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衝沒心思再跟她調侃下去,眼看月掛中天已經到了月圓之時,再耽擱下去天知道陸雪癡那邊會發生什麽。


    他淡淡說了聲:“我現在把他交給你了,譚耀宗雖是個畜生,但現在至少還是個有用的畜生,留著他做籌碼,譚天酬就不該亂來,懂嗎?”


    聽了這話,影子雖然表麵上還是不肯服氣,但心裏隱隱覺得他的話似乎有些道理。


    “你的傷有沒有事?”


    影子撇過臉去:“滾!”


    葉衝冷笑:“像你這樣的女人花錢請我管我都不願管,我隻是提醒你,你的主人現在有危險需要幫忙,你最好別死得那麽快,過了今晚你想怎麽死就怎麽死。”


    說罷,他轉向出了洞房。


    “你要去哪兒?”影子忽然問了一聲。


    葉衝停身站住,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在手心裏彈了彈塞進嘴裏,“我去送死。”


    男人出了洞房,很快便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了,影子定定的站在原地望著窗外銀色的月光,一時間百感交集,這個連自己的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的女人此時竟然眼圈一紅,嘴裏喃喃的說了聲:“小馬……”


    今天是個好日子,這是海天最近一段時間少有的好天氣,白天響晴白日,晚上月色如洗。


    葉衝迎著涼爽的夜風走在亮堂堂的月亮地裏,但他的心情卻怎麽也好不起來。


    他這個天生風流種似乎走到哪裏都會有風流運,但風流過後留下的往往是桃花劫,這一次的桃花劫竟落到了陸雪癡身上。


    人家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可他在之前竟然還誤會了人家,這讓他難免會內疚。


    他絕不是什麽聖人,但他絕對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別人對他好,他一定也要對別人好,哪怕那個人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黑道分子。


    他現在隻希望陸雪癡今晚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突發原因最後不會來找譚天酬尋仇,但自從出了暖春閣,他的眼皮子就一個勁兒的跳個不停,盡管他從不相信這種玄虛的東西,但人到了這種時候往往都會往壞處去想。


    經過這一天對譚家的觀察,以及之前對譚天酬的種種見聞,讓他越發感覺這個人老謀深算,他能親手扳倒當年叱吒風雲的阮鳳天,一手打通海天黑白兩道,足以說明他絕對不是尋常之輩,陸雪癡無論從哪個方麵都比不是這條老狐狸的對手。


    那麽,今晚如果她貿然出擊,她的勝算能有多少呢?


    葉衝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種可怕的直覺告訴他,那匹可愛的小劣馬極有可能會在今晚丟了性命!


    這個時候,他不敢確定已經發生了什麽,他越想越是焦躁,越是焦躁走得越快,長長的額發在風中好似飄舞的黑色火焰。


    他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此時此刻他突然感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聽到前院依舊歌舞升平,但壞消息是這一切又好像隻是一個浮華的假象,誰也不知道這場浮華背後到底藏著什麽!


    好在他已經在多年的戰鬥生涯裏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習慣,那就是細致的觀察與超人的嗅覺。


    到了任何一個陌生的地方他都會觀察好周圍的一切,捕捉一切有價值的訊息,包括每一條進退的路線以及每一個周圍人和物的細節。


    所以,他循著來路走去的時候輕車熟路,一路上也沒有受到任何滋擾。


    就這樣,乘著月色在偌大的白雲別墅中穿行,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便迴到了守正堂前。


    此時的守正堂依舊燈火輝煌,裏裏外外歡笑聲不斷,有喝酒的、有喝茶的、有看月亮的、有攀交情的、還有敘舊的,宴會廳裏的流水席依舊還在流水,男男女女的侍應穿梭不斷,大知賓依舊穿著一身錦服站在廊下迎送來來往往的賓客,大紅燈籠的紅光下人們一個個紅光滿麵、精神抖擻,不遠處還傳來戲班子敲鑼打鼓唱戲的腔調,另一個方向則是某些著名歌星專程趕來為譚家大婚造勢的歌聲。


    眼前的一切都在表明,今晚注定將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隻不過在這裏掃了一遍並沒看到譚天酬的影子,不過這也好理解,像這種豪門大婚主人家不一定要陪到底,這個時間那老狐狸也許已經吃過安眠藥找個清靜的屋子休息去了。


    不過也說不定吃了藍色逍遙丸,正摟著小娘們迴春一下。


    不管怎麽說,看到這兒葉衝終於稍稍鬆了口氣,看來他預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他這個時候還不能走,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那個女人下一分鍾會不會到來。


    果然,他坐下來剛喝了一口茶,“咣當”一聲院門開了,隻聽了這一聲,他的心便往下一沉。


    怕什麽來什麽,該來的還是來了。


    從外麵闖進許多刀手,一個個橫眉立目,手裏提著雪亮的開山刀,一看就不是善茬子。


    裏裏外外的人們全都停了下來,怔怔的看過去,一時間還不知發生了什麽。


    人群中走出一個粗壯的漢子,短發、豹眼、濃眉,上身隻穿了件緊身背心露出滿身的刺青,左臂青龍、右臂白虎,脖子上一頭蒼鷹展翅欲飛。


    他摸了摸下巴,把刀往肩上一扛,來到院子中央拱了拱手高喊一聲:“各位老少爺們對不住了,今晚我們要在這裏擺一場茶會,請大家給個麵子。”


    話說的客氣,但誰也不是傻瓜,都瞧得出來這幫人善者不來,隻不過事出突然,大家一時間還沒迴過神來,半晌都沒人動彈。


    那人向左右使了個眼色,刀手們一哄而上,踢桌子、踹椅子,連罵帶搡的趕人,偌大的守正堂頓時一片混亂。


    沒過多久,那些賓客們紛紛作鳥獸散,守正堂內外頓時顯得空空蕩蕩。


    葉衝還坐在不起眼的旮旯裏喝茶,眯眼瞧著眼前的一切,隻不過由於混亂暫時還沒人注意到他。


    就在這時,外麵又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先是進來幾個刀手,隨著高跟鞋的響聲,一條白生生的美腿一步跨過高高的門檻,稍稍停頓了下,另一條美腿也跨了進來。


    她一步步來到院子中央,左右看了一下,對那粗壯的漢子道:“人呢?”


    那漢子馬上恭敬的迴答:“老爺子正在後院,我已經派人去請了。”


    女人蹙著黛眉沒再言語,徑直走進守正堂坐在了主人的位子。


    自從她一進來葉衝就看到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見的洪山會龍頭陸雪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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