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雲帝城的海岸處,有許多大型官船,而不見一艘民船。


    隻因帝城的限令使然。


    想要出入雲帝城,隻能搭乘官船前往,民船不得在此處下海,亦不得靠近那靈霧縹緲的雲帝城。


    除此之外,限令還有一條是針對武人的。


    帝王腳下應低首,武人此地禁飛。


    就是身份如翠王,強如宋長明,也隻能老老實實的一樣坐官船入內。


    當然,翠王畢竟是雲州三十六位大王之一,也是有些特權的。


    在這帝王宴期間,海岸處還設有兩艘雄偉的王船,專門渡王。


    通常也隻有那三十六位大王有資格搭乘此船。


    王船奢華,船杆船身皆有精妙的彩繪畫塗滿,近看巍峨如山,怕是乘坐上萬人都夠了。


    王船下,有諸多一身銀甲的將領看守,一臉肅容,威風凜凜,不容許有閑雜人靠近王船。


    “翠柏道,翠王。”宋長明走近那些銀甲將領,遞過翠王的令牌。


    沒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見著令牌,那些將領們當即識趣的讓開,分立兩側,讓翠王和宋長明通行登船,沒有過問太多。


    王船內,配有琴師舞女,還有諸多侍女盡心的服侍。


    至於船上的乘客,則隻有宋長明和翠王二人。


    從這些細節上能夠看出,雲帝並未有半點要苛待麾下大王之意,亦是沒打算在這些瑣碎上動下馬威的想法。


    翠王坐在船中王座上,欣然接受著侍女的喂食。


    宋長明坐在一側,注意力則落到了案桌上的諸多蔬果魚肉上。


    他發覺這些看似尋常的蔬果魚肉,但其中卻蘊藏著極為純粹的靈氣能量。


    這吃上一口,對武人修行來說,必然是有不小的裨益的。


    “生長在這片靈氣海域之物,天然便有靈氣加身,縱然是尋常野菜野果,亦是非比尋常,拿去兜售都值好些靈晶了。”


    翠王也沒有閉目養神,對一旁第一次來的宋長明,解釋道。


    “真是了不得的海域.”宋長明感歎了一句。


    他此前也見識過磊城的那條礦河,藏有諸多礦產資源,足以稱得上寶河。


    但與眼前這片海域相比,則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了。


    就連尋常野菜野果生在這海域之上,就能蘊藏靈氣,變得非凡。


    隻需稍微試想一下,就能意識到這片海域本身究竟有著多麽誇張的價值。


    他甚至覺得上藜道富饒,與這片寶海必然息息相關。


    那位雲帝之所以將帝都設立在這座海域之上,也足以見那帝王對這片靈氣海域的重視。


    “不錯,此海確實了不得。”翠王眯起眼睛,透過船窗,看向船外的碧藍大海。


    “聽長輩所說,當年此海盤踞著茫茫多的海妖,大妖都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雲帝為了拿下此海,當年可是煞費了苦心,也拚死了太多的人族強者.”


    “在當時看來,這自然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但一百年,兩百年,數百年後,占據此海所帶來的收益,必然遠超當年攻海的犧牲和損失,這些年裏,因此海成就的武道宗師,也不在少數。”


    “我就是其一。”


    宋長明看向翠王。


    翠王作為雲帝欽封的三十六王之一,自然不是翠柏道的土著。


    最早定然是常伴雲帝身邊之人,且深受雲帝信賴。


    從此前的話裏話外也能聽出,翠王對雲帝的崇敬之意,可謂是忠心耿耿。


    宋長明也通過翠王,對此地和那雲帝有了更多的口頭了解。


    從船間內走出,宋長明獨自來到前甲板上,感受海風吹拂。


    說來在此方世界重活了七八十年,他還沒感受過幾次大海,印象中如這般在海上乘船破浪的機會,更是一次都沒有過。


    今日天空還算晴朗,隻有少數幾朵陰雲飄在空中。


    海麵上風平浪靜,七月已經進入初秋時節,此前的酷熱已經散了幾分。


    海風吹拂,倒也舒適。


    耳邊海水劃拉的聲音,海鳥的鳴唱,都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而前方,海麵上的那座大島嶼並不遙遠,由於島嶼太過龐大,以至於宋長明站在甲板上,還需要抬頭仰視才能見著島嶼的全貌。


