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批的錢糧,金之羽的隊伍沿途開始擴招,不斷的招攬潰敗的軍士和流民。

    冬日暖陽下冰雪已開始融化,地麵斑斑駁駁,有些泥濘。行軍的速度陡然慢了下來,而隊伍人數卻迅速龐大起來。七天後,已經是一支三千多人的隊伍。

    隊伍增加了兩個部的編製,需要大量有經驗的鄰軍頭目,趙大壯被調去做了隊長,空出來的什長由表現出眾的孟小山代替。得到孟小山的推薦,朱二旦也被趙大壯帶走了,安排做了另一組的什長。

    朱二旦調離後,沈落石終於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調離空出的位置,兩名新成員很快就填補到位,帳篷內又變得擁擠不堪。新來者當中一位須發有些花白的老兵,格外引人注目,他懶洋洋的湊到沈落石旁邊躺下來,其餘的幾個新兵早被孟小山叫出去開始操練了。

    “你這把年紀為何還來投軍?金校尉怎會收你?”沈落石有些好奇。

    “我當年入伍時也是你這般年紀,隻是前些天被胡人偷襲脫離了隊伍,最近聽說小金的隊伍經過就歸隊了。”

    “小金?”

    “是啊,當年老子帶出來的小兵小金已經是領軍校尉,恐怕很快就要升為將軍了。”

    “那麽,您一定見過威震邊塞的淩大將軍。”沈落石有些崇拜眼前這位資曆深厚的老兵了。

    “嘿嘿,這個淩月弧。以前做軍頭時還可以在一起喝喝酒,說說話,以後見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最近十年隻能偶爾有機會遠遠的站在人群深處聽他訓話了。”老兵有些失落起來。

    沈落石望著遠處義氣風發指揮訓練的孟小山,不禁也有些感傷起來。多年之後,自己是否也會像這個老兵一樣,站在人群聽孟小山的訓話?

    ……

    一片夕陽裏,三個長長的人影投射到軍營門口,右邊滿臉虯髯的大漢對著衛兵大聲喊叫:“請金之羽出來迴話。”

    中間一臉陰鬱的老者腰間纏繞著了一條鐵鏈,右邊的妙齡美女披著火紅的鬥篷,隨風飄逸在火紅的夕陽裏,雙眼滿含著焦急,憂鬱。

    守門的士兵們見到美人在前,早看的直了眼,愣愣望著戎裝美人,集體發著呆。

    “卑職金之羽拜見淩大小姐。”聞聲而來的金之羽遠遠的躬身拜見。

    “這位就是負責募兵的金將軍,這位是刑部的褚懷良捕頭。”駱元橫擋在了淩大小姐麵前,岔開話題給金之羽引

    見了中間的老者。

    “刑部三大神捕褚神捕,在下久仰大名,請進兵營敘話。”金之羽忙引領三人進入中軍帳內。想到前幾日率軍打劫,內心不禁惴惴不安起來,緊張的觀察著三位不速之客的表情。

    ……

    官道上林亂的橫著幾輛破損的馬車,車上的箱子散落了一地,裏麵的貴重之物被劫掠一空,護衛士兵的屍體與劫匪的屍體遠近交錯橫了一地。

    褚懷良圍著現場仔細查看著,本地何知縣親自帶著幾十差役小心意意的跟在褚捕頭後麵。參將駱元橫與淩冰玉經曆了拚殺和來迴奔波,麵帶風塵,衣服被血,疲憊的在屍體中找尋著。

    “這裏沒有寒玉公子,應該是被劫走了。”駱元橫眼裏有了一些生氣,焦急的催促褚懷良,“褚捕頭,我們要盡快找到劫掠的人,解救淩公子。”

    “駱將軍,劫掠的人應該是傲雪山的傲雪山莊。以我們這些捕快,根本無力上門緝捕。”

    “褚捕頭,無憑無據,豈可妄下結論?傲雪山莊可是名門正派,江湖九大門派之一,在下以為必是複出的拜月餘孽所為。”縣令何文傑大人突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何大人乃朝廷官員,怎麽對江湖幫派的事卻如此了解?”

    “傲雪山莊位於本縣轄製,自然有些來往。傲雪山莊素來奉公守法,斷然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何知縣尷尬的解釋維護。

    “從死傷官兵的傷口看,都是被刀所殺傷,但殺人手法卻是劍的手法。而被殺盜匪的握刀之手明顯是慣於握劍的手。刀行厚重,劍走輕靈,握刀的手與握劍的手是完全不同的。兵器可以臨時換一把,可握兵器的手是卻無法臨時更換。

    劍法就是劍法,刀法就是刀法,殺人的手法更是無法掩蓋的,傲血山莊的飛雪劍法更是江湖中獨一無二。他們故意不將整箱財物搬走,而是將財物倒出來,挑貴重之物帶去,將查案者的注意力吸引到財物上,造成劫財害命的假相。試問江湖中有那個普通盜匪願意為了幾箱財物襲擊官兵?拜月教重出江湖,意在與崇陽宮爭霸,怎會輕易得罪官府,自尋死路?

