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飛忍不住了,剛要開口,周策一把按住她,對周重誠說:「行,對象自己找,一定是自己喜歡的。那你找著了,可千萬要跟我說一聲,我兒子的對象,肯定是很優秀的。」


    周重誠微微仰著頭,看著碗裏的食物,從鼻孔裏應了一聲:「嗯。」


    陳玉飛重新抿嘴,沒說話。


    「你媽上半年工作出色,還被市裏表彰了。」周策說。


    周重誠「哦」了一聲,「挺好的。」


    周策嗬嗬笑著:「被表彰的還有其他人,人家家屬和孩子都去了,下次再有,咱倆也去給她鼓鼓勁。」


    周重誠還是應了一聲:「看時間吧。」


    陳玉飛差點又忍不住,想了想,還是不要開口,免得飯都吃不成。


    周重誠突然問:「我記得咱們市不是一直都在打擊民間非法借貸嗎?怎麽現在高利貸還是那麽猖獗?」


    這話題明顯不是跟周策說是,畢竟周策是做生意的。


    陳玉飛剛被丈夫勸過,說話很小心,也怕把好不容易才迴家的人趕走:「是有打擊,文蘇現在幾乎沒有什麽放高利貸的事了。還有些極個別隱藏在地下,不容易發現。」


    「我知道還挺多的。我有個朋友老家是文蘇的一個小鎮,那邊高利貸就很猖獗,前兩天剛跑了一個捲走本金的事,最高金額涉案兩千萬,其他金額少一點的三、四百萬、四、五十萬的比比皆是。」周重誠說話的時候眼皮子都沒抬:「就明麵上的,哪有什麽地下?也沒看有人管。等人跑了,報案了派出所才出麵。」


    陳玉飛看他一眼,開口:「你說的事一個叫叮咚鎮的小鎮吧?那個小鎮就是以高利貸出名的,前幾年被打擊過,後來轉成地下,這兩年又有抬頭的現象。這種事警察也不能隨便管,他們都是偷摸著送錢,就算警察抓到現場,雙方都說那是借錢,別人也沒辦法。再說了,叮咚鎮關於高利貸違法,禁止民間私貸,打擊高利貸的宣傳做的最多,隻是有些老百姓就算不聽勸,非要出了事才知道其中利害關係。」


    「那隻能是宣傳的不到位,要不然怎麽還有人上當投錢?」周重誠淡淡說:「放貸的人被抓了,可錢要不迴去,可憐了那些借錢都要投的人。」


    「說難聽點,那些人就是自找的,明知國家打擊,就是貪圖高額利息,」周策搖搖頭:「天上掉的餡餅,他們就是相信會長砸他們頭上。」


    周重誠抬頭:「那些被騙的看著咎由自取,可真要接觸了,會發現他們都很可憐,有些人的投進去的錢,就是救命錢,到處借錢投進去,希望能獲得更高的利息用來救命……」


    陳玉飛忍不住冷笑一聲:「救命錢?真要救命錢,他們就應該牢牢握在自己手裏!拿去放高利貸?還得還不是害了老百姓他們自己?這就是老百姓自己人害自己,結果坑到自己頭上了!出了事開始抱怨國家不提醒抱怨派出所不幫老百姓要錢,宣傳的時候怎麽就沒看他們認真聽講?」


    周重誠伸手扔了手裏的筷子,筷子重重扔在桌子上,他站起來:「我飽了,迴去了。」


    陳玉飛一愣,她也沒說什麽呀。


    周重誠拉開椅子,「陳阿姨,晚上的飯菜很好吃。我吃飽了,還有事,先走了。」


    陳嫂子急忙勸:「這晚飯還沒吃完呢,有什麽事就這麽著急啊?」


    周策:「我這筷子還拿在手裏,你吃完就走?這是嫌棄你阿姨做的飯不好吃啊?你給我坐下,鍋裏還有湯沒上呢!」


    陳玉飛張了張嘴,扭頭看向一邊,「他就是看我不順眼,一家子人裏頭,就我最招人嫌。我心裏有數,我也沒說什麽吧?民間私貸是他提起來的,我是公務人員,替公務人員解釋一下,怎麽就不行了?叮咚鎮的民間私貸那事,我這兩天確實聽人說起來,我能有什麽辦法?難道要我自掏腰包把錢分給那些被騙錢的人?民治違法,他們就是不知悔改,誰能阻得了?反正我現在說什麽都是錯的,我知道,看一個人不順眼,錯也是錯,對也是錯……」


