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健民走後,路承周再也坐不住。


    他點了根煙,大口大口的吸著,在辦公室不停的踱步。


    路承周腦海裏,不停的盤旋著三個字:怎麽辦?


    聞健民已經追到了利順利酒店,這位同誌很難逃離。


    最要命的是,路承周並不認識這位同誌,也無法與之聯係。


    還有,路承周得防備,這是聞健民特意來試探自己的陰謀。


    聞健民剛在法國公園,栽了這麽大一個眼頭,他不找找原因?


    聞健民懷疑到路承周頭上的可能性不高,但路承周得防備,他例行測試。


    比如說,安排一個假的情報,讓所有人全部測試一次。


    有異常的人,就會浮出水麵。


    路承周剛才與聞健民的談話,就是正常表現。


    如果他現在出現異常,就會不打自招。


    路承周目前最正確的做法,是配合聞健民,去利順利酒店偵察情況。


    當然,他也可以向憲兵分隊匯報。


    作為憲兵分隊情報一室的主任,此事又發生在英租界,於情於理,他都要匯報。


    向中山良一匯報,也從側麵摸一下情況,聞健民的行動,是不是真實有效的。


    現在是白天,路承周不能去康伯南道22號,隻能通過電話,向中山良一匯報。


    但在匯報之前,路承周先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撥通了與姚一民的緊急聯係電話。


    “你好,請問是木先生嗎?”路承周說著第一句暗語。


    “這裏有兩位木先生,請問你找哪位?”姚一民接到電話,怔了一下,才說道。


    這個接頭暗號,他早就記在腦子裏了。


    可以說,一直在準備著“螞蟻”的來電。


    可是,姚一民又不希望“螞蟻”來電,一旦“螞蟻”打來電話,肯定是有緊急情況。


    “我找雙木的木先生。”路承周沉聲說。


    雖然姚一民是他的上級,但路承周依然刻意改變著自己的聲音,再加上電話對聲音的損壞,就算以後碰到,姚一民也未必能認出這個聲音。


    “我是林先生。”姚一民終於確信,打來電話的,就是“螞蟻”同誌。


    “我是螞蟻,有位同誌剛從火車東站到海沽,在敦橋道附近被敵人發現,現在被迫住進了利順利酒店。房間號可能是204,208,306。”路承周說完後,又重新了這三個房間號。


    “記住了。”姚一民心裏默念了這個數字,鄭重其事的說


    “這位同誌用什麽化名?”路承周又低聲問。


    他會去利順利酒店,親自排查。


    如果能提前知道,此人所用的化名,就能提前知道他住的房間。


    “他會用萬歲的‘萬’作姓。”姚一民急切的說。


    “萬?”路承周喃喃的說,隨後果斷掛了電話。


    然後,路承周又到另外條街,找了部公用電話,向中山良一匯報了此事。


    路承周剛才出來時,並沒有發現被人跟蹤,他才提前給姚一民打了電話。


    否則,這個電話,要等到向中山良一匯報後,才會打的。


    讓地下黨早一分鍾時間知道消息,或者就能改變最後的結局。


    “中山隊長,我是路承周,聞健民的人,在火車東站發現了一位嫌疑人,一路跟到了利順利酒店……”路承周為了方便中山良一,用日語向他匯報。


    “你覺得是哪方麵的人?”中山良一問。


    “說不清。”路承周之所以判斷,此人是共產黨,是因為他去了敦橋道。


    那裏,是海沽市委機關所在地,也是姚一民的住所。


    可這件事,路承周不能告訴中山良一。


    “既然是發生在英租界的案子,當然得由我們來接手。”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這就是路承周在警務處的作用,憲兵分隊可以第一時間,獲知英租界的最新動態。


    “我也是這麽想的。”路承周謙恭的說。


    “你繼續配合聞健民,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中山良一沉吟著說。


    姚一民接到“螞蟻”的電話,馬上猜到,這位同誌,很有可能是北方局派來的。


    利順利酒店,曾經的華北救國會,現在的華北人民自衛委員會的辦公場所。


    情況緊急,姚一民沒有時間再聯係其他人,他相信,“螞蟻”同誌肯定會想辦法營救這位同誌。


    可是,他也得作好準備。


    出門的時候,姚一民特意帶了把手槍,還檢查了一下彈夾,隻有六顆子彈。


    中山良一與路承周通完話後,隨即給高橋豐一去了個電話,讓他馬上過來一趟。


    “路承周報告了一個情況,你的傷不礙事吧?”中山良一說。


    “什麽情況?”高橋豐一詫異的說,看到中山良一望著自己,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手沒什麽事了。”


    他一直在暗中調查自己失敗的原因,他相信,劉有軍一定得到了憲兵分隊的準確情報,否則不可能伏擊自己。


    也就是說,軍統在憲兵分隊,很有可能還安插了臥底。


    在高橋豐一眼中,所有中國人,都很可疑。


    這其中,也包括了路承周!