    島嶼周遭,那一道道實質的靈氣,似遊蛇一般不斷環繞著島嶼,一圈圈的打轉,不曾散去半點。


    越是靠近,越是覺得眼前的島嶼壯觀。


    正當這時,宋長明忽而聽到後方傳來的號角聲。


    又一艘王船乘風破浪,向他們接近。


    興許是船上之人有所示意,那艘王船很快就與宋長明所在王船並駕齊驅。


    宋長明也見到了甲板上的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身著寬大的王袍,頭戴王冠,脖子掛有王珠,一身行頭與翠王十分相像。


    顯然,對方是另外一位大王。


    至於其身邊的佩劍男子,自是與宋長明一樣的大王隨行。


    “小娃,你家大王呢?”那位身著王袍之人見著宋長明,淡定自若的開口詢問。


    他的聲音不大,卻穿透海上的噪音,清晰的落入宋長明的耳朵裏。


    宋長明剛要作答,但被船間內的翠王喚了迴來。


    見宋長明不作答就走入船間,那頭的佩劍男子當即不樂意了,上前提劍就欲討說法。


    不過被那位大王輕笑著製止。


    宋長明也有些不明所以,但在迴到船艙內見到陰著臉的翠王時,隻覺恐怕這兩位大王之間還存在著他所不知曉的過節。


    見翠王沒打算多說,他也就識趣的不過問。


    沒過多久,王船就臨近了那座海上巨島。


    島嶼外有一個大海灣,正對著海岸線的方向,可供來此的船隻停靠。


    王船自然是有專屬的停港位置,也離島上那雲帝城最近。


    宋長明跟隨翠王下了船,而馬車和車夫早已備好在船邊。


    兩人甚至可以腳不沾地,一路抵達雲帝城。


    “好濃鬱的靈氣!”宋長明即便有所設想,但此刻仍不禁發出感歎。


    在他進入海灣之時,那王船就仿佛一下駛入了另一座獨立空間一般。


    這個空間充滿了靈氣,令他的每個毛孔細胞都在歡欣雀躍。


    與之相比,過去他認為修煉環境已經建設的極好的翠柏主城,簡直就如貧瘠之地的小土城一般。


    差的太多了。


    “走吧。”上了馬車,宋長明對候著的車夫吩咐道。


    一條白玉所砌的官路,從海灣處一路延伸向上,直抵雲帝城所在。


    兩架馬車迎麵駛來,都要進入這條白玉官路。


    也不知為何,宋長明所搭乘的馬車,兩匹獨角白馬突然受驚,高抬馬腿,對著迎麵而來的那輛馬車踐踏了上去。


    這獨角馬可不是尋常馱車的馬匹,乃是異獸的一種。


    其腳力之強,足以輕鬆蹬飛獅象!


    故而這一腳踐踏而去,實際上還是頗為兇險的,若不製止,對方的馬車都會被直接踏碎。


    “當心!”車夫也是嚇的臉色蒼白,極力勒馬卻沒辦法控製。


    正常來說,這馴化的獨角馬很少會有失控的現象,哪曾想今日會這般巧合。


    “放肆!”


    隻見對方馬車裏,一道淩厲無比的劍氣割裂了窗布一角,刺向那失控的兩頭獨角馬。


    嗡!


    失控的馬車裏,一道赤色刀氣破空而出,後發先至擊碎了對方的那道劍氣。


    強大的勁氣肆虐,也讓那失控的獨角馬失了準頭,雙蹄踏在了另一邊的官道上。


    馬車裏,此前王船上見過一麵的佩劍男子一步踏出,手持長劍向翠王馬車撲來。


    幾乎同時,宋長明也出現在了馬車之外,他的出現也正合那佩劍男子之意。


    若宋長明不出來,他也不能真的揮劍刺向那輛馬車,畢竟裏頭坐著一位大王。


    他不能對大王出手,但可以同對方的隨行之人過招,挫挫對方的銳氣。


    這也是他毫不猶豫挺劍刺向宋長明的原因。


    鐺!


