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輛馬車的闖入打破了這肅殺的氣氛,然後一陣驚慌失措的喊叫聲傳入眾人的耳朵。


    “讓讓讓,馬驚了,馬驚了。”


    馬車上的白衫少年拚命勒住韁繩,倉皇失措的喊叫。


    驚馬未停,甩開大步朝前猛躥,眼看便要衝入那兩個相對而立少年之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輛突然闖入的馬車所吸引了過去。


    秋怖未動,百裏閑也未動,那輛突然闖入的馬車似乎並未影響他們,他們依舊鎖著彼此的眼睛。


    他們知道,那輛馬車不會傷害到他們,就算馬車撞在他們任意一人的身上,倒黴的也隻能是那輛馬車和馬車上的人。


    白衫少年勒緊韁繩,但這些顯然無計無事,馬是上好的西涼健馬,憑他那點氣力,要將其強行勒住,無異於癡人說夢,但他卻未放棄,揮著手示意前方的人盡快迴避,以免傷及無辜。


    一道身影掠過,然後馬車戛然止住了前進的節奏。


    辛助穩穩的拽住驚馬脖頸處的麻繩,然後那匹健馬便不能移動半步。


    健馬揚聲嘶吼,辛助輕輕的拍了拍那匹健馬的脖頸,健馬被蔫了下來,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在懺悔著它的過錯。


    車上的白衫少年險些甩了出去,卻是一道長綾從車上卷住了他的腰,將他拉扯了迴來。


    白衫少年掩住胸口,長長的舒了口氣“好險,好險。”


    拱手朝著辛助禮聲道:“多謝小哥相助。”


    辛助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白衫少年似乎並未瞧見此處詭異的氣氛,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然後掀開車簾,朝著車廂中瞧去。


    車廂內兩位妙齡少年顯然餘悸未消,一柔弱的少女白皙的臉頰上充斥著冷汗,正驚慌失措的長籲短歎,另一位少女則是顯得鎮定了許多,將手中的長綾綁縛迴細腰上,她的臉上蒙著麵紗,瞧不見容貌,但那雙白皙粉嫩的玉手,卻是世間罕見。


    這馬車上的三人,正是諶仲南歌子素柔三人了。


    “兩位姐姐無礙吧。”


    諶仲關切的問道,一路行來安然無事,卻哪想到快到宸山腳下,那匹健馬卻是忽然發起了癲,諶仲哪裏遇到過這種怪事,手無足措的勒住韁繩,但他體虛身弱,卻是對這發了癲的健馬毫無辦法,眼看便要衝入人群,卻是被一赤足少年攔了下來。


    素柔舒了口氣,淡聲道:“無礙。”


    隨即他瞧著諶仲關切的問道:“你也無礙吧?”


    諶仲苦笑道:“真是奇怪,原本好好的,這匹馬怎會無故發了癲?”


    南歌子卻顯得異常平靜,麵紗下他的那雙眼睛透過車簾瞧到了那握刀的少年,似是明白了什麽,她挽住素柔的胳膊,笑道:“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何況牲口?虛驚一場,無礙便好。”


    說著兩人攜著手走下馬車。


    諶仲伴在二人身側,朝著四下瞧去,卻見場地外圍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三人,他略感訝異,然後便瞧見了一個握刀威猛少年正在和一個光頭少年相互對立而視。


    他不是傻子,自然感覺到場上氣氛的不自然,急忙朝著四下歉聲道:“抱歉,抱歉,叨擾了諸位的事。”


    說著他朝著南歌子和素柔二人低聲道:“這裏的氣氛看起來很不對勁。”


    南歌子點了點頭,淡然道:“我們到一側吧。”


    諶仲點了點頭,道:“姐姐們先去一側歇息,我稍後便來。”


    說著他朝著那赤足少年瞄了一眼,對著南歌子二人說道:“多虧了那位小哥相助。”


    南歌子素柔朝著那赤足少年瞧去,本想禮謝,卻發現那赤足少年隻是怔怔的站在那裏,似乎剛才的相助,他根本未放在心上。


    南歌子嫣然一笑,朝著諶仲笑道:“你可不許多事。”


    素柔也是笑道:“更不許惹事。”


    諶仲尬尷一笑,道:“兩位姐姐放心,我絕不多事更不惹事。”


    南歌子素柔二人嫣然一笑,便邁著輕盈的步子朝著一側走去。


    場下似乎有人認出了南歌子等人,一人驚訝道:“那莫非是萬花樓的頭牌南歌子?”


    旁人一聽,蹙著眉頭一瞧,也是脫口道:“當真是南歌子姑娘,景宸城內的第一美女。”


    “她怎麽會來這裏?”


    “那穿白衫的小子是何人?”


    “估計是來陪人看榜的吧,能讓南歌子姑娘作陪,這人的麵子的確夠大。”


    眾人紛紛議論開來,欣羨之情溢於言表。


    這一小小的插曲就像是螢火,一閃即逝,場下的眾人又紛紛朝著場上瞧去。


    諶仲來到辛助的麵前,拱手禮道:“敢問小哥貴姓,方才多謝相助。”


    辛助神情木然,揮了揮手,道:“舉手之勞,我叫辛助。”


    然後辛助繼續道:“你難道看不出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同?”


    諶仲瞧著四下瞧去,笑道:“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


    辛助道:“你瞧見那人手中的刀了嗎?”


