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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軍中裨將送來飯菜,馮牧和小雀兒吃過之後,一起在院子裏閑逛。


    他們在院中聽到士兵們議論十家牌法,所謂“十家牌法”,就是保甲連坐,十家為一個單位,每天輪流巡邏,如果出了事,大家就一起受罰。


    在這些人口中,對此稱讚有加,說實行了這一政策,讓土匪們無所遁形,原本那些得了好處的人,再也不敢包庇土匪。


    馮牧聽在耳中,心中受益匪淺。他從中體會到,二者相害取其輕的道理,利益和性命有矛盾之時,任誰都會選擇保命。


    一個主簿模樣的中年人走出來,馮牧上前問道:“敢問尊長,王大人何時迴來?”


    “若是公務繁忙,王大人就會住在衙門,這麽晚了,他今晚可能不迴來了。”


    馮牧一聽王守仁可能不迴來,那麽拜師的事情豈不是耽擱了?便出聲詢問道:“請問衙門在哪,我想去找王大人?”


    “你找王大人有何事?大人宵衣旰食,可沒有多少閑工夫理你。”


    主簿一麵說著,一麵往外走,可馮牧緊跟在他身後,他料想這位主簿應該是有事情要去向王守仁稟報,便跟了上去。


    架不住馮牧的死纏爛打,主簿沒有過多的責備,默許了馮牧的行為,小雀兒也想跟著一起去,馮牧柔聲勸說,讓她好好休息,這些日子風餐露宿著實受了不少苦,他很快就會迴來。


    小雀兒沒再堅持,獨自一人走迴房間,泡了個澡之後,倒床便沉沉睡了過去。


    來到衙門,王守仁還在交代事情,主簿和馮牧站在門外,不敢貿然進去打擾。隻見王守仁一邊說一邊比劃,馮牧沒有偷聽他說話的內容。王守仁每說一句,他的副將便點一次頭,他說完之後,副將抱拳,說了句領命,便匆匆往外麵走去。


    主簿走進內堂,馮牧恭敬地站在門外,王守仁看著他,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進去,馮牧一喜,便走了進去。


    “稟大人,經過我這些日子的整理,案宗上麵果然有一些曾受過朝廷招安,之後又再次反水的人。這些人的名字都寫在這本小冊子上了,請大人過目。”


    王守仁接過小冊子,從前到後細致的看了一遍,將人數記在心中,然後唿喊裨將,讓他帶領士兵將名單上的這些人全部抓起來,明日午時處死,以儆效尤。


    主簿有些擔憂的問道:“大人,殺降不祥,唯恐激起叛變。”


    王守仁平淡的說道:“此事我自有分寸,這些人不是真心接受朝廷招安,留得他們終是禍患,到時候他們反咬一口,人頭落地的可是你我。”


    主簿迴去之後,馮牧還站在一旁,王守仁看了看馮牧,出聲問道:“你前來有何事?”


    “我想讓大人傳授我至高無上的心法,隻有這樣,我才能提高自身的修為。”


    王守仁展顏一笑道:“你聽誰說我懂無上心法?既然你想學,那我且問你,你學了這些所為何事?”


    “男子漢頂天立地,上輔社稷,下安黎明,這便是習武的目的,也是為人處事的準則。”


    馮牧說道,王守仁微微點頭,說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他的這句問話,讓馮牧有些為難,因為許爺爺交代過,不能對王守仁提起他是他的傳人,其中究竟有什麽玄機,老者卻隻字未提。


    “小子曾在私塾讀過幾年書,先生每次都會告誡我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後來我輾轉遇到謝閣老,他的言傳身教,更讓我受益良多。”


    聽著馮牧的話,王守仁淡淡的說道:“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沉得住氣,說起謊話來絲毫不臉紅心跳,這份定力著實不一般啊。”


    馮牧一怔,心中有些不安,他自以為沒有漏洞的一套說辭,竟然這般輕易就被拆穿,當下百感交集,這該如何是好?王大人就此遷怒自己的話,肯定不會再收自己為徒,更別提傳授自己心法。


    他此刻又是驚慌,又是悔恨,千不該萬不該再這個睿智的賢者麵前說謊,看來拜師一事算是徹底落空了。


    “小可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請先生原諒。”馮牧說著,慌忙跪下,王守仁出手阻止了他,說道:“罷了,你不想說我也不便多問,既然你一心一意想學,我就傳授與你吧。”


    馮牧喜出望外,這個結果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就要行拜師禮,王守仁依然阻止他,說道:“不必了,你我沒有師徒之名,我將自己所學傳授與你,就當是一見如故的見麵禮吧。”


    聽到王守仁的話,馮牧躬身行了一禮,王守仁安排一名衛兵送馮牧迴去,說他還有事情要處理,馮牧便跟著衛兵走了。


    待馮牧離開之後,衙門內走出來一個白發老者,對王守仁說道:“此子多半便是趙三的傳人,他讓這孩子來找你,究竟是何用意,難道就不怕你徹底斬草除根?”


    王守仁麵帶微笑,悠然說道:“他在賭,賭我不忍拔掉這這棵好苗子,他到底還是贏了。”


    白發老者麵帶愁容道:“我真搞不懂你們,既然是惺惺相惜的知己,為何又要不死不休?”


    “有時候敵人,豈非更讓人放心托付,肝膽相照的死敵,總好過笑裏藏刀的朋友。”


    白發老者看了看王守仁,歎息一口氣,望著外麵已經黑沉沉的天空,問道:“此番做法,匪患應該平息了吧。”


    王守仁度了兩步,走到門前,夜風輕吹他的發絲。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滄桑的神態,語調低沉的說道:“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隻要人心還存在貪念,這世上的匪患,就永遠難以平息。這也是我多年追慕聖賢之道,傳授心學的原因,隻希望這世間之人,能夠早日撥開渾濁,空澈清明。”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是王守仁的心學四訣,講究知行合一,可惜知道的人很多,真正讀懂的人卻很少,就算是海瑞那樣在曆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人,也都未能讀懂。


    然而,如今的海瑞還隻是一個三歲孩童,哪裏明白那麽多,於他而言,現如今隻需要依靠本能活下去。


    而馮牧已經到了王守仁身邊,他又是否能夠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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