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馮牧不清楚皇帝為何要來找他,不過他明白,自己的所有行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皇帝朱厚照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態,不再似之前那般容光煥發。馮牧覺得這些年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至少這位皇帝的身上,有許多事是他不了解的。


    已經是深夜時分,農婦早帶著女兒睡下,農夫卻依舊如臨大敵一般站在屋子裏。他與另一個粗布衣衫的人並排站著,一言不發,隻等著皇帝說話。


    朱厚照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著馮牧,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比我強多了,把事情交給你我也放心。”


    這位地位尊崇的皇帝沒有自稱朕,在這荒僻的地方,他也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抑或是他就想做一個普通人。


    馮牧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他神情有些慌亂,開口說道:“萬萬不可,且不說我年歲還小,就是我的個性也不適合,我習慣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漂泊日子,要肩負這樣的責任,還不弄的一團糟?”


    朱厚照哈哈一笑,說道:“跟我的脾氣真的很像,不過你跟我一樣,沒有多餘的選擇,或許從我們出生那一刻起,命運便不能夠自主。”


    馮牧清楚皇帝說的是什麽意思,他認真的說道:“您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將這一切做好,而且有那麽多人幫助你,換做是我的話,別人肯定隻想著怎麽控製我。”


    他說的是大實話,就算他的心智已經足夠成熟,可是別人看到的卻是他年少無知,自然不會將他放在眼裏。可是麵對馮牧的真心話,皇帝朱厚照卻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時日無多,我中了咒術,天下沒有人能夠治好。”


    馮牧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聽到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堂堂大明君主,竟然會被人下咒術,而且放眼天下竟然無人能解。這未免太過荒唐了些。


    “您莫不是在開玩笑,有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夠對您出手,天下奇人異士數不勝數,隻要專心尋找,一定能夠尋到破解之人。”


    一旁站著的粗布衣衫男子終於開口說道:“此咒並非中原所有。經過多方探查,我們才肯定它是結合了西洋與東瀛的秘術創出來的,最為關鍵的是,下咒的人已經死了,因此再也沒人能夠弄清楚這咒術的排列方式。”


    馮牧一臉茫然,那人繼續說道:“伏羲六十四卦,可推演天地萬物,任何一種組合都會產生不同的結果,日升月落,花開花謝。雖有定速,卻難逃造化。可是這術法竟然是破了規則的產物,換句話說它是不斷變化的,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聽著一頭霧水,不過馮牧終於了解到這術法的可怕,他也曾跟隨王守仁看過一些術法的書籍,王守仁告訴他雲中先生便是此中的行家,馮牧一直牢記在心。


    此時,他莫名的想到了雲中先生。心想那世外高人若是還在,這咒術是否能夠難倒他?任何陣法都有命門,任何武功都有克星,所以咒術也不例外。馮牧開口問道:“能否找出咒術的中心所在?”


    朱厚照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說道:“此事你無須擔心了,前後浸淫此間的高人不下上萬,都沒能討論出一個結果,你又何必白費力氣?生死由命,窮達隨緣。連這點胸襟氣度都沒有的話,我真是白活一世了。”


    馮牧知道欽天監是專門負責研究風水秘術和生死咒法的機構,聽到皇帝說前後已經有上萬人沒有研究處結果,不由得背脊發涼。這相當於是傾國之力,竟然也沒能夠找出破解之法,看來這咒術已經強大的橫掃一切的地步。


    皇帝來到他的身邊,摸了摸他的臉,說道:“你跟你母親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一樣閃著神秘莫測的精光。我看不透她,現在更看不透你,我不知道你會承接何等的未來,不過從今夜開始,你就不能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活。巨大的包袱壓在你身上,或許會讓你喘不過氣來,無窮的算計或許會讓你寢食難安,但這一切你隻能麵對,因為迴頭路已經徹底淪陷。”


    看著皇帝原本還喜笑顏開的臉突然變得無比的嚴肅,馮牧也不再抗拒,坦然的看著朱厚照。朱厚照從隨身的袋子中,謹慎的摸出來一個盒子,交到了馮牧的手中。


    馮牧接過盒子,覺得它沉重無比,他想要打開,可是皇帝製止了他,說道:“如今還不是打開它的時候,等這場戰鬥結束之後,你再將它打開,那個時候,它才真正屬於你。”


    認真的點了點頭,馮牧覺得手中捧著的不僅僅是一個盒子,更像是一座泰山,他不能因為沉重就就放手。他自然猜到了其中是什麽,可是要讓他從心裏接受,還需要一段時間。


    “你就安心在此養傷,不會有不識相的人前來打擾你,這裏是目前為此最為安全的地方。”皇帝朱厚照拍了拍馮牧的肩膀,認真的說道,接著他站起身來,對那名粗布衣衫的男子說道:“密令都發出去了嗎,他們什麽時候能夠趕來?”


    那人身子微微弓起,恭敬地迴答道:“已經發出去了,因為地域不同,最遠的恐怕要五日之後才能夠趕來。”


    “五日嗎?真是有些久啊,也不知能否等到那個時候。”


    皇帝長長歎了一口,自顧自地說道,一旁的人身子弓得更彎了,皇帝朱厚照對一旁的農夫說道:“務必保護好這孩子,希望你不要有負所托。”


    農夫弓下腰,語調敬畏的說道:“是。”


    朱厚照說完,緩步離去,馮牧看著他跨出房門,突然出聲問道:“您這是要去哪,何不留在這裏,這裏至少是安全的?”


    朱厚照迴頭一笑,輕聲說道:“於你而言他是安全的,於我而言他是火山口,這世間所有的樂土也是深淵,事實本就是相對的,這便是道。我如今要去踢開一些擋路的石頭,你今後也能夠走得更為順暢。”


    皇帝說完,在那名男子的陪同下,離開了這家農家小院,馮牧目送著他離開,心中久久不能平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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