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說他用神識感應到那黑霧還在附近遊蕩,他們可以暫且躲在這石室中。


    沈晉之想了想,決定將那蒲團打掃一番,肴卻製止了他,直接幾張避塵符上去,石室便煥然一新了,沈晉之覺得有趣,於是沿著那避塵符好好觀察了一番,忽然想到什麽,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肴,問道:“肴如今還不曾築基嗎?”


    肴搖了搖頭,笑道:“他們便是不要我築基,才好參加這破靈塔一試。”


    他靈力一蕩,果真是滿滿的練氣十二層。


    沈晉之想果然是……公子肴不假,又有些古怪地想到,不知道如今肴是不是什麽首席大弟子了,若是現在貿貿然問,不知道肴會不會覺得他不過是貪圖他的地位,他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問了,總之劇情大體上發生不了偏轉的樣子,不過是……紀初蓮和公子肴相遇在前,即使是公子肴原本想去的是落紫宗,最後也到底是去了……萬瑞宗。


    這其中種種,若是肴不想說,他自然也不問。


    肴原本想讓沈晉之睡在石床上,不過沈晉之怕冷,況且他雖然吃了不少靈丹藥物,才生生將修為提升得如此之快,可到底那些靈藥高他等級太多,雖然顧倚一直控製得不好,沈晉之不曾出現過爆體,但是那些藥物始終沒有被他吸收幹淨,況且無論是什麽藥,也不可能一直有效果。


    就像原本練氣期服用最為合適的啟玄丹,雖然也與每級晉升的靈氣不同,但是從一開始極大的效果到沈晉之現在吃它和吃糖一樣,便可知這藥吃多了還是有副作用的。


    不過沈晉之卻不在意,這種藥有了抗藥性,那就換一種,雖然他不打算靠著靈藥晉升,但若不是他這次僥幸到了練氣九層,他也定然不會被選來參加這破靈塔。


    李言楓門下自然不會少練氣期的弟子,況且那一路隨行的多是練氣十二層十一層的弟子,不然勝算也要小上很多,練氣十層與練氣九層,若不是沈晉之的劍靈之體過於驚人,靈力的等級還是有一定的壓製作用的。


    況且沈晉之還贏得險,若不是誰都不能料到他已經到分劍術的那一招,對方也不一定會輸。


    想來這一次李言楓把他派來,倒不一定是對他有多麽地信任,畢竟紀初柏對於他的印象實在好不起來,這次也是為了更好地試練他。


    沈晉之也覺得,雖然顧倚的訓練不錯,但是如果沒有實戰,始終難以進步。


    就像昨天那一戰,若不是這一戰,他還不一定知道自己的連招能使得如此爐火純青,令對方難以反攻。


    石室中自然不知時光,沈晉之看見不遠處肴輕輕閉著眼眸,心神也安定下來。


    不知為何,肴便是讓他如此地安定。


    他盤腿坐著,閉眼修煉。


    也要更快地追上肴才好,就算追不上,也不要離得太遠了。


    隻是那般的天賦……沈晉之苦笑,畢竟這劍靈之體,一來比不過主角之光,二來更比不上什麽仙靈根了。


    光是說說沈晉之所知道的公子肴那兩項品階極好的法器,一樣是什麽什麽扇,不僅是什麽等級能夠進階的法寶,而且極為裝逼……什麽公子肴折扇一笑,便是一世無光,還有一樣倒也算不上法器,聽說是隻遠古流傳下來的九尾仙狐,忠臣無比,狡黠靈慧。


    沈晉之心裏有點澀,想著肴原來雖然看不出來對紀初蓮有什麽意思,但是誰知道心底沒什麽意思呢。


    他原本便是在四年後那場比試中對紀初蓮一見鍾情,現在更是更早地相遇了,勉強一點,是不是也能算上個什麽青梅竹馬……打小驚為天人,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什麽的。


    沈晉之皺了皺眉,心裏實在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這是在吃姑娘的醋不成?


