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裴基收拾好行李,也不停留當即動身去了寒山寺,先是拜會了主持方丈方正法師,寒暄了幾句,這才開門見山笑道:“老朽此來又要叨擾大師了!”


    方正大師為人甚為和善,笑道:“老衲與居士並非外人何須客套,莫非居士是為那小尹施主而來?”


    裴基嗬嗬笑道:“大師當真心領神會,什麽事都瞞不過大師的法眼!老朽此行一來與故人敘舊,二來這小尹是我家小姐的授課教師,昨日無辜被一歹人惡襲受傷,老朽也是代我家主子前來探望…”


    方正大師一捋長須笑道:“老爺子體恤下屬心慈仁愛,老衲敬佩其為人!裴居士無須擔憂,這小尹施主遭此意外,幸無大礙,昨日貴派左施主已為他敷了金瘡藥,休養幾日當然痊愈!”


    “如此甚好!敢問大師小尹現在何處?”裴基問道。


    方正大師叫來一個小沙彌領著裴基進入後邊的客房,裴基一眼看到那小尹鼻青臉腫,左手纏著紗布,另一隻手還捧著經書,在房中邊踱著步子邊吟誦經文。


    裴基讓那小沙彌先行退下,這才敲了敲房門,小尹抬眼一看來人是裴基,當即喜出望外,放下經書就疾步過來相見,笑道:“師爺,你怎麽來了?”


    裴基故作無奈的表情,歎了口氣道:“有的人一聽說公子負了傷,那可是焦急萬分,咱這做下人的又怎能不來?”


    小尹知道他所說的“有的人”說的是說,聞聽之下當即又喜又羞,懦懦說道:“師爺您真會開玩笑,大…大小姐她好嗎?”


    “那這要問公子你好還是不是?”裴基故意賣了個關子。


    小尹自是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尷尬一笑,說道:“勞煩師爺關心,不過是一些皮外傷,無足輕重!也請轉告大小姐勿要掛念…”


    裴基問道:“老夫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公子可是是什麽人如此出手心狠手辣?”


    小尹搖了搖頭說道:“小生不認得此人,以前更是素未謀麵…”


    裴基奇道:“哦?這就怪了!你可是不經意間惹上了什麽仇家?”


    小尹又連連搖頭,苦笑道:“小生素來安份又膽小怕事,怎會無端地惹上仇家?”


    裴基心中更是疑惑不解,卻聽小尹又說道:“我聽那人似乎兩廣口音,對了,他的左手隻有四根手指!”


    兩廣口音,四根手指…


    裴基心念一轉,忽然大吃一驚,暗道莫非是他!


    小尹見他神色略變,問道:“師爺可否識得此人?”


    裴基笑道:“你以為老朽是江湖好漢?我這師爺說穿了不過是南宮家的賬房先生,江湖上這打打殺殺的事,我哪裏曉得?”


    裴基嘴上這般說,心中卻道:“兩廣口音,四根手指…這人自是‘九指無常’獵命,這人曾經是廣閩黑道上的絕命殺手,殺人如麻心狠手辣,聽說這人三年前已投靠了老爺子,成為生死營的一名黃金死士,此次對小尹出手,莫不是奉了老爺子的旨意?看樣子老爺子對這臭小子已經忍無可忍,這才派人對他痛下殺手?


    裴基細思極恐,不覺暗自駭然,心道老爺子當真神通廣大,雖不在姑蘇城卻是料事如神,我該不該給這小子提個醒?


    小尹見他沉思不語以為他暗自為自己擔心,有些過意不去,又說道:“師爺也莫為我操心,說不定是個瘋子或者尋仇看錯了人,以後小生也會多加留意的!


    裴基撚須一笑,說道:“如此甚好,公子自當保重,勿讓我家小姐掛念!”


    小尹點了點頭笑了笑,又喃喃說道:“不知…不知老爺子可在府上?”


    裴基一愣,搖了搖頭又問道:“公子問起我家老爺子所為何事?”


    小尹低頭笑了笑並沒迴答,裴基卻是心知肚明,心道:“這小子定是惦記著大小姐,如若老爺子在姑蘇城,真不知他還有沒有這個膽量與大小姐私會?”


