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生死開始變成了一個問題?

    按莎士比亞的意思,社會秩序的優先性高於人心秩序,人被道德探了底的時候。主人公千霈成年的標誌不是18歲當天過的那場生日,而是當年的一場愛情,從這個意義上,他是成功的。

    在那一年的某一天,他和他的那個她一個變成了男人,一個變成了女人。可這成年後的第一場愛情使他直接麵對了生死,在這個意義上,他是失敗的,至少當他自殺成功即將死去的那一刻,他不是成功的。

    千霈是誰,用他前任女朋友的話說,就是一個打女人的男人。當然原話遠沒這麽客氣,原話是“我最討厭打女生的男生。”收到這話的時候,千霈後悔之餘不忘提醒對方兩人現在誰也不是男生誰也不是女生了,如果不是在接下來的三分之二秒鍾收到了一個幹巴脆的巴掌,千霈還想進一步更正,你是我的女人。和無論如何都不能與之相比的經典韓劇相比,千霈覺得,這句話不至於遭到往下接二連三的猛烈攻擊,如果是裴勇俊說這話,也許接下來遭遇的就是猛烈的擁吻,當然裴勇俊不會去打女生,即便他是個快三張兒的男人,他也不會去打女生。

    如果不打女生,就什麽都不會發生,如果不會發生,這個假設就不成立,這個假設不成立,你就不能否認裴勇俊有打女人的可能,也許沒打女人的習慣,但是有這個可能。千霈為什麽這麽熱愛打女生,在我的認識裏,他顯然不是把它當成一種事業去幹,相反在他日後的表現裏,他還非常的痛苦,他對我說,這是他第一次打女生,這所謂的“打女生”,這打所謂的“女生”。

    我並不知道這一席話裏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卻明白這件事到底意味著什麽:你沒打女生,就什麽都不會發生,你甚至可以圓滑的解釋一切,你打了女生,就什麽都可能發生,你難以交代,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你完了。

    如果我們假設到此刻為止,千霈已經自殺成功,那麽,這場略顯粗糙的稚嫩愛情以失敗收場,於是,造成這個不值一提的愛情失敗的關鍵人物——千霈,這個打女生的小王八蛋,到底有多王八蛋,是否王八蛋到小小年紀就可以讓生死變成一個問題,即便他要羞愧而死,我們也不能這麽容易的給他方便。

    我相信那個女生所說的,哪怕就是看在那個女生給了千霈一切的份兒上,我也相信,可就讓我這樣把一個多年熟識的朋友當中世紀的女巫一樣活活燒死,我還是有點下不去手。

    所以,既然責任都在千霈這邊,我至少要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可恨,或者說,他就是這麽可恨,可又是什麽讓他變得這麽可恨,總不至於我所認識的這個人在打女生方麵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他天生就是個打女生的好手,或者幹脆就是一個女生殺手什麽的,可以毫無時間段的變著花樣肆意毆打。

    由於我並不是十分清楚事情的經過,所以我並不是在為一個老朋友辯駁些什麽,即便是出於惻隱之心。就象是一個環球小姐對著全國觀眾說希望世界和平,即便是出於惻隱之心,我也希望她是說真的。

    簡而言之,就是由小人物的一場愛情引發生死,由生死產生疑問,然而生死事大,於是這個疑問就成了一本24萬字的小說,字多不代表我就有企圖心,我隻是相信,愛情它始終是一個人的事情,一個人不會因愛而死。換而言之,我寫的就是一個愛情故事,最多它就是寫壞了。可你與其要去怨我,還不如去怨這場愛情。

    下麵將會講述的一個作家卡波特,如果你看過他那本大名鼎鼎的《冷血》,就會知道,無論是殺人或者被殺,都是一瞬的行為,而瞬間的情感,往往靠不住。

    也就是說,無論是殺人者佩裏以兇殘的手段製造了一場震驚全美的滅門慘案,還是此刻的卡波特正需要下一本書來進一步開拓自己的文學事業,直到殺人者最後的被殺而卡波特本人目睹了這場絞刑,都說明冷血是一定的,而此刻為什麽冷血才愈顯重要。

    千霈一如佩裏,是那個殘暴的殺人狂,隻是他並沒有真的去殺人,或者說他真的是殺了人,他那個最親愛的女朋友不再親愛的,一張柔情似水的臉上發生了化學變化,那個曾經一直在你身邊的人不再替你著想,這樣與其說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如說是當初那個人被千霈活活打死了吧。

    否則把人家的前女友形容成變形金剛也不太好,這麽能變。

    而我扮演的也許就是那個在自我與他人之間輪迴不已的記錄者卡波特,而殺人後的千霈以落魄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他人麵前受盡冷眼,永遠忘不掉在彼此都受傷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隻撲向所謂的受害者——前女友,拚了老命的要施以關懷,從而冷落了自己,就好象一個國家機器正在無比熟練的對殺人者實施被殺的製裁,它使我們明白,這裏麵總有一個是冷血。

    於是卡波特用其一生的時間來闡述這場人生中的謀殺,用大量篇幅耐心敘述著罪犯佩裏與迪克的成長與過去、似乎都是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謀殺做著無比充分的準備。

    這麽說,有些東西就是一定的,是注定的,我們不過都是為人生階段裏這固定的東西徒勞奔命,這麽說,愛情就一如人生中的一場謀殺,裏麵諸多的因素導致了冷血的那個人,冷血是一定的,不定的隻是那個人。