    沈晉之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連忙定下決定好好修煉。


    待得那蒲團上的人進入修行之時,肴輕輕動了動眼皮,隨即睜開,眼底清澈如水,不染絲毫。


    那黑衣的□□又笑嘻嘻地出來,像是在嘲笑他什麽,又像是在暗示他什麽。


    他隻是靜靜看著那個人,皮囊縱然是陌生了,可是那個人到底是那個人的,不論那個人在哪裏,變成什麽樣,記不記得他,終究還是那個人。


    靈魂是種很虛無飄渺的東西,別人縱然分辨不出來,可若是那一個人的,便是如同再刻骨銘心不過一般。


    他原本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少年眼睛微微眯起,那還略顯稚嫩的麵容顯然一變,那頗為純良天真的麵容此刻顯得深多了,不僅是那雙眼睛深,他的麵容,你若是一眼望去,便隻會覺得實在是太深了。


    看不透的海般的深。


    他應該一直陪著他的,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不該不記得他,也不該離開他。


    為什麽要離開呢,那個時候到底發什麽了什麽。


    他執著地看著對方,明知道在他強大的神識之下對方並不可能感受到他如此濃烈而赤}裸的目光,可是他就是想問問他。


    可是……他的眼神又突然茫然起來,對方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黑色□□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反映,輕輕飄到了那人的對麵,笑意盈盈地看著那人,燈光暗滅間忽然給了肴一個磚頭的笑,那笑很深,便如同他之前那般,又有些詭異。


    肴的心下跳了跳,仿佛知道對方要做些什麽。


    黑衣□□慢慢彎身,輕輕吻上對麵那人的唇。


    隻是這樣蜻蜓點水的吻自然是不夠的,他們原本是最最親密不過的人了,他沒有製止黑衣□□,像是有些放縱,又像是……那根本就是他最想做的事。


    從來那黑衣□□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不過是……他想做而不做的事。


    那黑衣□□顯然是再順從他的心意不過了。


    從肴的角度很好便能看見,那個黑衣的“自己”細細地吻著那個人一開始不過是唇相互緊貼著摩挲,那個黑衣的“自己”顯然不能滿意下去,他輕輕抵開了對方的唇,然後唇齒相依。


    細細地吻,又深深地吻。


    細致地描摹對方的唇齒,又恨不得深入對方的靈魂。


    他皺眉,閉上眼睛。


    體內那些繚繞的黑色又在漸漸生長纏繞住他的靈魂。


    被汙染了的神靈,他心底冷笑,已經被汙染了的,要墮不墮的神靈,還稱得上是神靈麽。


    會滅亡吧,他忽然想,反正無論如何這身軀總有一天死去,為什麽還要忍受沒有那人在身邊的日子呢。


    既然是要那人在自己身邊,就算這個世界線被打破了,爛了壞了又有什麽關係,反正他是要死的,那個人……更是一定是他一個人的,永永遠遠陪著他。


    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眸從那清澈如水的月光,如同倒入了墨水一般深沉下來。


    也許他知道,可是他已經在意得夠多了,壓製得夠多了。


    他睜眼,哪裏還有什麽黑衣的□□,他直接便取代了那黑衣□□的位置。


    對方的味道充斥在他的唇間,便如同戒了許久的癮君子忽然吸食了那些詭異妙曼的可怖東西,心裏再也滿足不過。


    哪怕知道這是假的也好,哪怕知道這些東西留不久也好,哪怕知道……對方原來是要離開他的也好。


    不,他不能再離開他。


    他戀戀不舍地離開對方,眼睛卻不舍得離開。


    眼眸一點點被那墨汁渲染,他忽然低低地笑了,那山間明月般的少年笑得豔麗極了。


    “阿晉……你不能再離開我了。”


    “不能……也不許。”


    ……


    沈晉之醒過來的時候依然是石室的昏暗,這裏自然是不知道什麽時辰的,不過以他一般的入定時間來算約莫是四五個時辰已經過去了,不過不知道怎麽,這次的入定似乎比原來要長上很多,像是做了一場綺麗的夢,卻全然不記得自己夢見什麽。


    沈晉之一抬頭便看見了還在入定的少年,心裏又是一陣穩妥的安定。


    他想起那少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委屈,又有些撒嬌地說:“阿晉,我好想你。”