    諶仲瞧了一眼秋怖手中的刀,笑道:“那真是一把好刀。”


    辛助道:“那把刀叫做驚蟄。”


    諶仲愕然,脫口道:“那人就是潛淵榜上的驚蟄刀秋怖?”


    辛助道:“他的確是秋怖,現在他要殺一個人。”


    諶仲不解,道:“殺人?”


    辛助道:“對,殺人,殺一個好管閑事的人。”


    諶仲眼光瞥向百裏閑,對著辛助道:“難道那便是他要殺的人?”


    辛助點頭道:“正是。”


    諶仲歎道:“好管閑事的人總不會是壞人。”


    辛助輕笑道:“你既然知道那人是秋怖,也知道秋怖要殺一個好管閑事的人,就應該躲的遠遠的。”


    諶仲歎道:“我的確應該躲的遠遠地,畢竟那是修行者之間的戰鬥。”


    說著緩緩又歎道:“而我,卻是不一個不會修行的人。”


    辛助冷漠的瞟了一眼他,卻不在說話。諶仲也不在多言,邁開步子就朝著南歌子素柔方向走去。


    場內的氣氛並未因為這短暫的插曲而得到任何的緩解。


    所有人都屏住唿吸希望這一戰盡快的到來,畢竟能夠看到驚蟄刀出手,已算是上天修來的福分,而對於那光頭少年的生或死,他們可全然不會放在心上,他們隻關心劇情的精彩程度,可不關心戰鬥的結果,因為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已經知道了結果。


    驚蟄刀秋怖不可能輸,也不可能敗,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如何殺死這個光頭少年。


    寒刀如冰雪般徹骨,驚蟄刀出手了。


    既然出手,便要有一個結果,百裏閑從不小看任何一個對手,更何況眼前的這人,是那手持驚蟄神刀潛淵榜排名第三位四大世家年輕一輩中最為傑出的修行天才秋怖。


    百裏閑閃身躲避,刀鋒太過淩厲,他絕不會去冒然接這一刀。


    換做任何一個靈慟境的修行者都不會冒然去硬接秋怖的這驚蟄一刀。


    拔刀的速度太快,出刀的人也太快。


    如夢似幻,林間的空地被刀光所籠罩,秋怖的驚蟄刀的確霸道,這樣的刀也隻有在他手中才能展現的如此霸道。


    漫天刀光接踵而來,百裏閑的身影被籠罩在刀光中,四麵八風的刀芒,就像是驚聲而起的千鳥一般朝著他襲殺而來。


    這樣的刀法毫無破綻,秋怖始終在攻,進攻的確就是最好的防守,因為被攻擊的人隻能自保的去防守,卻騰不出任何的力量去反擊。


    百裏閑眉頭緊蹙,他知道眼前的那柄刀,已經動了濃濃的殺意,他如果不反抗,那結果隻有死。


    他的死絕不會有任何的價值,旁人隻能將他認為是一個不自量力好管閑事的家夥,然後他的死,還會成就秋怖的威名。


    百裏閑絕不是一個喜歡做別人嫁衣的人,他向往自由,好管閑事,隻因那梁家的孤女曾經賞過他半個饅頭,那麽他便拚死也要為那梁家人討迴公道,不惜得罪四大世家的人,而如今更是身陷險境。


    這樣的人到底是傻還是笨?如果這樣的人是笨是傻的話,那世界上這樣的人如果多一些,又該是多少人的幸運?


    百裏閑嘴角微微淺笑,被刀芒圍繞的他身形湧動如流沙。


    忽然,他雙手持著胸前,迅捷的結了一個詭異的手印。


    結印的手法嫻熟,雙掌描繪出一幅美侖的圖案,因為刀光閃耀的原因,沒有人看清他結印的那微妙的動作。


    百裏閑的身子此時就像被蛛網編織纏繞在一起,無數條如蠶絲一般的線芒將他緊緊縛住,那些刀芒霎時被阻隔開來,千條蠶絲像是灌木叢突兀而襲的遊蛇,又像是深夜荒林驚起的寒鴉,在那結印的手掌下如獲指令,千雀淩亂,遊絲如炬,雖然是晴天白日,那無數條蠶絲狀的雀形遊物,卻是蓋過了漫天的光芒。


    秋怖被這千雀襲殺,似是忘記了閃躲,怔怔的站在那裏,握刀的手竟然開始發起了抖,抖的幾乎將驚蟄刀丟在地上,他從來沒有如此臨近死亡,他向來都是向別人權勢死亡的味道,但此時,他眼中盡是千萬雀殺,這種奇幻異術,他根本無從躲閃和應對。


    千鈞之際,一道黑影飄過,將他從原地擄掠開來,躲過這兇猛一擊。


    “千雀術,這人是大印師,他是印宿遊俠。”


    場下有人驚駭的喊叫道,聲音粗獷,倍顯高昂。


    大印師,乃是修行者的種類之一,以元氣靈力凝聚掌心,通過複雜的結印手法來將靈力幻化成縹緲虛幻的肅殺之物進行戰鬥,印師傳承千載,曆代皆是一脈單傳,較之四大家族秋家的陣師,更是罕見。


    大印師傳承自大明朝西部荒漠中的一個古老宗派印宿宗,曆來一脈單傳,行走天下的大印師被稱作印宿遊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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