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並不知道自己的打草驚蛇,已經取得了預期效果。


    路承周從康伯南道仁安裏離開後,心裏還掛念著李向學交給他一個任務。


    趁著今天有空,他得把事情辦妥。


    他去了牛津別墅,作為警務處的巡長,他當然知道,在英租界哪個地段的治安最好。


    牛津別墅的租金雖然貴,但住的大部分都英國人。就算有中國人,也都是一些名流人士。


    因此,巡捕在那一片區域,巡查得非常嚴密,宵小之輩根本不敢靠近。


    如果黨的重要幹部住在那裏,安全方麵自然不會擔憂。


    為了實地勘察,路承周還特意去了其中的三號別墅看了看。


    因為他得知,三號別墅目前空著。


    牛津別墅有十來個院落,每個院落都是獨立的別墅樣式,且各樓層用途不同。


    地下室用於停車;一樓是客廳;二樓是臥室;三樓是放家具雜物之處。


    據說有的大戶人家住在這裏,每個季節都要擺放不同的家具。


    每一個院落的廁所位置都處於二樓半,而廁所還有一個後門,從那裏下幾級樓梯後有一個小屋,是傭人房間。


    親自看了牛津別墅的情況,又迴到宿舍換下警服後,路承周才去了華界。


    與李向學聯係上後,向他詳細介紹了牛津別墅的情況。


    “好,我會向上級匯報的。”李向學不置可否的說。


    不管組織上有沒有選定牛津別墅,暫時都不能告訴路承周,並非不相信他,而是為了大家的安全。


    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知道,這是黨的保密紀律。所有人,包括李向學在內,都要嚴格遵守黨的機密。


    “還有件事,昨天晚上,二十四號路孫祝齡家發生了一起綁架案,他的弟弟孫保全被人綁走,至今沒有迴音。”路承周說。


    李向學在海沽公安局擔任預審科主任科員,每天都與犯罪人員打交道,接觸過各類案件。


    這個案子,路承周也想聽聽李向學的建議。


    “這個案子我已經聽說了。”李向學緩緩的說。


    如果綁架的隻是普通商人,消息還不會傳得這麽快。


    但孫祝齡是怡和洋行的買辦,在英租界的華人當中,地位舉足輕重,他的家人被綁架,自然會引起各方關注。


    “李教師,你覺得這是什麽人幹的?”路承周問,克萊森琪已經下令,七天之內要破案。


    雖然案子交給了溫秀峰,但畢竟發生在他的轄區。


    如果可以的話,路承周希望能破得了此案。


    “怎麽,你想辦這個案子?”李向學笑了笑。


    路承周在警察教練所的成績確實很不錯,但他現在的身份是巡捕。


    再說了,隻有理論,沒有實際也是不行的。


    這種綁架案,如果是外地人作案,能破案的幾率很低。


    最可行的辦法,還是等綁匪勒贖,再順藤摸瓜,將之一網打盡。


    “案子發生在我的轄區,當然想試試。”路承周迎著李向學的目光,露出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概。


    案發時,他也看到了兩名可疑人員,他也將自己這個情況,告訴了李向學。


    “你所說的那兩人,很有可能與綁架案有關。但是,也有可能毫無關係。”李向學緩緩的說。


    路承周這股不服輸的勁,他很欣賞。


    但這種綁架案,不是隨便誰都能破的。


    路承周的掩護身份是巡捕,隻要把巡捕的工作幹好,就是最好的掩護了。


    “不管如何,我也想試一試。”路承周堅定的說。


    “那你可要注意,很有可能毫無頭緒,最終也不會有結果。”李向學提醒著說。


    “不試一下,總覺得心裏不安。”路承周笑了笑,自嘲著說。


    “所謂‘遠賊必有近巢’,一般的案犯作案,在英租界必定會留下痕跡。隻是英租界這麽大,想要找到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李向學說。


    這種案子,得提前踩點,最好還要在附近安排有住宿。綁架的話,還得有關押受害者的地方。


    這些事情,都會留下痕跡,就看辦案人員能否找到蛛絲馬跡,經過抽絲剝繭,發現真正的兇手了。


    理論上,所有人隻要有活動,就會留下痕跡。


    實際上,想要找到這些痕跡,實在太難了。


    路承周聽到李向學的話後,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的目光卻越來越堅定。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這個案子,他都想試試。


    隨後,路承周將自己去康伯南道仁安裏廣發旅館的事,向李向學匯報了。


    “你剛剛知道張奉新的真正身份,馬上就去仁安裏,有些魯莽了。”李向學看了路承周一眼,批評了一句。


    “如果張奉新真有其他身份,他肯定能發現我。說不定,這兩天就會來找我。”路承周分析著說。


    通過自己的行為,觀察張奉新的舉動,得出最後的結論。


    “如果他不來找你呢?”李向學問,路承周沒有意識到錯誤,讓他有些不滿。


    “那就再去一趟,最終在廣發旅館堵他。”路承周說,把張奉新堵在廣發旅館,到時候看他怎麽辦。


    “你的任務,是隱蔽在警務處。至於調查張奉新,組織會另行安排的。”李向學正色的說。


    “好吧。”路承周無奈的說,既然李向學不同意自己再去仁安裏,他隻能服從命令。


    然而,路承周迴到戈登堂,快到宿舍的時候,發現張奉新在路邊等著自己。


    看到張奉新,路承周心裏暗暗笑了笑,張奉新果然忍不住了。


    路承周在仁安裏廣發旅館外麵,其實也隻待了幾分鍾,換成普通人,未必會注意。


    張奉新不但注意到了,還這麽快就作出反應,想必他的身份不一般。


    路承周與張奉新見麵,沒有那麽多顧忌。


    兩人在附近的維多利亞公園,找了僻靜的亭子。這裏說話方便,周圍有人的話,看得清清楚楚。


    “路老弟,之前多有得罪。鄙人並非姓吳,自然也不叫吳之仁。當時之所以選這麽一個名字,也是想取個諧音,‘無這個人’嘛。”張奉新一點也沒有覺得尷尬,笑吟吟的介紹著,就好像是跟路承周開了個玩笑似的。


    “不知張老板如此處心積慮,到底有何用意?”路承周雙手抱臂,這是內心高度戒備的表現。


    張奉新一上來就打開窗戶說亮話,路承周反而有些疑慮。


    他很想摸清對方的真實身份,還想知道張奉新的真正用意。


    同時,路承周又有些擔憂,張奉新明顯是隻老狐狸,自己能對付得了嗎?


    “老弟放心,本人絕對沒有惡意。我了解過你的情況,知道你有正義感,對國家的未來充滿憂慮……”張奉新望著路承周,緩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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