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被殺害了,但我還是喜歡這個世界,甚至愛得一塌糊塗。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討厭這個世界。


    ——《形似小貓的幸福》乙一


    “要是小真再有什麽事情,更加不會原諒你了。”


    “這次,我不會再聽你的了,我要把小真帶迴去。”


    被信息量湮沒,木之瀨真弓滿臉懵圈,不知所措。


    父母鬧離婚沒錯,忽然在她麵前翻起舊賬,她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也無所謂爸爸媽媽在麵前吵架什麽的,而且人一瞬間不理智了,管不上其他的,她也能理解。


    吵架就吵架好了,為什麽忽然在她麵前開扒感情史啊!而且爸爸媽媽你們真的沒有拿錯劇本嗎!


    真弓被秀了一臉。


    總而言之,從那一大堆的對話概括起來,就是在牛郎店裏買醉大小姐強|上了勤工助學美少年的三俗戲碼。之後兩個人居然就真的在一起了。


    木之瀨真弓忍不住捂住頭:“……我頭疼!”


    於是原本忙著“寫作吵架讀作秀恩愛”的兩個人瞬間又滿臉緊張圍在了她的身邊。


    “怎麽了怎麽了?”


    看到又要大驚小怪要把自己拉去全身檢查的兩位,真弓沮喪臉:“因為爸爸媽媽又開始說不明意味的話了吧。”


    “為什麽會有原諒不原諒這個選項?爸爸做過什麽對不起媽媽的事情嗎?”


    迎著父母閃爍的目光,木之瀨真弓眨了眨眼,卻沒有和以往一樣貼心轉移話題。


    “因為聽到爺爺說,爸爸一直都珍藏著以前的相冊。”


    “媽媽也是,本來迴來,也是想要看到爸爸的吧?”


    “明明兩個人都非常關心對方,為什麽要離婚?”


    “……”


    木之瀨豪舉手投降:“是你媽說要離婚的!”


    跡部莉子笑了:“沒錯,是我說的,這麽多年了,你果然還是半點主意都沒有。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是啊,不然你以為呢,從來都是霸道得不行,不喜歡你的話誰願意老是聽從你的自作主張啊!”


    “哈,這哀怨語氣,果然還是當初那個被我包養在家帶孩子的小白臉,真是蠢得不行,說要離婚不就是我給你個理由來找我啊笨蛋!”


    “當初是你求婚了所以我才願意放棄學業的,誰願意當小白臉啊!”


    “不是看你抱著被子哭成那樣我才不打算負責呢!”


    ……又迴到剛才的死循環了!真弓無力捂臉。


    她剛剛想要打岔,沒想到兩個人又把炮火同時對準了無辜躺槍的桃矢。


    跡部莉子問道:“木之本怎麽沒來。”


    木之瀨豪皺眉:“他來幹什麽,反正隻是小真的普通朋友。”


    於是迎來了又一輪的爭執不下。


    不同的是,現在的木之瀨真弓已經可以完全的淡然處之了。


    “普通朋友”木之本桃矢在兩尊大神離開後不久,就進了門,像是掐準了時間一樣,惹得她噗嗤笑出來。


    注意到了真弓麵前的飯盒,桃矢道:“已經在吃飯了?看來我帶得晚了。”


    “廢了好大力氣終於把他們勸走啦,當然餓了。”真弓戳了一口米飯道,“我情況也不是特別嚴重啊,如果不是入江先生要求,我也不太想住院,隻是一晚上,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他坐到她身邊,把自己帶的飯盒打開,順手拿勺子撿了幾樣她喜歡的東西給她。


    “那晚上我陪你好了。”他忽然道。


    她差點沒嗆住。


    木之瀨真弓的臉詭異紅了片刻,吞吞吐吐道:“不,不用了,有什麽我會按鈴的。”


    知道她是又想到了奇怪的事情,桃矢也跟著走神到了那本妄想日記上的病房y,臉燙了半刻。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明顯意會到兩個人想到了相同的東西,又同時陷入了沉默。