    在這場愛情遊戲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或者與其說是愛情遊戲,不如就說是殺人遊戲,天黑請閉眼,有些事情就注定在這場黑暗中發生,而這場黑暗也恰如其分的掩蓋了很多東西。

    於是乎,我說這是一本愛情小說,可裏麵有一個殺人犯,在一場促不及防的愛情裏犯了大錯,佩裏為什麽會殺人,卡波特用了佩裏的一生來試圖迴答,所以與其說卡波特寫的是1959年美國中部堪薩斯州霍康姆小鎮的一場滅門血案,不如說寫的是佩裏和迪克這兩個謀殺犯,因為佩裏就是謀殺,就是冷血。

    所以冷血不是我這試圖要用20萬多字所要說的,為什麽冷血,誰是冷血才更重要。

    可你與其說卡波特在客觀敘述中為謀殺者多少留有餘地、期望在罪犯的成長環境與過去經曆而不是罪犯本身的品行上看出更多的問題,是源於作者與當事人之間曖昧的私人關係,不如說正是源於這種關係,才讓作者有更大的勇氣去抗爭更深層潛藏的規則,公正的看待問題。

    可這依然是一個愛情故事,依然是一場謀殺案。而我敘述的就是一場罪惡,以及這場罪惡中一個罪犯的生前身後事:

    有人說,如果你樂於迴憶一件事情,是現在過的不太好。我痛恨自己迴憶一件事的樣子,大概就是生活中的諸多不如意,平常的多受打擊,眼看這種頗為老成的行為姿態逐漸變得蠢不可及,如果平時多照照鏡子,也許我能夠更冷靜地對待生活中的每一天,可我注定是一個奔波忙碌的人,我不斷地發牢騷,不過是想讓別人多冷冷地看上兩眼。

    這就是說,即便哪天我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冷漠之人,也是被那些更為刻薄的人逼的,而這些人一直心懷信仰,希望世界和平到隔天就有可能去參加環球小姐,我受夠了這種人的嘴臉,她甚至讓我無法辨別是非。

    這是我寫的一個故事,不是我的,我本想學杜拉斯隱藏主謂關係小小神秘一把,可是現實不允許,寫了半天發現這麽做很有可能到頭來挨一頓打,藝術從來就是先入為主的東西,我先把自己摘出去,你再看不看的明白,就不是我的責任了,這雖不是我的故事,可也是一個人的編年史,能把一個外人的故事寫得往史詩上靠,我也算盡心盡力了。

    這故事也許脫離了你的生活經驗,但一定是發生在我身邊的,她一定很悲傷,但也隻是悲傷,沒有多餘的眼淚留給你,想悲情一迴不如去電影院消費。

    但為了不讓看者有上當受騙的感覺,我努力使它看起來象一部稱職的愛情小說,畢竟現在人人寫愛情,不知道的以為全世界都戀愛了,可時下的年輕人除了愛情還有什麽呢?我寫得太不靠譜,就又不免被人羞辱,我說了,我反正是受夠了。

    有人說,生活就是一場遭遇戰,主人公因為一場愛情遭遇了生死,不得已讓莎士比亞形象無比偉岸起來,所謂生死事大,浪漫的事怎麽突然搞得這麽嚴肅,是生活本身就如此,還是自己的錯,我想理出一個頭緒,結果最好是讓命運解釋一切,這樣誰都不會受傷害。

    你可以當大餐一樣仔細地看,也可以自助餐一樣隨自己喜歡,隻是不管何種就餐方式,都不免遭遇愛情,幸運的話,你可以從主人公的身世中看出事情的端倪,甚至看出愛情是什麽,我隻是一個供餐者,不能告訴你這飯有多好吃也不能逼你去吃,我既不教條也不求結果,我隻能把事實一一擺出來,按主人公悉心履行的國家九年義務教育老實地從小寫到大,但凡有倒敘的部分,就是愛情。

    都說生活有兩麵,愛情也一樣,天使與魔鬼,你站在哪一邊,小時侯看周星星的電影,對裏麵黑白無常有很深的印象,一個白天捉妖笑顏常開,一個黑夜拿鬼麵露兇相,曾自己拿紙盒模仿著做過,套在頭上跳跳地幾次轉身,轉到白臉感覺就真的高興,黑臉就真的憤怒,享受這麽決絕的人生態度,雖說在印象裏,無常二爺笑得陰森兇的恐怖,可卻是捉妖除怪的神仙,想著哪天可能被捉著索命,興奮得竟有些許期盼,我寫故事,大概也期望一切隻有這一轉身的差別,可我不會這麽寫,我寧願把他分成真誠與虛偽,至少在我無力闡述的時候可以用極端情緒掩飾一下,你知道,現在的孩子,文學素養高得有點過。要是我寫煩了,就發發牢騷充充字數,真誠是敘事,虛偽就是扯淡的話,你真的可以這麽看,例如我下麵即將要寫到的“可有可無的事情”,我甚至可以在虛偽的部分前麵加上南方公園或憤怒青年一樣的小標題,裏麵盡有些粗口髒話偏激諷刺的東西,可是你要知道,人生在世,如果自知有錯,就要先哭先憤怒。我可不想直到最後才發現這是個寫壞了的愛情故事,壞到我隻能把責任歸咎於主人公的愛情太爛,而不是我給寫爛了。我隻是想寫一個真實的愛情小說,我甚至想把書名就叫做“愛情小說”。至於真誠的那一部分,不說也罷。

    見白無常者‘活‘,遇見黑無常者‘死‘,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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