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並不知道,李向學竟然是二十七支隊的政治部主任。


    他提前接到田南晨的通知,第二天在法租界的大華飯店接頭。


    路承周很詫異,田南晨需要與自己見麵,去黃家花園福順裏1號就可以了,何必費盡周折去法租界呢。


    大華飯店原是可以媲美國民飯店的頂級豪華飯店,這裏是純西餐,而且還有屋頂花園,最華麗的舞場。


    抗戰之後,一度停業,再開業後,已經大不如前。


    將接頭地點定在這裏,倒也不引人注意。


    第二天下午,路承周特意換了便衣,又化裝之後,才悄悄去了法租界。


    路承周的化裝,並不是化裝成火柴的模樣。


    他整天周旋在日特和軍統、警務處的人員之間,知道要怎麽樣才能最好保護自己。


    用火柴的裝扮,一旦被軍統的人看到,也有可能出事。


    田南晨既然要求到一個新地方接頭,他自然也要用一個新的裝扮。


    他與田南晨約定,是下午五點。


    而路承周下午四點,就趕到了營口道與二十一號路的轉角處。


    大華飯店位於德泰洋行的樓上,這裏原來是國務總理顧先生的一處舊居。


    樓下是德泰洋行,樓上改為大華飯店,樓頂為花園,就算在冬季,也綠意盎然。


    十年前的大華飯店,是當時海沽最為著名的飯店之一。


    比如黎總統,袁大總統的二公子,包括少帥,曾經都是這裏的常客。


    此時的大華飯店,已經不複當日的輝煌。


    路承周先在營口道和二十一號路周圍轉了圈,他本身受過特工訓練,又在功名警察教練所學習兩年,常年的潛伏生涯,讓他對危機特別敏感。


    如果周圍出現異常,他能很快看出來。


    觀察周圍環境,尋找最好的撤退路線,這是路承周每到一地之後,養成的習慣。


    確定周圍沒有異常後,他又提前二十分鍾到了大華飯店,觀察飯店的內部結構。


    最終,他找了一個,可以看到一樓入口的位置。


    一旦發現不對,他可以迅速從後門,或者直接從屋頂離開。


    路承周叫了一杯咖啡,目光有意無意的盯著下麵。


    當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五點差五分,突然出現在下麵時,路承周的目光為之一滯,手裏端著的咖啡,也停在了半空。


    路承周對田南晨的身形和姿態,並不是很熟悉。


    因為他每次與田南晨見麵,都是他主動上門,田南晨無需走動太多,路承周自然也就沒有足夠的條件觀察。


    可是,他對李向學,就太熟悉了。


    無論李向學怎麽化裝,無論在什麽樣的環境,隻要對方一出現,路承周一眼就能認出來。


    李向學沒有刻意化裝,他依然戴著那副圓圓的黑色眼鏡,走入大華飯店前,特意在門口停住了,用手扶了扶鏡框。


    正是這個熟悉的動作,一下子吸引住了路承周。


    如果不是身處租界,路承周都想站起來,大聲歡唿。


    他與李向學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麵了,對自己這位革命的引路人和導師,路承周非常尊重和感激。


    沒有李向學的引導,就沒有現在的路承周。


    潛伏在敵人內部,確實險象環生,可是,能為黨和人民做點事情,路承周覺得無比光榮。


    田南晨早就訂好了包廂,李向學到飯店後,徑直去了包廂。


    路承周正要起身,看到田南晨也坐著人力車來了。


    他穿著西服,手裏還拿著一根文明棍,腳下的皮鞋鋥亮,走進飯店的時候,顯得很有派頭。


    做地下工作,並不一定要無限隱蔽,有的時候張揚一點,反而不會被懷疑。


    田南晨走進來的時候,路承周起身迎了過去。


    路承周雖然化了裝,但他的眼神,田南晨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無聲的交流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向學正背著手,望著窗外,聽到開門的時候,猛然迴頭張望。


    離開海沽不過一年有餘,物是人非,感慨萬千。


    田南晨原來是李向學的上級,他與田南晨是多年的戰友,一看到就認出來了。


    他疾步走過去,緊緊握著田南晨的手。


    能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下,相隔一年多,還能相見,真是不容易。


    “老田,好久不見。”李向學顯得有些激動。


    “是啊,好久不見,活著真好。”田南晨看到李向學激動的樣子,感慨地說。


    “是啊,活著真好。”李向學對這句話,理解得特別深刻。


    這一年,他參加過好幾場戰鬥,惡劣的環境,低劣的武器,每次戰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看看,這位是誰。”田南晨指了指路承周,微笑著說。


    “李老師好。”路承周看到李向學,也有些激動。


    “螞蟻?”李向學詫異地說。


    路承周一開口,他馬上就聽了出來,走過去緊緊抱著路承周。


    “李向學同誌,現在是二十七支隊政治部主任,以後我們與二十七支隊的聯絡,由他負責。”田南晨在路承周耳邊輕聲說。


    “坐吧,邊吃邊聊。”李向學鬆開路承周,高興地說。


    他在海沽,最掛念的,應該就是路承周了。


    獨身打入日本特務機關,同時還有軍統的身份,又在警務處擔任職務。


    無論哪一方,稍有不慎,路承周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我已經接到命令,全力配合你們的行動。”田南晨低聲說。


    “有你們的支持,我們行動起來,將事半功倍。”李向學說。


    二十七支隊剛到三塘鋪,立足未穩,如果有海沽地下黨的支持,將更容易打擊日本侵略軍。


    “李老師,大直沽的日軍糧食倉庫被燒,是不是你們幹的?”路承周問。


    “是的。”李向學點了點頭。


    “可惜了,這麽多糧食,一粒也沒有運出去。”路承周感慨著說。


    “放心,會有機會的。”李向學堅定地說。


    田南晨和路承周都在海沽,李向學對以後二十七支隊的行動,信心十足。


    三人知道,雖然相聚很歡樂,但更重要的,還是為了工作。


    李向學難得來一趟海沽,以他的身份,以後也不可能經常來。


    因此,海沽地下黨如何更好的配合二十七支隊,成為他們主要討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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