    “警察局特高課偵緝隊發現了一名抗日分子,很可能是來英租界與人接頭的,目前住在利順利酒店。我準備,讓你接過這個案子。”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嗨!”高橋豐一興奮的說。


    高橋豐一馬上帶著兩名著便服的憲兵,開著車子去了利順利酒店。


    高橋豐一趕到利順利酒店時,發現身著警服的路承周,正在前台翻著住宿記錄。


    “路……”高橋豐一剛想跟路承周打個招唿,突然想到,這是公眾場所,他與路承周不能太過接觸。


    “去315房間。”路承周走過高橋豐一身邊時,突然輕聲說。


    315房間,正是聞健民開的。


    剛才路承周看了住宿記錄,204、208、306房間,隻有204房間,登記的是一位叫“萬國興”的旅客。


    而315房間登記之前的十幾間房,都沒有姓萬的旅客。


    也就是說,這位“萬國興”,就是剛到海沽的同誌。


    要怎麽樣才能通知姚一民呢?這個問題,馬上擺到了路承周麵前。


    這個時候,再通知姚一民,肯定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隻有示警,通知萬國興。


    路承周並不知道,姚一民此時已經到了利順利酒店,他也看到了路承周。


    看到路承周出現在利順利酒店,姚一民大吃一驚。


    路承周可是日本特務,他到了這裏,日本特務肯定也到了。


    很快,姚一民發現,酒店內確實多了不少形跡可疑之人。


    姚一民不能像路承周那樣,去查看前台的登記薄,此時,他甚至都不能進酒店。


    在外麵焦急的等了一會,姚一民突然轉身走了。


    路承周比高橋豐一先到315房間,他帶了一套巡警的警服,讓聞健民的手下穿上。


    “承周,真是多謝了。”聞健民看到這身警服,眼睛都笑眯了。


    “我們誰跟誰啊?趕緊換好衣服,馬上去查房。”路承周笑吟吟的說。


    “不急,三間房外麵,我都放了人。”聞健民得意的說。


    “是不是此人,又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路承周調侃著說。


    “承周,以後能不能別說這個事了?”聞健民一聽到“手掌心”這個詞,就特別的鬱悶。


    “咚咚,咚咚。”


    路承周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聞健民驚詫莫名,聽這敲門聲,不像是自己的手下。


    打開門一看,站著三個陌生人。


    “哪位是聞健民?”高橋豐一說著不太標準的中國話。


    聞健民一聽,臉色頓時一變。


    “我就是。”聞健民馬上走了過去。


    “我是高橋豐一,英租界憲兵分隊特高班長。”高橋豐一傲慢的看了聞健民一眼。


    “聞隊長,我先去查房。”路承周突然說。


    高橋豐一和聞健民見了麵,肯定會起爭執。


    “辛苦路警官了。”聞健民客氣的說。


    高橋豐一的到來,讓聞健民心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聞隊長,我接到命令,你手頭的這個案子,由我接手,你的人可以迴去了。”高橋豐一也希望,路承周能早點去查房,確定嫌疑人的房間。


    “高橋班長,我並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聞健民聽到高橋豐一的話,臉上露出卑鄙的笑容,可卻不想鬆開即將到手的果實。


    “啪!”


    高橋豐一反手給了聞健民一個巴掌,雖然他一隻手受了傷,但另外一隻手,用來教訓一下這些低賤的中國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八嘎!”高橋豐一憤怒的咆哮著。


    “嗨,我的人可以協助閣下。”聞健民雖被打了一個耳光,但不敢去摸臉,反而用日語恭敬的說。


    “英租界的案子,理所應當由我們來負責。”高橋豐一聽聞健民能說流利的日語,臉色終於緩和下來。


    “鄙人考慮不周,沒有及時與高橋班長溝通,實在是該死。”聞健民一臉的奴顏婢睞。


    “光是溝通是不行的。”高橋豐一冷冷的說。


    “對,要報告,英租界的事情,必須及時報告。”聞健民點頭哈腰的說。


    “老板,有鞭炮嗎?”姚一民走進利順利酒店附近一家雜貨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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