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意從這世界消失。閉上眼睛,我可以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搖擺。那是超越悲哀和孤獨感的、從根本上撼動我自身存在的大起大伏。起伏經久不息。我把胳膊搭在椅背,忍受這種起伏。誰都不救我,誰都救不了我,正像我救不了任何人一樣。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村上春樹


    新的學期開始了。


    木之本桃矢又有點苦惱。


    咦他為什麽要說又?


    自從他認識木之瀨真弓起,他似乎總是在失去一些東西。


    比如橡皮擦啦,演算紙啦,寫完的簽字筆筆芯啊,水杯啊,還有節操什麽的。嗯,似乎出現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終於這次換成他得到了什麽,但是同時也多了好多困擾。


    看了看桌上的小玻璃瓶,還有安安分分懸浮在裏麵的淡灰色,木之本桃矢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所以說,現在他該怎麽辦?


    把木之瀨結弦放出來的話,未來大舅哥會不會黑化程度加深,最後變成怨魂呢。


    但是不放出來,囚禁女友的哥哥……想了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雖然有處理木之瀨結弦的這個選項,隻是,以桃矢的性格,這種念頭從頭到尾都沒有浮起過。何況,如果哪天真弓知道了,也會演變成一個複雜無比的事情。


    他想了想,還是將瓶子揣進了口袋裏,想到正好輪到他做早餐,換好製服就下了樓。


    煎蛋熟的時候,門鈴被按響了。


    拉開門,木之瀨真弓抱著一包法棍衝他笑了笑:“早上好。”


    桃矢微微側過身子示意她進來,就見到她搖了搖頭。


    “我就不進去了,今天弓道部有晨會,等會我要把阿嘿送去托管,再加上還要去領新學期國文課本,我就先一步出發啦,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學校了。”


    這還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去上學呢,穿著製服,和桃矢手牽著手,拿著便當去上學,她期待這樣的場景好久了。


    想到這裏,她有些失望扁了扁嘴,又很快恢複了活力,把紙包遞給他:“喏,我剛剛去買了這些。”


    桃矢沒有和她客氣,接過後讓她先別急著走,自己又折迴去,先把法棍放好,又用廚房紙給她包了一份熱的三明治,手上動作停了一下,又往給她加了片午餐肉。


    等折迴來。他就看到她倚著門框,抱臂瞅著他抿嘴一個勁笑。


    “在看什麽。”他有些不自在道。


    真弓左右看了看,一樓隻有他們倆,忽然踮起腳,又輕又快在他頰邊吧唧親了一口。


    “那麽,我去上班啦,阿娜達。”她笑盈盈說著,從他手裏極快拿了三明治,撒腿就要跑。


    顯然,剛剛他的樣子讓她又腦補到了,無非是什麽新婚小妻子在早上送丈夫出門之類的。桃矢迴過味來,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看著她一溜煙跑迴了自己的屋子裏。


    她每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


    說起來……更糟糕的難道不是,他居然對她這種跳脫的腦迴路了如指掌了嗎。


    收拾好一切,真弓抱起了三嘿,稍微繞了點路,走到了另一條街上,交代放學後就會來接,這才從有寵物托養服務的店裏出來,真弓握著手機,看了看地圖,又重新踏上了去學校的路。


    正要經過一處奇怪的建築時,真弓停住了腳步。


    “咦。”


    這個屋子,總覺得非常在意,真弓忍不住皺了皺眉,挪著步子,湊近了一些,恰好和推開門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侑子小姐?!”


    “木之瀨?”


    “木之瀨!”


    真弓一點一點的頭瞬間抬起來,順著聲音看過去,迎著副部長淩厲的目光,這才清醒起來。


    酒井理惠拿筆敲了敲麵前的本子:“剛剛說到的,你聽到了沒?”


    佐藤梨乃在一邊笑了笑,溫和道:“之後的賽季,真弓進入a組,有什麽難處嗎?”


    “部長。”酒井理惠有些不滿梨乃揭過這一頁,對真弓訓誡道:“假期已經結束了,作息要調整過來啊,馬上就是關東賽了。你作為大前,要做好表率。”


    咦——她還是大前?真弓驚訝看向桌子上席,迎上了部長鼓勵的目光和副部長眼鏡的反光。


    剛剛清醒,腦袋還不太清醒的她忍不住感慨起來:“部長就像媽媽一樣,副部長就是嚴父呢。”


    於是在隊友的爆笑聲中慘遭了副部長的紙扇攻擊。


    “之後的訓練,我可是把你交給了理惠,現在得罪她可不明智啊。”佐藤梨乃笑眯眯道,“不過,真弓的話,也確實需要理惠的嚴厲對待呢。最近有些散漫啦。”


    真弓看著不遠處站著的酒井理惠,她的袴裝沒有半點折痕,連每一把箭矢都擺得整齊如強迫症,忍不住咽了口水。


    “我會加油的。”


    佐藤梨乃偏頭看了看她,放輕了聲音:“之前假期裏,真弓對我說的話,我想了很久。”說到這裏,佐藤梨乃忽然笑了起來,“那種思考模式,該說果然是真弓嗎?”