    “我等你睡著了就走。”他義正言辭道,打破了僵局。


    事實是,他並不能對木之瀨真弓的節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


    她一時哼著難受腿疼,讓他幫著拿這拿那,一時間又等他靠近後又撩他個夜難成寐。護士查房的時候又各種作妖。


    桃矢忍無可忍,最後直接拿了繃帶把她手綁了個結實,一整天折騰下來,這一會鬧夠了,真弓便沉沉睡去了,他又輕手輕腳給她解了綁,才在一邊給陪著的親友準備的床榻上躺下了。


    木之瀨真弓睡得並不是特別踏實,再次睜開眼時,桃矢已經不在一邊的床鋪上了。


    她並不費力就坐了起來,月光朦著窗簾,像是染上了一層白霜,坐在床沿,完好無事的那隻腳探了半刻,找到了鞋子套好,她隻是輕輕伸手就摸到了一旁的拐杖。


    四下裏一片黢黑寂靜,真弓卻意外的清醒起來,她慢慢起身,邁步緩緩向前走。


    她走得不快,幾乎是挪著步子,所以幾近沒有聲音,慢慢蹭到了門口,她已經打定主意返迴躺好時,忽然停下了腳步,凝神聽向門外。


    “那時候我剛剛到美國。”


    門外傳來的,是非常熟悉的聲音。


    說話的人,就是她以前的執事先生柴田結弦,現在的本鄉家大少爺本鄉久。


    她背靠著牆壁,深吸了一口氣。空氣涼涼的,竄進胸腔裏,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在醫院裏,我認識了木之瀨結弦。”


    這個名字,說起來,她的姓氏並不多見,而結弦這個名,不僅是執事先生的曾用名……


    真弓忽然想起了,臨別前執事先生的話。


    ——“但是,你和結弦是親人吧?既然是親人做的事情,是不需要被知道,也不需要迴報的,木之瀨真弓,隻需要開開心心生活下去就好了。”


    ——“這是我私自的決定,因為是那個人的話,一定會這麽選擇吧。”


    當時,本鄉久就是用談論第三個人的語氣在說那個“結弦”。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那個家夥臨走之前拜托我幫他好好照看自己的妹妹。”本鄉久的語氣非常平淡,熟悉他的真弓卻知道,本鄉久,和木之瀨結弦的關係非常的好。


    “遵守承諾,我換了他的名字,用他的眼睛看了她幾年。”


    真弓猛的攥緊了衣擺,才克製住自己驚唿出來。


    到了現在,她什麽都明白了,可是……


    “為什麽她會不記得他?”桃矢握住了口袋裏的瓶子。


    本鄉久推了推眼鏡:“他遇到了魔女,和她做了交易。就是這麽簡單。”


    “我不懂……”桃矢低聲道,“為什麽他一定要抹掉自己的存在?”


    本鄉久卻笑了:“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呢?”


    良久,他又低低重複了一遍:“沒有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說完了,本鄉久倚著牆壁,站直了身體:“他們兄妹兩個,都固執得不行,一點點交情就要掏心掏肺,我最不喜歡和他們這種人來往了。現在,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今晚探視的事情,也請你向她保密。我不想再跟姓木之瀨的人打交道了。”


    看到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本鄉久,桃矢忽然道:“那你知道,木之瀨結弦並沒有離開,反而一直都呆在她身邊的事情嗎?”


    本鄉久的腳步停住了。


    他的表情凝滯在了恍然大悟上。


    十歲的本鄉久去那個醫院治療的時候,認識了木之瀨結弦。


    雖然看不太清,本鄉久卻十分擅長從對方說話的聲音裏得到非常多的信息。


    木之瀨結弦是個特例,不用他問什麽,這個人都能滔滔不絕說上一大堆,話題內容無一例外都是他的妹妹,聽得本鄉久煩不勝煩。


    “因為要治療,我跟著媽媽來了這裏,留下小真跟著爸爸。”


    “小真非常較真,不管怎麽逗她,她都會當真,一騙就上當,還是個愛哭鬼。”


    “因為是雙胞胎,從來沒有離開過對方,這次因為我的問題要離開,她居然離家出走了。”


    “我們是對方在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半體,因為有小真,所以我並不害怕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這隻是要離開的我非常自私的想法吧?被留下來的人才是最可憐的,抱著兩個人的記憶,另外那個被懷念的人卻根本不知道。”


    “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現在不爭氣的我要先離開了,如果可以的話,讓我背負著記憶就好了,這樣的話,真弓能夠毫無負擔開開心心的繼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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