    沈晉之忽然腦海有什麽閃過,覺得哪裏有些古怪,但卻沒有想上太多,他有些欣慰地看著對方。


    隻有他們兩人的時候仿佛迴到了紫霞山小鎮的日子,他沒有築基,也不是什麽劍靈之體,沒有哪個小姑娘死的多麽淒慘……肴也也隻是肴,不是什麽萬瑞宗的公子肴,不會毀容,不會受傷,隻不過是個小宗門出來的沒心沒肺的小夥子。


    沈晉之想難怪會有那麽多人在一番闖蕩後想金盆洗手,自此大隱隱於市。


    他不過才修煉了這麽一段時間,竟然如此思念當時那段穩妥的日子。


    沈晉之忽然又有些迷茫,他修仙是為了長生,可長生又是為了什麽呢?


    已經不再是那個世界了,他沒有可以複仇的對方,他的目標隻是越來越強,可是越來越強的目的是什麽的,是生存下去,可是生存下去不過也隻是為了長生罷了。


    沈晉之上輩子蹉跎了半生,沒覺得自己過得有什麽意義。


    可是這次重來的一生,即使他真的有媲美主角光環的什麽劍靈之體什麽的奇遇,然後有幸長生。


    可是盛極必衰,若是他隻是單純這樣修下去,長生又有什麽意思呢?


    是啊,有什麽意思呢。


    沈晉之沒有親人,啊,除了那倒黴妹妹紀初蓮,可是紀初蓮是女主角,在這世界別說是如魚得水了,那可是天生為他而生的世界,怎麽會需要他的庇佑呢。


    若是師長,李言楓和顧倚那樣的,他根本遙遙望不上對方的腳步。


    若是為自己,又是為了什麽自己,隻是單單活下去,一萬年與一年,又有什麽區別。


    那若是為愛人呢……


    在這樣的世界裏,找一個什麽貌美的女修,女修皆是出塵的天人之資,若是一段風流神仙眷侶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可是沈晉之從來不曾真正深愛過一個人,況且,這世上怕是不會再有比不幾尺之間的少年更為什麽天人之姿的了。


    沈晉之忽然心神一蕩,腦海中莫名有些心虛地出現了什麽唿之欲出的東西,可是他很好地要將那東西隱藏下去,那是自然的,那是他有些模模糊糊地明白,可是潛意識覺得自己還是壓製住得好。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肴似乎感受到他醒了,不久後也睜開了眼睛,雙唇微啟,吐出了一口濁氣。


    沈晉之忍不住用最溫和的笑容問他:“叫你休息還不忘修行,難不成你要在這裏築基不成?”


    不過此話一出,肴沒說什麽,沈晉之倒是內心不忘吐槽一句,若是那公子肴,隨隨便便沒有什麽築基丹的情況下築基好像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肴笑了笑,“我若是不主動去衝擊,不過是靈氣更加滿溢一些。”


    沈晉之點點頭,忽然覺得有些驕傲。


    這是肴啊,雖然說一路艱難,但到底他們也是結伴來了這修仙界的,別人可都是什麽築基無望,或者拚了命要去築基的,哪裏像肴這樣,不是不能築基,而是故意不讓他築基的。


    沈晉之覺得就像是自己種了一棵小樹苗,那樹一下便枝繁葉茂起來,從柔弱的小模樣,到一下子越過了原來那些樹苗的高度,此後便是天高海闊,其他小樹苗不過最多望其項背。


    若是……若是真能和肴一齊便好了。


    看著肴成長,若是他非要變成公子肴那樣……他也盡力去阻止一些,說不定他就不會是公子肴那副樣子了,也不會在後來愛上紀初蓮……


    沈晉之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心中覺得越來越不妙,有什麽東西已經從發芽快變成抽芽了。


    肴見他神色不好,伸出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其實修士一般是不會感冒什麽的,不過肴的手貼住他的額頭時,給他一種極為親近舒服的氣息。


    “受寒了嗎?”


    肴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擔憂。


    沈晉之搖了搖頭,看著那少年全然看著他的模樣,忽然鬼迷心竅地問道:“肴有喜歡的人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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