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城一愣,“老弟此話怎講?”


    阮超群搖了搖頭苦笑道:“逍遙渡,逍遙渡,逍遙快活不思蜀!這百裏逍遙渡進來容易出去難,哎!”


    沈傾城又是一驚,遂問道:“何謂來容易出去難?莫不成就出不去了?”


    阮超群說道:“沈兄有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句俗語,‘寧闖亂墳崗,莫入蘆葦蕩!’說的就是這百裏逍遙渡,這茫茫逍遙渡太過詭異,老弟我自進來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沈傾城聽罷臉色微變沉聲不語.


    阮超群又說道:“自古以來誤入逍遙渡的人沒一個能活著走出去,此處地形複雜氣相詭異猶如迷宮,據老弟這一個多月暗中探查,原來這逍遙渡布局暗合五行八卦之相,一處以蘆葦蕩中心的玄天池為核心,八條水路向外輻射,形成內八卦;外邊有八嶺遙相唿應,勢成環抱之勢,構成外八卦,其間山水相連沼澤遍布密林縱生,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複始變化無窮,此陣法布局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唯有找到‘開門’,由‘生門’入‘休門’出,方可九死一生,是故不懂此陣法者貿然進入逍遙渡隻會死路一條!”


    沈傾城臉色極為駭然,心道聽他說的如此玄虛,莫非我沈傾城此生就要困於這荒山野嶺不成?


    阮超群見他神色緊張,從懷中掏出一個羅盤狀的東西,盤上標有天幹地支六十四卦位,沈傾城不明就裏,阮超群不由捶了他肩膀笑道:“如若是他人,自是出不了這逍遙渡,莫忘記了小弟可不是別人,我有祖傳乾坤盤,風水定位自然難不到在下!”


    沈傾城肩傷未愈,被他這麽不經意一捶,不覺疼得“呀——”地失聲叫出,阮超群見他手撫右肩,眉頭微皺,神情痛苦,不覺心下奇怪,再去看時,不由得亦是一聲驚唿,黯然失色道“這…這…這怎麽迴事?”


    沈傾城見他神色異樣不由一笑,說道:“昨日山間不幸被野獸所傷,無大礙的…”


    “這怎會是野獸所致?”阮超群說道。


    沈傾城神情凝重,不由得側目朝右肩看去,竟也神色大變,“這…這怎麽可能?”


    原來右肩的傷口不再滲血,卻漸漸變成淤青印記,仔細瞧去,那片淤青印記卻更似烈焰形狀,就像一簇燃燒著的突突跳躍的火苗!


    “若沒猜錯的話,你肩頭的所中的正是逍遙咒!咒符越深,顏色便會加深,你怎會惹上這逍遙渡的人?”阮超群不解道。


    沈傾城此刻想起那鬼婆婆心中依然駭然,茫然地搖了搖頭,心道我哪裏知道那鬼婆婆是逍遙渡的人,自己沒招誰沒惹誰,平白無故就挨了這貴婆子一爪,真是倒黴至極!


    阮超群從懷中取出一包黑紅色粉狀東西敷在了沈傾城的傷口之上,笑道:“沈兄也是命大,幸好遇到我,包你傷口無虞!”


    沈傾城頓覺那辟邪神符有股腥臭之氣為之反胃,不由奇道:“這是何物?怎麽這般味道?”


    阮超群嗬嗬一笑說道:“這是我遊龍門的祖傳神符,由黑驢血和糯米粉,外加桃木檀凝合而成,這個驅魔辟邪的妙處你自是不懂!”


    事已至此,沈傾城隻得將如何誤入妖宅,又如何被那老妖婆追殺的實情道出,隻是隱去了火燒龍虎寨一說。


    沈傾城言罷,阮超群點頭說道,“這便對了,那老妖婆便是逍遙渡的鬼婆婆,心腸最為惡毒,勝似蛇蠍又何止千倍萬倍,那七個妖女就是這妖婆的手下,隻是萬萬料想不到會對沈兄你會使出逍遙咒…”


    沈傾城聽他口口聲聲提起那老妖婆,似乎對那鬼婆婆的逍遙咒頗為忌憚,又聽阮超群說道,“逍遙咒糅合毒蛇,蟾蜍,蜘蛛,蜈蚣,蠍子五種毒液提煉而成,練功者要先將其吸入自身體內體內,施以化毒邪功,五毒合一!”


    天下竟有如此歹毒的邪功,練功這人比之蛇蠍又何嚐歹毒千倍萬倍?沈傾城聽的後被不覺冷汗冒出,“那中咒之人又當如何?”


    阮超群眉頭緊縮說道:“中咒者輕者如蟻嗜骨生不如死,重者暴斃當場死法不一!”


    沈傾城聽聞臉色亦是大變,不解道:“我與那鬼婆婆無冤無仇,她為何要加害與我?”


    阮超群笑道:“這個小弟也不甚明白,但每一個誤入逍遙渡的人下場都不會太妙!”