    小尹轉身從一個櫃子裏取出一本黃布包裹的經書交給了裴基,說道:“大小家與我佛有緣頗具慧根,這本經書就請師爺代小生轉交大小姐!”


    裴基接過經書,扯開黃布露出了經文的封麵,是一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裴基剛要翻下去,小尹卻手撫經書笑道:“師爺喜歡的話,下次小生再請一本便是!”


    裴基哈哈一笑,合上經書又包裹好黃布笑道:“老朽雖虔心向佛,但無奈老眼昏花讀不得如此厚的經文,想必佛祖也會體恤的!”


    當下也不多言,裴基又轉迴辭別了方丈,這才出了寒山寺迴到南宮府,剛一進門就聽仆人來報,說遠少爺的婢女紫凝剛剛過來捎話,想必此刻還未離開,裴基一愣,忙衝下人叫道:“快快有請!不不,還是老夫親自過去!”


    裴基來到前堂,果然看到一位紫衣婢女正候著,碰巧師爺外出未歸,一時猶豫該不該再等下去,裴基看了那女子的背影,笑道:“紫凝姑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海涵海涵!”


    紫凝聞聽心中一喜,迴頭見是裴基,微微傾身做了個萬福,說道:“凝兒唐突叨擾師爺,師爺勿怪!”


    裴基哈哈一笑,說道:“紫凝姑娘言重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是公子爺定要事情差遣老朽!”


    紫凝笑道:“師爺不是外人,凝兒也不兜圈子,公子爺讓奴婢來帶個話,師爺去了那寒山寺,可否見到了小尹師父?”


    裴基點點頭,讚道:“公子爺百忙中還不忘體恤下屬當真是費心了,請凝兒姑娘轉告公子爺,讓他放心,那小尹師父雖說無辜被人毆打,受的僅是皮外之傷並無大恙!”


    “如此甚好…”,紫凝心下稍安,又問道:“那小尹師父可跟師爺提起那粗蠻行兇之人到底是何人?”


    裴基搖頭道:“聽那小尹師父說並不認識此人,小尹師父宅心仁厚心胸豁達,傷勢不重,他就沒將此人放在心上…”


    紫凝又點點頭,裴基笑道:“恕老朽一句不當聽的話,公子爺如此關心此人,莫不是為了大小姐?”


    紫凝一聽也笑了,說道:“哎!看來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師爺,不瞞師爺,我家公子爺對大小姐愛慕有加,他聽聞大小姐為了小尹師父的事兒愁得吃不香睡不穩,公子爺自己也何嚐不是如此?哎…主子有愁事煩心,咱這做奴婢的不能不為主子分憂…”


    紫凝素來溫柔單純,難得今日碰到一個可以訴說的人,一股腦兒將心事全盤托出,裴基邊聽便點頭笑道:“公子爺有凝兒姑娘這般善解人意的丫鬟,也真是莫大的福氣!”


    紫凝臉色一紅,笑道:“師爺真會開玩笑,這些都是咱這做下人的份內之事,小尹師父的事兒還得有勞師爺多多費心!”


    裴基哈哈一笑:“這個自然,請姑娘轉告公子爺,請他放心!”


    裴基看著她離開後,心中卻暗道:“聽這小丫頭的口氣,看來遠少爺對大小姐可是動了真心,一個冰冷得殺人不眨眼的人竟然關心起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這簡直太不可思議!”


    裴基一個人在房內背著手踱步,越琢磨越覺得大有文章,心忖道:“不對,大大不對!遠少爺為人素來心胸狹窄,他既然鍾意大小姐,又焉能容忍他人插足染指?再者他平素遇事冷靜,這次反倒親派奴婢過來問話,看來真有點迫切,這不合常理,關心那楞小子反倒像是假的,差凝兒這丫頭來也隻是想從老夫口中掏出實情才是真的,這麽說來,那派出獵命的人便不是老爺子,而是他卓鴻遠!”


    裴基細思極恐,這些都雖是揣測,但細細思量下倒也處處在理,裴基長歎一聲,自語道:“這下南宮世家可有得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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