何其的霸道。


    這七八個人影去正是方才自己派遣出去尋找齊攸淵與易太的官差,諶仲挺起身子,朝著那散落在地七零八落的官差瞧去。


    每個人的臉色皆入死灰,癱死在地,也不知死活。


    諶仲心下一驚,又朝著顏歡看去,此時顏歡已雙手托著那兩人放了下來,這兩人正是齊攸淵與易太,二人的臉色異常的難堪,顯然傷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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