    陳玉飛伸手抹了把眼淚,真是老公從來沒給過的委屈,兒子全補上了。


    周重誠煩躁的抓抓頭,生硬的說:「媽,我不是那意思。」


    陳玉飛不看他,也不說話,隻是默默的摸在眼淚,周策左右為難:「哎,看看這鬧得……陳姐,你去看看湯好了沒?給重誠舀點湯。」


    周重誠不說話,陳玉飛也不吭聲,母子倆似乎又迴到了死局的狀態。


    周策也是服了他們了,怎麽說呢,就是沒辦法好好溝通的,這母子是真怪啊。


    跟外麵的人就能好好說話,到一塊就懟,不愧是母子倆,真像。


    陳嫂子給周重誠舀了湯,「重誠啊,喝點湯,你以前最喜歡喝的。你媽也是好心解釋給你聽,你聽聽就好了,好好的發什麽脾氣啊?聽話啊,來來,喝湯,小心燙……」


    周重誠接了碗放在麵前,等湯水涼了涼後,一口氣喝完,放下碗,不等其他人說話,打了個招唿,直接走了。


    陳玉飛在他走後,低頭哭了好半天,周策哄都哄不住。


    -


    錢楚下班迴家,沒人給她開門,她打開進去,小黑跑過來哼唧,錢楚開了燈,抱著小黑一通蹂躪,「你一個人在家啊?是不是孤單啦?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換件衣服,再待你下去溜達啊。」


    過客廳的時候發現客廳被小黑拉了便便,換了衣服後就先清理小黑的糞便,正拿了清洗液反覆拭擦的時候,她突然聽到門口有掏鑰匙的聲音,她立刻站起來,小跑著過去,伸手把門拉開。


    門外,周重誠一臉詫異的看著她,錢楚笑著說:「我剛從我媽那迴來,聽到你掏鑰匙的聲音,就學你以前給我開門了。意外吧?」


    周重誠點頭:「意外。」他放下鑰匙,看了眼客廳地上放著布和桶,「黑子拉便便?這小子,給人添麻煩。」他過去,主動吧剩下的工作做完:「你以後不要做,等我迴來擦幹淨就行。」


    錢楚笑著沒應答:「迴來的路上堵車嗎?」


    周重誠愣了下,才知道原來她以為自己是從叮咚鎮迴來的,他含糊贏了一句:「還行。你吃飯沒?」


    錢楚點點頭:「吃了,我在外麵給我媽買了點,順便就吃了點。你是不是沒吃飯?我給你做點吧。」


    周重誠說不用,「我吃過了。我們家就黑子沒吃吧,可憐的小傢夥,來,吃點狗糧!」


    錢楚笑了下,她坐到沙發上,看著周重誠擼狗,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周重誠心情不好。


    那就是一種感覺,肉眼倒是看不出來,他身上透露出的那種氣息,讓她覺得他晚上好像遇到點什麽事,導致他心情不太好。


    「周重誠。」錢楚趴在沙發靠背上,問:「晚上你跟人吵架了?」


    周重誠抬頭,表情有點詫異:「沒有。怎麽了?」


    「那是在派出所的時候,有人說話難聽了?」她又問。


    周重誠還是搖頭:「也沒有。我看起來像是被人欺負過的?」


    錢楚微微一笑,「倒不是被人欺負過,就是看起來……嗯,覺得有什麽事壓在心底,不高興。」


    周重誠停下摸黑子腦袋的手,認真的看著她,然後走到沙發的另一頭,在另一頭坐下,他問:「如果你身邊有個你很親近的人,很討厭你,你怎麽辦?」


    「親近的人怎麽會討厭我呢?討厭我的人,我一定疏遠ta,ta也會疏遠我的。」錢楚說:「打個比方,我媽。你知道的,我媽有時候說話做事……嗯,會讓我覺得我作為她的女兒,簡直就是多餘的。但是我不能跟她一樣對她說那麽難聽的話,因為我說了,我跟她就沒有辦法再和睦的成為一家人,所以有時候我寧肯當沒聽到她說的那些話,也不願意跟她直接吵起來,你說呢?」


