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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池之中,男男女女,瘋狂地搖擺著自己的身體,動感的音樂節奏將人體內的躁動因子全都激發出來,這裏是激情碰撞的區域,這也是空虛放縱的場所。


    白天,或許他們是西裝革履的白領,又或是咖啡廳的服務生,甚至可能是附近寄宿學校偷偷跑出來的學生,在此時,都掀開了自己本來該佩戴的麵具,盡情地放縱和宣泄。


    當然,其中有一些人似乎嗨過頭了,那是剛磕了藥,正在配合著動感的音樂體驗著“衝上雲霄”的感覺,你就算讓他們現在停下來他們還真的很難停下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在舞池的西北角位置,現在無疑吸引著大部分人的目光,一個膚色黝黑的高瘦男子正在盡情地舞動,他跳的不是大家習慣性扭動的舞蹈,而是可以清晰地看出來有濃重的民族舞的成分,但他跳起來給人感覺卻一點都不俗套,反而與節奏的契合度堪稱完美,給人以一種美的感受。


    當一曲結束時,高瘦男子也停了下來,四周有不少人對著他鼓掌歡唿,也有美女主動遞上來酒杯,這可不是舞廳的公主,事實上這幾個主動上前的女人身上的衣服以及首飾都能夠看出其經濟實力之硬,哪怕是在舞池之中,四周也沒多少男性敢去觸碰和搭訕她們。


    男子卻很不解風情地從人群中出來,一個人坐到了角落裏的位置,端起麵前自己之前點的冰水,但是在一曲結束後迴來,冰水裏也沒冰了。


    “叮咚……叮咚……”


    一隻纖美的手將兩塊冰投了進去,隨即,對方坐了下來。


    手,很美,不亞於職業手模,但這個人卻是一個男兒身。


    嘉措端起冰水,喝了一口,冰塊也在他嘴裏咀嚼著,發出著脆響。


    “我沒記錯的話,其實我和你,並不熟。”


    麵對公子海時,嘉措並沒有顯得多麽熟絡,因為也確實沒必要多熟絡,以前四人住在一起時,胖子才是交際花,而嘉措的性格跟蘇白很相似,都很孤僻,也懶得在聽眾圈子裏熱切地交朋友打關係。


    “真的是湊巧。”公子海伸手指了指遠處,那裏坐著一桌人,兩男兩女,居然都是聽眾,而且都是資深者。


    “嗯。”嘉措點點頭,這個態度就是不想聊了,也不想去和那邊的聽眾打招唿,佛爺,可是一向高冷得很。


    “有點不對勁了。”公子海微笑道,“你不是在入世體驗紅塵花花世界麽,我怎麽感覺又變迴了以前的你?”


    “你在觀察我?”嘉措顯然是品出了公子海話語中的深意。


    “上海,說大很大,人也很多,但聽眾的數目,真的不多,能夠讓我覺得有趣和注意的聽眾,自然就更少了。”


    公子海伸手從侍者托盤上拿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這話的意思,就像是在說,我觀察你,是看得起你,你應該覺得很榮幸。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嘉措問道。


    “去打個招唿吧。”公子海說道,“這幾個也是上海本地的聽眾。”


    但嘉措還是搖了搖頭,“不想去。”


    “既然是入世修行參悟紅塵,就得多做一些自己以前沒做過的事情,多體驗一下自己以前沒體驗過的生活,你之前這個月裏,不也都是這麽做的麽?”


    嘉措又喝了一口冰水,道,“這話,你姐姐來說很正常,但你在我麵前說,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可笑麽?”公子海絲毫不在意嘉措話語中說自己狐假虎威的嘲諷,隻是淡然道,“其實,道理都是很明顯也是很清晰的,但能真正理會其中意思為此哪怕不惜改變自己的傾向的人,很少很少。”


    “你的話,今天有些多。”嘉措有些疑惑道,“這讓我很奇怪。”


    此時的公子海,在嘉措看來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剛剛有什麽喜事兒忍不住跟另一個小孩子來炫耀,但卻不方便說,有點憋著。


    “你們幾個,還住在一起麽?”公子海抽出一根細煙問道。


    嘉措搖了搖頭,“你既然在跟蹤我,那麽你應該早就清楚了。”


    “胖子不在了,蘇白也不在了,屋子裏,就你和七律和尚了。”公子海沉吟道,“胖子到底在哪裏,我不知道,他故意把自己消失在了聽眾圈子裏,但是蘇白去了哪裏,我知道。”


    “嗬嗬。”嘉措笑了笑。


    “他,估計迴不來了。”公子海說道。


    但是公子海卻發現佛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依舊顯得那麽的平靜。


    公子海這陣子對佛爺觀察得很緊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越發覺得佛爺今天有些不正常,和他之前一兩個月的表現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分分合合,很正常。”


