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是橡膠樹?”


    在常勝正發生著一些令人尷尬的事。


    陳沐找橡膠樹很久了,甚至這在半個世界都不是秘密,邵廷達在為他找橡膠、楊廷相在為他找橡膠、甚至就連巴西的葡萄牙人也在為他找橡膠。


    結果等邵廷達把橡膠送來,陳沐才終於知道為什麽是邵廷達把橡膠送來,而非別人,因為別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


    他無法向葡萄牙人明確表達‘橡膠樹’這個詞,楊廷相倒是問過橡膠樹的物理特性,但陳沐也不知道橡膠究竟是怎樣的,最後隻好說那是一種和杜仲膠差不多的東西。


    隻有在和邵廷達喝酒時稍微說過,那大概是一種樹、樹上能取膠,在秘魯和智利邊緣的森林裏應該有。


    邵廷達就這麽盲人摸象,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


    其實不能說算是邵廷達找到的,因為樹種和生膠被邵廷達送來後陳沐發現這樹他見過,不止他見過,鄒禿子也見過,常勝大多數人都見過。


    隻是陳沐不知道,就在他舉行演武的梯田周圍就有一大片橡膠樹,是西班牙人早年栽種的。


    甚至對流寓常勝的英國人弗朗西斯培根見了生膠更是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大帥對這個感興趣,我穿過這個做的衣服和鞋子,這東西沒有用。”


    陳沐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登陸亞洲的五十年前,以西班牙為中心興起過一股橡膠熱。


    因為原住民是最早利用橡膠的人,阿茲特克人在歐洲人來之前就已經用上橡膠製作的東西了,他們把這個做盤子、做管子,當然最多的還是用生膠做彈力球,以取悅阿茲特克的皇帝。


    西班牙人用威尼斯的玻璃珠從印第安人手上換走了彈力球……這事陳沐不管怎麽想都覺得很操蛋。


    西班牙人來了以後也對這種新東西大為好奇,他們推進更多的橡膠樹種植、用燒椰殼熏過的橡膠用於做衣服、鞋子,成為一種新奇且時髦的穿戴。


    在法國擔任使者隨員時的培根穿的橡膠衣服就來自西班牙。


    踏破鐵鞋無覓處,實際上他每天都會看見橡膠樹,隻是沒見過人采膠。


    所以陳沐決定找個西班牙人問清楚,他派人從墨西哥城找來了新西班牙副總督阿爾曼薩。


    其實阿科斯塔是更好的選擇,修士往往比旁人更加見多識廣,何況他致力於研究如何讓印第安人皈依,因此對原住民極為了解。


    但可惜這個專家乘阿爾瓦公爵的順風艦隊去馬德裏向費老二迴報新大陸情況還沒迴來,陳沐隻能退求其次,找上這片土地的過去的老總督。


    陳沐真的是不想見阿爾曼薩,這老頭對自己把楊廷相派去當總督委屈極了,來的倒是很利索,見著陳沐抱怨得沒完沒了,聽得人頭大還不能把他掐死,無奈極了。


    尤其那語氣,最讓人沒脾氣,滿口不標準的天津衛言語,一聽就知道是從楊廷相那學的。


    陳沐記得楊廷相的親兵頭子就是天津人士。


    說起話來‘大帥你怎麽介樣兒啊’,言辭中恐怕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大明朝廷命官還是西班牙派往海外的總督。


    不管怎樣,抱怨總歸是有個盡頭,在陳沐答應他在不卸任新西班牙副總督的條件下在東洋軍府給他尋個兼職差事後,老總督消停了。


    這年頭新西班牙局勢詭異,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變故?


    索性新西班牙都被楊廷相掌控了一大半,牆頭草們現在都為其馬首是瞻,死硬派又大多沒什麽本事,新大陸上他們算大勢已去了。


    官職不在大小、俸祿亦不在多寡,萬一哪天陳沐想去馬德裏王宮坐坐,這對阿爾曼薩是份保障。


    倒不是阿爾曼薩認同明國多,隻是他在新西班牙這個地方,沒得選,這離馬德裏遠、而離常勝更近。


    “這東西沒什麽用處。”


    對於橡膠製品,阿爾曼薩是這麽說的:“在寒冷的夜晚出門參加聚會,等到了別人家披風已經能立起來;穿著膠鞋在上午出門,走一段路鞋底沒了,還有橡膠帽子在熱天會把貴婦人的頭發黏住。”


    “我被派到這來當總督之前,哭樹汁確實流行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人們發現它除了新奇沒別的用處。”


    阿爾曼薩搖搖頭道:“以後哭樹就少了,以前這裏漫山遍野都是哭樹,後來與其讓奴隸打理哭樹,還不如讓他們去礦山挖銀,哭樹圓就廢棄了,還有些種植園連根鏟了換種玉米、甘蔗,現在連印第安人都不管這東西了。”


    “大帥……”單憑這個稱唿,陳沐就知道阿爾曼薩跟楊廷相處得肯定不算壞,以前都叫陳將軍的,這會兒倒是滿臉真誠:“我知道你在找這個,不過它沒有大的用處。”


    “與其花心思在這上,不如多從大明帝國運來絲綢和瓷器,那批貨物在歐洲賣得很好,每個人都有利可圖,當然,您是賺的最多的。”


    賺的最多?


    陳沐:“我沒有!你們這是誤會了!”


    知道了西班牙人對橡膠的使用方式後,陳沐心中大悅。


    別人沒有把橡膠變成資源的方法,他有啊!誰不知道硫化鞋的大名,名字上就說出了它是怎麽做的。


    這讓他有心情和阿爾曼薩胡扯。


    “你們都不知道,一匹絲綢從大明賣到這兒,經曆數不清的工序,每一道工序都要花錢,何況還有渡海三萬裏的運費,這全都算在成本裏啦,一匹潞綢賣到這,成本就得有九千。”


    陳沐說著撇撇嘴:“何況,這綢緞又不是我的,也就瓷器上有陳某題字的,能給我些潤筆而已。”


    陳爺這話可真的不能再真了,綢緞又不是他的,整個交易都跟他沒有關係,他十分驕傲地抬手指天道:“這在你們那難以相信吧?官員和教士在貿易中上下其手,哪裏會有陳某這麽高風亮節,對,高風亮節。”


    說他賺的最多這不是開玩笑麽?


    誰還貿易啊。


    笑話!


    咱都印錢兌銀、設卡收稅不好?出力不討好地貿哪門子易去?


    阿爾曼薩心知陳沐是不會將真實情況告訴他的,何況他也不打算做買賣,陳沐聽就聽了,不聽就算了,此時拱起手道:“即使大帥不召見我,我也正打算過來,半個月前一支英格蘭海盜襲擊了墨西哥城東岸,被守軍在陸上擊退後向南去了。”


    “恐怕他們的目標的巴拿馬。”


    “巴拿馬?”


    聽著陳沐這句反問,阿爾曼薩從瞪大眼睛的陳沐臉上看到滿滿的難以置信,接著更不明所以地見陳沐笑了,從憋不住的嗤笑到仰頭大笑。


    “去哪兒不行啊,去巴拿馬,活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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