    兩人正說話間,忽聽前邊蘆葦蕩中有人一聲陰森的獰笑。


    阮超群嚇得急急拉著沈傾城俯身臥倒,兩人伏去草叢之間,幸好蘆葦茂盛,將兩人的身軀掩蓋的嚴嚴實實,兩人靜靜趴著連大氣也沒敢出,這時那笑聲卻停止了,隻聽到嘩啦啦的水聲由遠而來。


    兩人透過蘆葦叢些許的縫隙看去,蘆葦蕩中竟駛來一葉小舟,小舟之上兩人正是那黑衣的鬼婆婆和啞口的小翠,小翠擼漿擺舟,小舟在蘆葦蕩間的水麵上輕盈而過,鬼婆婆就站在船頭,身子佝僂,皮膚鬆懈,臉色蒼白如紙,一雙鷹眼一般的目光四處遊走似是在找尋什麽…


    那鬼婆婆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有發現,兩人就蕩著小舟離開了,水草翻出,在狹窄的水道上泛起一條長長的痕跡,阮超群取出乾坤盤看了下方位,笑道:“癸子壬,玄坎武!這老妖婆去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話,當是中宮玄天池!”


    沈傾城不明白他說的這些,抬頭看看天,四下裏盡是蘆葦蕩漾,灰蒙蒙的一團水霧,辨不清東西南北,遂問道:“阮老弟,我們眼下當如何?”


    阮超群道:“這老妖婆所去的方位定縱然不會是陌路,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咱當循跡而行,等到了中宮再尋‘開門’和‘生門’也比在此蒙頭亂撞的好!”


    沈傾城點點頭說道:“凡事但聽老弟指示!”


    兩人涉水穿過這片蘆葦蕩,來到一片極為寬闊的水域,阮超群貓腰鑽進了一片水草掩映之處,竟從裏邊拖出一隻小舟,雖顯破舊但完好無損,阮超群一縱身躍上了小舟,一邊朝這邊劃來,一邊朝他笑著招手。


    沈傾城一喜上了小舟,笑道:“阮老弟這可是有備而來!”


    阮超群笑道:“幸好在下來之前對這逍遙渡略有耳聞稍稍準備,不曾想竟也用得上!”


    說著他從一塊狹小的船艙格子中取出兩件黑色長袍,袖口位置都赫然有個火紅色的火焰標誌,一件自己穿上,另一件遞給了沈傾城說道:“穿上它,逍遙渡的人想必也分辨不出真假!”


    沈傾城又是一笑,穿上了長袍,試了一試發覺略微有些發緊,阮超群笑道:“事先不知幸會沈兄,老弟不曾多備,沈兄你就湊活著穿吧!”


    沈傾城笑道:“聊勝於無,阮老弟當真客氣!”


    兩人穿上黑袍,將袍子上的帽子兜頭罩上,隻露出眼睛,當真誰也看不出兩人,沈傾城出身中原,對這水上馭舟技術一竅不通,看似簡單,但劃了幾下累得細汗滲出小舟隻是原地盤旋,隻好就此作罷無語地搖搖頭,阮超群哈哈一笑說道:“沈兄隻管歇著,凡事交與小弟!”


    兩人無話一葉輕舟碧波蕩漾,其間也遇到幾艘迎麵而來的小舟,舟上之人亦是同樣黑衣,齊齊朝這邊張望,沈傾城低頭不語,生怕被人瞧出破綻,那阮超群反倒都朝對方招手唿應,來人也不生疑,雙方擦肩而過。


    不一會工夫,小舟駛出了寬闊水域,水道變得愈發擁堵,阮超群將舟停靠在一處不易覺察的地方,用荒草覆蓋並做了標記,記下了方位,這才朝沈傾城一揮手,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一條河道邊的石板道。


    再往前走就是一個小鎮,與中原小鎮不同的是,這裏的人幾乎都是清一色黑袍,每個人都神色穆然並不苟笑,集市不小但並不喧鬧,一切顯得死氣沉沉。


    沈傾城覺得奇怪也不好多問,就跟著阮超群向前走,眼看天色漸沉,阮超群駐足在一家店鋪之前,門口的旗幟上單單一個“食”字,想必這就是逍遙渡所謂的酒館。


    兩人閃步入內,阮超群從懷中取出一錠碎銀交給了夥計,好在天下的銀兩都是通用的,那夥計木然地遞過兩隻托盤。


    阮超群也不多言接過托盤,遞給沈傾城一隻,朝他使個眼色就向店裏邊的一口燒得沸騰的大鍋走去,那大鍋蒸沸水滾滾蒸汽騰騰,湯麵上浮著一層泡沫,沈傾城肚子早已饑腸轆轆,似是聞到鍋內的煮肉的香味登時亟不可待,阮超強拿過勺子在那口大鍋中撈了幾下,盛了些肉沫和湯水,沈傾城接過一聞隻覺香味撲鼻。


    兩人找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誰曾想這家酒館隻有這一大鍋湯,別說酒水,就是連平日裏的素菜也沒有,沈傾城管不了這麽多,不一會兒工夫就將碗中東西喝下去大半。


    忽然湯中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沈傾城撈起來仔細一看頓時隻覺腸胃翻騰欲吐,原來那湯中之物竟然是一隻鼓鼓的完好的田雞,還有一隻熟透了的呲牙咧嘴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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