    刀劍在空中相擊,赤色刀氣被對方的劍氣吞沒,宋長明揚了揚眉頭,自己主動避退了十數米,為的不想被對方的劍氣破損了自己的一身新衣甲。


    至於那佩劍男子,雖然劍氣壓製了宋長明的刀氣,但他反而被宋長明刀上巨力轟飛,直接跌落到海上。


    若非他及時在最後關頭穩住身形,踩在了海麵上,剛剛那一下就險些讓他成了落湯雞。


    “武道宗師.”宋長明猶自喃喃道。


    若不是武道宗師的劍氣,又怎可能一個照麵擊潰他的赤雲刀氣。


    對方毋庸置疑,是一名武道宗師!


    “以武道宗師為隨行麽”


    宋長明隱隱覺得此行,自己所擔任的大王隨行角色,隻怕沒有那麽簡單。


    若不然,翠王何須精挑細選,在他和那一軍大帥胡洞火之間做抉擇,隨便在他的王師軍中找個親衛即可。


    而眼前這個大王又以武道宗師強者做隨行而來,也印證了他的這一猜測。


    追隨大王同來的隨行之人,在這場帝王宴中,多半不僅僅隻是充當背景牆的角色,還是需要來做點什麽的。


    隻是翠王此前並沒有細說,他也沒有多問。


    唿!


    高俅尺緊盯著宋長明,驚於他的恐怖力量,不由深吸口氣,原本還算低調內斂的宗師氣息盡數顯現了出來。


    正當他要爆發真正實力與宋長明再鬥上一鬥時,馬車裏聲音傳出。


    “停手。”


    此言一出,高俅尺身上的宗師氣場頓時收斂起來,落到馬車旁,安撫住了己方同樣有些受驚的獨角馬。


    “胡老弟,什麽時候物色來的煉體奇才,尚未開辟紫府,竟然能有此等實力?”對方馬車內,那位身著王袍之人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走了下來。


    “怎麽?上次蠱惑走了我身邊之人,瑞王這迴還想故技重施?”翠王冷哼一聲,也走了下來,語氣生硬道。


    宋長明見雙方進入王對王的對話環節,他便也收刀退到了一旁,不再強出頭。


    眼角餘光瞥見對方的那個隨行,見此人也正冷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雙方剛剛隻過了一招,就是試探也都沒試探完全。


    但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並不太好對付,若真鬥上,必然會是一場激烈的大戰,且勝負難料。


    “胡老弟說的莫非是林奇?”瑞王故作意外的問道。


    “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何必再同我打馬虎眼!”翠王看瑞王臉上的無辜神色,就隻覺心中湧現熊熊無名之火,氣不打一處來。


    “胡老弟,當年我就同你解釋過了,那林小子的故鄉就在我瑞景道上,突然投靠我,我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公然拒絕吧。”瑞王淡笑著解釋道。


    “放屁!”翠王罵罵咧咧道。


    他最是清楚,什麽迴歸故裏那都是扯淡,對方當年就是使了手段搶了他的人。


    這個林奇正是翠王某一年帶去帝王宴的隨行。


    隻不過帶去了,就再也沒有隨他迴歸翠柏道裏。


    這件事也給翠王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和創傷,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這位瑞王,掌管瑞景道的王!


    兩人之間的矛盾,數百年來一樁樁,一件件,從常伴雲帝身邊修行時就開始了。


    這偷人事件隻不過是其中的事件之一罷了。


    矛盾幾乎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所幸兩位大王都還分得清,私仇與公仇之間的區別。


    哪怕翠王再氣惱,他也不會開去大軍壓境,逼迫瑞王就範。


    反之,瑞王亦是如此,他們都很了解,雲帝任他們私下鬧騰,從不幹預製止。


    但若他們公報私仇,性質可就變了,這不僅是兩地戰爭,雲帝那裏也未必還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者說,林奇的天賦和實力也就是中上之姿罷了,隻是一個合格的將軍大帥,還談不上多麽讓人驚豔的程度,至少就比不得我這迴帶來的高俅尺。”


    瑞王說的每句話都氣人,次次紮心。


    翠王氣惱了一陣,正當宋長明以為自家大王要出手之際,翠王卻深吸口氣,自我消化了情緒,重新平複了下來。


    他最終也沒有意氣用事。


    這也讓瑞王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


    “你說的沒錯,不過是跑了一個不忠不義的平庸之輩,同樣比不上我身邊這位。”翠王輕笑一聲,帶著宋長明當先拂袖迴到了馬車裏。


    “瑞老哥,帝王宴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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