    雖然劫掠者卷了財物故意朝著相反的方向逃了,但至少有兩個頂級高手是朝傲雪山莊去了,而且綁架了一個人--淩寒玉公子。

    因為他們的目的不是錢財,是人質!”褚懷良冷靜的分析道。

    “何以見得?”震驚不已的淩冰玉,佩服之餘不禁有些疑問。

    “從死者腳上的靴子可以看出,他們的靴子是統一的,所以他們留下的痕跡應該也是相同的。而地上除了他們來去留下的足印,還有兩個殺手脫離了隊伍,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而這兩個人的應該與寒玉公子有過短暫的交手,之後便往傲雪山莊方向去了。而他們留下的足印,其中一人的足痕似乎比之前留下的更深了一些,因為他背上有一個被綁架的人。”

    淩冰玉,駱元橫,何知縣均是一臉驚訝的望著褚懷良,被他這種縝密細致的偵查能力徹底折服。

    “傲雪山莊弟子千人,想上山要人,恐怕需要軍隊幫忙。何大人縣裏鄉兵,捕快共有多少?”

    “大約四五百人,可是……”

    “我以刑部手令調用本地捕快,鄉兵,攻擊傲雪山莊的事與何大人無關,大人不必為此擔心。不過要緊守秘密才是。”褚懷良一臉肅穆,鄭重的說。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何大人如釋重負,將事情委托給本縣捕頭趙成,便匆匆告辭,遠離是非之地了。

    ……

    月上枝頭時,金之羽部下三千士兵,已將傲雪山莊重重包圍。褚神捕,淩冰玉,駱元橫,金之羽率千餘人候立在正門外。

    披一襲貂皮氅,紅光滿麵的葉東樓陪著笑臉領著幾十個弟子迎出來:“褚神捕重兵圍山,不知我門下弟子犯了什麽法?”

    “劫殺官兵,劫持守邊大將軍淩月弧的公子,勾結胡人,陰謀叛國,隨便一個罪名,恐怕崇陽宮和右相大人也罩不住你了。”

    “空口無憑,你有何證據?”葉東樓收住笑臉,冷冷的說。

    “你身後隊伍裏的兩個傲雪派高手,便是證據,是他二人將寒玉公子劫走。”褚懷良隨手一指,已指認出兩名涉嫌劫殺的嫌疑人。

    “你……你胡說。”被指認的張猛,劉高已沉不住氣,雙劍齊飛,劍影重重,往褚懷良席卷而上。

    鐵索橫飛,遊龍婉轉,電光雷霆般的雙劍早被化解的無影無形。幻化的鐵索早將張,劉二人頸項纏繞住。

    “好一個鐵索橫江”葉東樓聲出意動,一劍揮出,青光幽幽,熱血四射。

    褚懷良收縮鐵索將張,高二人拖過來時,二人已經成為兩具屍體,背後的血口依然湧著血。

    “三大神捕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一切都太晚了。”葉東樓苦澀的笑了笑,手中的劍已插入自己的心髒,緩緩倒在地上。

    幽幽的月光下,場麵頓時變得格外的詭異。

    “不好,我們上當了,快追!”褚懷良猛然醒悟,飛身往北朝大隊劫匪退卻的方向追去,淩冰玉,駱元橫緊隨其後而去。

    金之羽忙召集部下,撤去包圍,跟隨在後麵接應。

    追出數裏地,褚捕頭停住腳步,一臉沮喪,借著月光看到地上雜亂的馬蹄印:“劫匪已經從這裏換乘快馬,一路北去了,我們晚了一步。”

    駱元橫甩出一支火炮,一聲尖利唿哨,一縷火光衝天而起。片刻後,北方幾裏外,伴隨一聲尖利唿哨同樣有一縷火光衝天而起。再隔片刻,更遙遠的北方接著有一縷黯淡的火光衝天而起,遠遠傳來的微弱唿哨聲……

    “但願得到我們的警報的邊城士兵,在他們逃入塞北大漠之前可以及時攔截到他們。”駱元橫一臉沉重的望著夜幕沉沉的北方。

    ……

    一輪紅日初升,散發著清冷的寒光,淒婉的淩冰玉不得不隨駱參將一同踏上京城的路。

    中途被劫的哥哥生死未卜,但她必須要在本月初八前趕到京城,完成與寧陽王的婚禮,而哥哥與雲陽公主的婚禮卻不得不暫時取消。

    金之羽調撥了三百名士兵一路護送著淩冰玉迤邐而行,沈落石遠遠站在送行的隊伍中,呆呆的目送著英姿颯爽,美貌絕倫的淩冰玉的背影漸漸遠去。

    臨別時淩冰玉戀戀不舍的迴望著邊城的景色,淒婉的笑了一下。

    沈落石心旌搖蕩,竟然泛起一種莫名的惆悵,突然想起了家鄉,想起了那個紮著小辮的小女孩,還有那個滿身肥肉的綢緞鋪掌櫃老馮。

    那個寧陽王會不會也和老馮一個樣子?是個又肥又老又醜的胖子?

    沈落石有一種衝過去,截住遠去佳人的衝動,但殘酷的現實提醒他:淩冰玉在你眼中是一個萬眾矚目,風華絕代的高貴女神。而你隻不過是站在千軍萬馬中一個普通的小兵,在她眼裏根本沒有你。

    “哎,將來我要是當了將軍,一定要娶一個淩冰玉這樣的女人。”身邊的孟小山喃喃的說。

    沈落石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吱聲,泱泱的去收拾東西

    “哼!臭石頭,小看我?去你的王小丫,沒品味!”孟小山小聲嘀咕著,也泱泱的收拾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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