    佛爺站起身,他要離開這裏了。


    隻是,一直到走出舞廳門外,佛爺發現公子海居然還跟著自己,對方似乎不覺得他自己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一樣。


    這個娘娘腔的臉皮,還真是厚啊。


    舞廳大門對著公路,前麵就是一座天橋,天橋兩邊有不少小攤販,賣水果和小吃,於上海這座城市的鬧市區裏出現這樣子的一群打遊擊的攤販隊伍,也是難得,所以也吸引了不少附近下班或者散步的市民來買些小吃食。


    嘉措在一家關東煮小販麵前停了下來,伸手從其手中接了一個一次性塑料紙杯開始往裏麵選取東西,夏天的天橋上,微微泛著涼爽,關東煮的生意自然不比冬天,但也不算怎麽差了。


    公子海還是站在嘉措身邊,還是很好奇地盯著嘉措,他覺得嘉措今天很怪,真的很怪,好奇心會害死貓,而且這是在現實世界裏,對方總不能因為自己好奇心重而對自己出手,所以公子海也無所謂這般沒羞沒臊的。


    一個男人,敢無懼世俗目光將自己當作女人,其實已經說明其心理承受力之大了。


    “我說佛爺,您是放棄了麽?”公子海問道,“放棄入世體驗的法子了?”


    “多放點辣椒,謝謝。”


    佛爺將紙杯遞給了老板,老板算了錢,又給紙杯裏加湯和加辣椒。


    重新接過紙杯,佛爺一邊吃著一邊轉過身看向公子海,“為什麽覺得我放棄了?”


    “因為今天的你,和之前兩個月的你,完全不一樣。”公子海繼續道,“之前兩個月的你,就像是一個小阿飛一樣,但今天,我感覺你恢複正常了。


    so,就剩下兩種情況了,一種是你已經成功了,另一種是你已經放棄了。”


    “那為什麽你不覺得我成功了呢?”佛爺問道。


    “因為你這種強行體驗生活的方法,很幼稚。”公子海不喜歡吃關東煮,事實上,他對食物對化妝品等等方麵都很挑剔,“我姐坐火車離開前,曾和我談過很多,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找個地方喝杯咖啡,我可以跟你分享。”


    佛爺不置可否,拿著紙杯,麵向著天橋下方的人群,四周人來人往,也有不少人駐足下來買小吃,人還是很多的。


    “荔枝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嘉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但以她的高度,所看見的風景肯定是和我們現在不一樣的。”公子海強調道。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了。”佛爺還是拒絕了,“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路,而且,我體驗生活也不是為了改變自己,體驗,終究隻是體驗,如果說因為體驗生活反而改變了本來的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舍本逐末。”


    “那你這兩個月的時間,就白費了?”


    “我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麽你之前說的那個可能,就不能是第一種可能呢?”


    “嗬嗬。”公子海吐出一口煙圈,笑了,這次笑得很大聲,也很誇張,一邊笑一邊掐著蘭花指指著嘉措,“如果吸、毒嗑、藥泡吧飆車就能晉升成高級聽眾,那麽高級聽眾也太不值…………”


    公子海的話還沒說話就卡住了,因為他忽然看見賣關東煮的老板身上閃現出一道黑光,而後,一道和嘉措一模一樣的虛影從關東煮老板的身上走出來,


    緊接著,


    四周,


    有一個教師的身上也走出了嘉措的黑色虛影,


    一個穿得妖豔暴露的女人身上也走出了嘉措的身影,


    一個垂暮拄著拐杖的老者身上也走出了嘉措的身影,


    一個市儈的賣水果婦人身上也走出了嘉措的身影,


    小孩、老者、女人、男人、


    在這個天橋上,各行各業的人都有,各個年齡段的人也有,各種各樣的人生,也有,各種各樣的生活習慣和方式,也有!


    整個天橋上,所有人身上都走出了嘉措的黑色虛影,這些虛影像是迴歸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地走向了嘉措本人,並且直接融入到了嘉措身上。


    嘉措的氣息正在不停地攀升著,如同一條條小溪匯聚到了一起,逐漸開始形成江河湖海的氣魄!


    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天橋的欄杆上,嘉措又一次看向公子海:


    “你知道,如果蘇白此時在這裏,他會說什麽麽?”


    已經被眼前局麵完全打臉的公子海有些愕然,感知著麵前這個人身上的氣息正在不斷恐怖地攀升,那種屬於高級聽眾的威壓已經逐漸顯露出來,開始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來了,他喃喃道:


    “說什麽?”


    “天很大,所以不要總是在你姐姐的裙擺底下抬頭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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