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蕭楚材帶著入門,馮牧掌握了基本的煉體方法,蕭楚材見他舍得下苦功,修煉的進度也快,便不再親自指導,而是讓馮牧自行修煉。


    馮牧站在落日峰上,淩厲的風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天際的流雲不斷地聚合,就像是馮牧體內的真氣不斷地衍生一樣。


    隻是這一天沒有陽光,天空中烏雲越來越厚,逐漸開端在天邊邊際的雲層裏,有少許亮光閃過。頃刻以後,總算有隆隆雷聲傳來。霎時間,雨聲響起,已是雨幕垂天之景。


    天邊閃電掠過,映出了一道稍顯瘦削的影子,正是馮牧在落日峰上紮馬步。風雨飄搖,天邊雷電交加,高空中的閃電,似乎就要劈在馮牧的頭頂。


    感受著天地間力量的變化,馮牧仿佛聽到了風的呐喊,山的唿吸。驚雷在他的麵前咆哮著,但是他卻沒有半絲恐懼。


    體內的力量在大雨中,就像是蠶豆在鐵鍋中受熱一般開始膨脹,逐漸的開始炸裂。馮牧能夠感覺到肌肉的每一寸都在變化,經過這些日子高強度的訓練,他的體魄已經堅硬如石。


    雨越來越大了,馮牧卻感到口渴難耐,他摸出腰間的水囊,一口接著一口的猛喝起來。那壺水喝完了,在風雨當中從手中悄悄滑落,落在滿是泥漿的地上。


    大雨中,馮牧仍然沒有放鬆對自己要求,他走到一塊大石旁邊,然後緩緩蹲了下來,雙手將那塊巨石環抱起來。


    馮牧用出了全身的力氣,因為巨石太過沉重,他的雙腳竟然陷入了泥濘之中,馮牧緊咬著牙,眉宇間有一股狠色。他沒有因此而放下石頭,而是將它高舉過頭頂。


    馮牧首要的問題就是保證自己的腳不滑倒,他的雙腳再次陷入了泥濘之中,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頭頂,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壓下來,將馮牧壓成肉泥。


    迎著風雨,馮牧舉著石頭的雙手緩緩下垂,雙腳也微微下蹲,然後再舉起來,就這樣,馮牧依靠天然的重物,在大雨中鍛煉著自己的力氣。


    十幾個迴合下來,他的手臂已經酸痛難忍,然而他卻沒有停下來,雨水擊打在他的臉龐上,馮牧沒有多餘的手擦去雨水,雙眼稍稍有些模糊。又是重複了十幾次之後,馮牧漸漸感到已經達到了身體的極限,便將那塊巨石放了下來。


    “轟”的一聲響,巨石再次陷入了泥濘之中,馮牧的全身已經濕透,他搖了搖頭,將頭上的雨水甩飛出去。在這個時候,馮牧打算迴到東廂房休息,在他走在那條荒涼的小徑上時,竟然發現了另一條荒草叢生的小徑。


    這條小徑太過僻靜,太不明顯,而且馮牧之前並沒有從這裏走過,所以一直以來也不曾發現。如今他發現了這條路,心中便產生了一絲好奇,心想這條小徑該通往何方?


    順著這條小徑,馮牧施展輕功,從草葉上飛掠過去,沒過多久,馮牧便來到了一片陵園。


    陵園中錯落有致的豎立著許多的墓碑,馮牧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一個寒顫,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地方,他覺得觸了眉頭,就要轉身離去。


    卻在這時,他向遠處一看,竟然看到了一件破舊的草屋,草屋的房門緊閉著,不知道裏麵是否有人居住。


    若是有人的話,那麽這人的膽子一定很大,竟然在這麽多的墳墓中建起一間小草屋,這人隻怕也是個奇人。


    正待馮牧想要走近的時候,草屋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馮牧抬眼望去,隻見一個枯瘦的老人,站在門口,仔細的看著馮牧。


    馮牧連忙共生行禮,距離太遠,他沒有說話,對麵那人也看到了雨中的馮牧,對他招手示意,馮牧稍一猶豫,便走了過去。


    “你不是蜀山弟子?”見麵的第一眼,老人看著馮牧,淡淡的問道。


    馮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迴答道:“晚輩確實不是蜀山弟子,不過晚輩是許長潤的傳人,他與我沒有師徒的名分,卻將畢生的功力傳給了我。”


    聽馮牧說完,老人的表情先是有些吃驚,轉而變得平淡,了解了這個情況之後,隻聽他平靜的說道:“他的願望終於得到滿足了,想必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聽他的語氣,似乎是認識許澤,馮牧對這個老人有著好奇,忙開口問道:“前輩是何人,你認識許爺爺麽?”


    老人沒有迴答馮牧的話,隻是看著垂天的雨幕,以及那滿地的墳塋,微微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隻是一個死而複生的罪人罷了。”


    聽到他這樣說自己,馮牧猜想這人也是蜀山中人,而且地位不低,隻是因為犯了門規,所以被放逐在這裏守陵。但是對方還是沒有說他與許爺爺的關係,馮牧心中覺得有幾分遺憾,不過也不便多問。


    然而老人卻突然開口說道:“當年若是沒有他的話,我隻怕也不能苟活至今。”


    老者說話的神情有些悵然,似乎有特別重的心事,馮牧聽著他的話,心中好奇,開口問道:“前輩,你是因為犯了怎樣的罪過,才來到這裏守陵?”