    她的語氣非常輕柔:“昨天,我已經和相關負責人聯係過了。”


    真弓眼睛亮了起來:“太好了!”


    佐藤梨乃看著前路,緩緩笑起來:“因為後悔了,不希望以後的日子也抱著這樣的情緒下去。當初是他先邁了第一步,現在輪到他來等我了。”


    真弓看著部長,因為她的話有些晃神。還是道:“前輩加油!”


    佐藤梨乃噗嗤笑了:“知道了。”


    說到這裏,似乎想到什麽,佐藤梨乃問道:“那麽,真弓早上來開會的時候,表情很複雜呢。”


    “是在擔心什麽嗎?”


    她在擔心什麽呢,真弓迷茫起來,是因為今天早上,遇到壹原侑子小姐,她說出的預言一樣的話嗎?


    換成以前,她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但是認識桃矢後,她已經沒有底氣說這種話了。


    “我說過我們會見麵的吧?下次可以來這裏找我,我會等你的。”


    下次?


    真弓不覺得自己最近會發生什麽大事,但是對方似乎篤定了,自己一定會再去找她。


    難道說她要在弓道大賽上被大原留美又坑一次?既然不告訴她會遇到什麽事情,不如幹脆不要和她提起。這和“穿山甲到底說了什麽”的體驗一個樣。


    所以說這種劇透黨簡直神煩啦(╯‵□′)╯︵┻━┻


    被壹原侑子說出類似“近日必有血光之災”的暗示,木之瀨真弓有些鬱悶。


    慢慢走向職員室,真弓腦袋裏亂亂的,想來想去,都想不到自己還會遇到什麽困難。


    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的“請進”,剛剛好走進去,就看到堀北老師抱著一本書在看著,見走進來的是真弓,她非常歡喜衝她招了招手。


    “快過來~真弓。”


    坐在堀北老師對麵的秋山老師也看了過來,真弓敏銳察覺到,對方似乎是對她投以了同情的目光。


    “……”所以是發生了什麽。


    她慢慢挪了過去,就看到了堀北老師麵前放著一隻大簽筒。


    真弓目瞪口呆:“老,老師,您怎麽把這個帶進學校了。”


    堀北老師笑了笑,搖了搖筒,竹製的簽在裏麵發出好聽的脆響:“來,抽一個,老師幫你測一下。”


    上司的一時趣味,作為股長隻好硬著頭皮滿足,她隨手抽了一張,看到上麵的“大兇”,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


    是時候找星川高領先生幫她祈福去兇了!


    看到那張大兇,堀北老師也呆滯了一下。迅速拿起手裏的書冊打算幫她解簽。


    真弓無力吐槽,所有說啊,老師您剛剛說的是“明明把所有不好的簽都扔掉了”吧!我都聽到了哦!


    堀北老師看著解簽的書,念給她聽:“聯考若不再警醒,將節節敗退,此時正是壞運將將到之時,當前所思之人即是,宜堅持不懈,莫望其他。”


    聽到堀北老師已經念到“求子必有,隻是過程坎坷,”真弓一個頭兩大,終於明白了秋山老師沉重的眼神。


    她無奈道:“老師,我還是高中生啊,求子幹嘛。”


    於是,堀北老師終於放過了她,看到進門的木村老師,直接把鑰匙遞給她:“搬47本就好。”


    “以往不都是46本嗎?”真弓下意識問道,隻是堀北老師已經抱著簽筒跑到門口了。


    秋山老師代為解釋:“你們班這學期有轉學生啊。”


    “已經第三學期,還有轉學來的人啊。”真弓感慨起來。


    她沒想到,這麽快她就看到了那個轉來的學生。


    蹲下身一點點撿起課本,接過銀發少年遞過來的那摞書,真弓輕聲道謝。


    帶著圓框眼鏡的男生非常斯文秀氣,他不好意思笑了笑:“是我該說抱歉才對。”


    真弓笑著搖頭:“沒關係,畢竟是轉角,我們都沒看到對方才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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