    周重誠想起周美蘭,覺得好像也是,但是錢楚的媽媽跟他媽不一樣,他媽是就是想完全掌控他的人生,而錢楚的媽媽則是依賴錢楚,這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媽媽。


    「那也得看人。」周重誠低著頭,覺得這世上,他媽那樣的人估計隻有一個。


    錢楚看著他,問:「你說的人,是你母親嗎?」


    周重誠愣了下,然後點頭:「嗯。」


    錢楚想了想,覺得自己不便置評,但是從周重誠透露的信息可以判斷,周重誠的母親應該很愛兒子才對,否則也不會說有想要控製兒子的說法,肯定是管得多的原因,導致周重誠的逆反心比較重,「可能方法不對,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是愛你的。」


    周重誠擰著眉,不想再說了,「算了,黑子,你吃完沒?我帶你出去遛噠一圈。」


    錢楚喊他:「周重誠。」


    周重誠看她,錢楚說:「跟自己母親置氣,是最笨的溝通方法。」


    周重誠沒說話,過去給正在吃狗糧的黑子套上繩,想要拽著走,黑子正吃得歡,死活不走,一人一狗在舉行拉鋸戰。


    -


    第二天一大早,周重誠又趕早去了叮咚鎮,昨晚上白浪費了一個晚上,原本想要提出來的,結果根本沒說出來,他就說了,他不應該迴去,給彼此都添堵。


    眾城1號店門口,周策看著店牌子,確認了就是兒子的店,這才過去問:「請問小夥子,周重誠在不在?」


    小鍾抬頭看到一個中年男人,那麵容儀態十分出眾,麵龐還有幾分眼熟,聽到他問周重誠,小鍾說:「你是誰啊?找我們老闆什麽事?老闆好多天沒來上班了。」


    周策一愣:「為什麽?他出什麽事了?哦,我是他爸,他是我兒子。我今天特地過來看看他。」


    「原來是老闆的爸爸啊,叔叔好,我家小鍾,是店裏的七當家,您有事跟我說就行,我跟您轉達給老闆。」小鍾拍著胸脯說。


    「我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我兒子。」周策笑嗬嗬的,那臉一看就會讓人覺得這人脾氣應該不錯。


    「老闆具體幹什麽了我不知道,不過……錢彬,你過來,你早上是不是說你家那裏出了點事,老闆跑你家那邊去了?!」小鍾問。


    錢彬跑過來,「是啊,我們家那邊有個放高利貸的人跑路了,騙了很多人錢,老闆好像是去處理了。」


    周策一愣,突然想到昨晚上周重誠無緣無故提起民間私貸的話題,難道他也拿錢放貸,結果被騙了錢?


    周策越想越覺得可能,晚上迴去就跟陳玉飛商量,陳玉飛震驚的看著他:「難不成真是他在外麵放貸,被人騙了,所以昨天才迴家來找我們……」陳玉飛忍不住又嘮叨起來:「我說他好好的因為說民間私貸的事生那麽大的氣。看看,沒我們在身邊,他能做出什麽事來?高利貸也敢碰?還學人做放貸了!真是……還不讓說,一說就著急……」


    「你先別急呀,這事還沒確定,得先查清楚才行。」周策想了想,「我找個人問問,看看到底什麽情況,常理來說重誠不是沒腦子的人,這方便我還是很自信的,可是這事吧……」嘀咕間,周策打了電話出去。


    差不多快十一點的時候,周策的電話響了,夫妻倆都因為兒子的事沒睡,一聽電話響,頓時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周策接通電話,按了免提,讓陳玉飛一起聽著,對方在裏麵叮咚鎮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


    這一說,就足足說了半個小時。


    周策掛了電話,人也鬆了口氣,「幸好幸好,不是我們擔心的那樣。他是熱心,幫別人討錢呢。」


    陳玉飛忍不住罵道:「就他能幹是不是?他又沒拿錢放貸,他怎麽就非要摻和其中?報案的登記人是姓周,他還以為跟人家是一家人?做這種事他到時積極,在家裏吃囫圇飯都不耐煩……別人家都是好,自己家就跟他有仇……」


    說著說著,陳玉飛就覺得委屈,「我還以為什麽事突然迴家呢,原來是有目的才迴家,這樣的兒子,就是個冤家!」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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