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真的有真氣嗎?


    劉恆知道,應該是有的。


    之所以有這樣的判斷,並不是因為孫孝正老爺子說的那些話的緣故,自然也不是因為周家副總管老胡頭的緣故,主要是劉恆清楚地知道,這世上有一處地方,叫做神廟,它的地位至高無上。而在神廟的廟堂裏,一共供饗著三十六位上古大賢,其中就有兩個人,都是公認的一代武學宗師。


    換言之,他們都是不修仙法而習武道,並因為強橫的真氣,成為一代人傑,並最終得以配列三十六先賢之位的。


    那真氣當然是存在的了!


    至少是曾經存在過。


    那麽,現在這世上還有修煉真氣之術的人嗎?


    劉恆無從得知。


    不過一個下午的暢談之後,還是讓他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管孫孝正老爺子是出於什麽想法,才跟自己說了那麽多的,但至少,讓他這麽一梳理,劉恆心裏對於習武,乃至於修仙的觀察和理解,都有了一個此前不曾有過的高度。而且,真氣……這至少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方向!


    隻是,第二天喂完了馬,他仍舊跑去演武場看人站樁、打拳。


    老孫頭氣得翻白眼,罵他沒出息。


    但劉恆覺得,花架子雖然是花架子,許對於殺人並無用處,但一代代的武學傳承,其實是有有賴於這些花架子的,那就證明,這些花架子絕非沒有用處。


    盡管其實他心裏很明白,老爺子說自己那一身從廝殺中自己摸索出來的殺人之技,盡管無招無式,而且連名字也沒有,其實卻是真正犀利的武學這個觀點,劉恆早已通過一次次的試驗得到了驗證,且自己也確信不疑了。


    …………


    日子就這樣漸漸平淡下來。


    劉恆覺得自己不知不覺間,好像又迴到了兄妹幾個當初打漁的那段日子——他每天喂狗、喂馬、刷馬、看人站樁打把勢,自己瞎尋思。


    日子安穩,波瀾不驚。


    就連睡覺都要比前些天安穩了許多。


    鏢局裏每個月開給他五百錢,他算著日子,全部都花出去。


    給自己添了一身行頭還是另外的,主要是給自己和大黃買吃的,甚至偶爾還敢帶著它到巷子口的早餐攤子去吃一頓肉包子。


    這可有些不像平常的他。


    但漸漸的,他真的是重又快活起來。


    他喜歡這樣的平靜的、安逸的生活。


    他時常覺得自己心裏是有大誌向的,因而偶爾會鄙夷貪於安樂的自己,但那也僅僅隻是偶爾而已。


    他有時候會特別想要成為自己內心深處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比如,成為一個英雄。


    原來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一個能縮地成寸、舉手投足間崩山填海的大神仙,後來發現自己沒有天賦,他又覺得自己可以成為一個真氣強橫到連神仙都為之避讓的超強武者——無論如何,很強大就是了!


    強大到近乎無人能敵最好!


    然後,他要行走天下,為民除害,伸張正義,除暴安良!


    成為一個在關鍵時刻總會挺身而出、拯救萬民於水火的大英雄!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有這種能力,至少是有這種潛力的。


    而且他覺得,自己這麽些年討飯、挨餓受凍的一路過來,居然沒有死,想必上天一定是給自己安排了這樣的人生宿命的。


    不然自己真的是無數次都該死掉才對的。


    但是更多的時候,他端起一碗白麵湯餅,聞著那白麵的香氣,他蹲在門口看著大黃哢哢的吃東西,他喂馬的時候偷偷給某一匹自己特別喜歡的馬偷偷加一把精料,看著它衝自己打個響鼻,乃至於辛勞一天迴到家裏衝個涼之後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他都會覺得自己已經很快樂了。


    是的,他覺得自己的確就是那麽的貪圖安逸。


    人生隻要有那麽一點點平穩安逸的機會,他就很願意老老實實地待下來,並願它從此不再轉動,隻如此持續下去就好。


    但夢想卻一直都在。


    …………


    又是一天的下午,劉恆吃過午飯,給馬槽裏添了清水,然後便再次來到演武場上,來看人家的“花架子”。


    但這一次,有些奇怪,演武場裏人倒是依然有,但全連一個練功的都沒有,大家隻是聚在一起,一個個都是一臉興奮的模樣,不知道在討論什麽。


    劉恆有些茫然無措。


    他是來看大家練功的,但大家都不練功。而且因為一貫的低調,其實他跟演武場上的這些人,頂多有點麵熟,似乎也並不好過去問他們為什麽今天不練。


    猶豫了一下,他轉身迴去,把情況跟老孫頭一說,問他怎麽迴事。


    老孫頭言簡意賅,“要有大活了!”


    劉恆聞言恍然大悟。


    既然開的是鏢局,那吃得當然就是這一行。盡管隻要行鏢必有危險,但鏢局做的就是不懼危險、保護人財兩安的活兒。而且對於鏢局內的鏢師、趟子手來說,每次有大活兒,往往意味著一筆遠超平常短途護送的不菲收入。


    自然人人興奮。


    對此,劉恆倒是無所謂的。


    進入鏢局以來,到現在也快兩個月了,他所見到的那演武場上的人,和這馬廄裏的馬,幾乎是一直都在輪換著的。


    今天這個走了,明天那個迴來了,後天另外一個又走了。


    整個鏢局的護鏢,大致上是分成了三四班人馬。


    甚至有好幾次,鏢局裏的人手不太夠,貨物太多,就連劉恆都被叫過去搭把手,幫忙搬運東西貨物上車、幫忙套車套馬。


    每當這個時候,劉恆總是忍不住想起黃先生說的話。


    黃先生說:“這個天下,有哪裏是安全的呢?”


    正是因為不安全,鏢局的生意才會這樣子的火爆。


    劉恆前腳剛迴來,正聽孫老頭聊著一些走鏢的事情,劉大虎和王振居然罕見地迴來了。他們興奮地說,總鏢頭做主接了一個大活兒,需要挺多人手,他們也去嚐試著跟自己老爹磨過了,但關鍵時候,還要總鏢頭點頭,他們才能搭上這一趟鏢,就怕到時候總鏢頭想起懲罰還沒到時候,會派人來問孫爺爺的意見,到時候求孫爺爺一定要網開一麵,說幾句好話。


    孫老頭聞言隻是冷哼,“好話?我哪裏會說好話?”


    劉大虎和王振一口一個孫爺爺地叫著,百般討好,孫老頭隻是不肯答應。


    卻在這時候,竟真的有人過來了。


    劉大虎和王振兩個人隻以為是總鏢頭那邊真的派人來詢問自己兩人的事情了,當下趕緊收了聲,卻是默默地衝孫老頭兒拱手、彎腰、擠眉弄眼,一臉可憐的乞求相——劉恆一直就這麽笑眯眯地在一邊看著倆人耍寶。


    那人過來,卻是看都沒看劉大虎和王振兩人,先是衝孫老頭打了個招唿,然後目光便轉過來,看著劉恆,問:“你就是前些日子來鏢局的劉恆吧?”


    劉恆愣了一下,趕緊點頭,“正是小人。”


    那人似是很忙,因此並無絲毫的客氣,直接道:“總鏢頭和副總鏢頭特意點名,這次的鏢有點多,讓你也扮成趟子手跟著一起出鏢。”


    劉恆聞言愕然。


    劉大虎和王振聞言更是愕然。


    而孫老頭卻是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那人撂下話便走,走出兩步去,卻又停下,迴身道:“對了,副總鏢頭說,如果你不願意去,就讓你去找他親自說。”


    劉恆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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