    老者沒有迴答,馮牧自知自己的好奇犯了一個大錯,這無疑是老者心中不想提起的傷,若要揭開,必然讓他痛苦。馮牧當下拱了拱手,抱歉道:“前輩恕罪,晚輩不是有心冒犯。”


    老者沒有責怪馮牧的意思,看著馮牧渾身的雨水,緩緩說道:“你渾身淋濕了,進屋子換一套幹淨的衣服,歇息一下吧。”


    馮牧見他沒有責怪自己,心中有些慚愧,向老者道了一聲謝,然後便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


    換好衣服之後,馮牧想要跟老人說些什麽,但是老人隻顧著擦拭那些靈位,似乎沒有多餘的時間搭理他。


    馮牧走上前去,仔細看著那些靈位,上麵大多都是蜀山的老前輩,而且很多都是掌教。看著看著,馮牧不由得生出一絲蒼涼的感慨,這些人曾經都是驚采絕豔的人,而今依然做了黃土,時光無情,這或許就是人世最大的無奈吧。


    老人在擦拭的時候,沒有迴頭,隻是淡淡的詢問道:“他可曾交給你‘八荒炎訣’?”


    聽到老人提起“八荒炎訣”,馮牧心中不由得一動,當年許爺爺將內力傳給他的時候,他不過三歲,哪能學會那樣精深的功法。馮牧不太清楚這門功法的厲害,但是從師兄宋三行的行為看來,對方起初沒有殺他,不正是為了這門功法而來嗎?


    馮牧不打算隱瞞眼前的老人,雖然隻是初次見麵,但是他從這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子正氣。對方說自己是罪人,馮牧已經不想去探究他犯下了怎樣的罪過,在這個風雨淒迷的天氣中,他選擇從心中去相信這個老人。


    “晚輩確實學了‘八荒炎訣’,不過並非許爺爺所傳授,而是陽明先生身邊的師爺陸秋離傳授。”馮牧坦然說道,又想起了當年跟在王守仁身邊的那段經過,王守仁雖然不精通武功,卻教會了他許多的東西。


    一些簡單的兵法,還有他畢生追求的心學,都毫無保留的交給了馮牧。但是馮牧並非他的弟子,陽明先生隻是將他當成一個小孩,對他雖然抱有希望,卻沒有想過他能夠完全記住。


    “這就是所謂的天命,想不到‘八荒炎訣’終究還是要交給他的傳人,或許這是他在天之靈,在無形中對你的指引,你才能遇到我們兩人。”老人放下手中的布條,看著馮牧一張稚嫩的臉龐,開口說道。


    馮牧也看著老人,隻見老人將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平靜的開口說道:“幸好在有生之年我遇到了你,不然真的要將這門法訣帶入棺材了。”


    馮牧連忙跪在地上,向老人磕了三個頭,算是行了拜師之禮,老人接受了他的磕頭,但是告訴馮牧,說他跟陸秋離一樣,算不得他的師父,隻是要替許長潤完成他未了的心願。


    即便如此,馮牧心中仍然感激,老人將馮牧扶了起來,告訴他說:“這門功法其實是一分為二的,配合另一門武學《參天契》,武學的修煉便能夠一日千裏,脫離凡胎,飛升入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馮牧靜靜地聽著,對於老人的話,他心向往之,武道真的能夠突破虛空,踏入修真境嗎?帶著這樣的疑惑,馮牧的心中生出一股子希冀,然後仔細聽著老人的話。


    老人將那些生僻拗口的句子背誦了一遍,馮牧理解的不多,老人並未因此而責備馮牧,他重新背誦起來,一句一句的向馮牧解釋,馮牧耐心的聽著,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恭敬的發問,老人也是知無不言。


    就這樣,原本馮牧可以在晚飯之前迴去的,卻因為背誦那深奧的法訣,忘記了時間。已經是午夜時分,天外的暴雨已經停歇,周遭想起了小蟲窸窸窣窣的叫聲。


    馮牧盤腿而坐,因為老人的指點,重新將頭腦中的法訣梳理了一遍,相互融合。陸師爺之前教給他的法訣沒有明顯的缺點,但卻是隻言片語,而且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到了後來,老人才告訴馮牧,其實這法訣是能夠獨立練習的,可是融合在一起才能夠發揮它本有的威力。老人還說這門法訣與《參天契》都是當年的武林盟主所創,他在臨死前,才將這些法訣分離了出來。


    馮牧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當年的武林盟主為何要這樣做,這樣的功法,在他死後,任誰也守護不了,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將它們隱藏在江湖中。


    馮牧背完之後,向守陵人拱了拱手,倒頭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已經是朝陽初升的好天氣。


    馮牧站了起來,看著老人的背影,感激的向他道謝,老人揮了揮手,叮囑道:“望你好生運用這門功法,不然必遭天譴。”


    這句話的分量很重,馮牧恭敬地點頭稱是,老人揮了揮手,馮牧轉頭離開,直到他離開之後,老人才露出了一絲複雜的微笑。(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行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阿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阿沃並收藏大明行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