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晉之先是老老實實吃了那高青陽一鞭,又在築基期修士的威壓之下活蹦亂跳地瞎講一氣,雖然這其中參考了之前看書時勉勉強強看到的一些,可是能把那葫蘆老頭唬住也不錯了,半真半假這老頭也不能拿他怎樣。


    白肴的臉更是完全能壓住剩下的氣場。


    於是他安安心心地昏了過去,這倒不能說他太弱,凡人與修士完全是兩個概念了,哪怕是練氣期,也是洗筋易髓過來的。


    醒過來的時候他又看到那把劍了,這次不是在星辰虛空之中,而是在一片灰蒙蒙裏,他一開始望著周圍一片虛無有些迷迷糊糊,等看到那把劍懸空掛在他的麵前,神兒一下子緩了過來。


    它也還是老樣子,裝在劍鞘中,靜靜的,散發出來的氣息既不親近,也不疏離,隻是有幾分熟悉而已。


    他抬頭掃視了一眼四周,這次底下是有實物踩著了,周圍是一種更接近於黑的灰色,似有濃霧,無邊無際。


    他低頭歎了口氣,掐了一把自己果然也醒不過來,好在是第二次,走了半天沒看到邊也有些認命了,於是反而帶著兩分調侃道,“哎我這次啥時候能走啊,外麵還有我兄弟等我呢。”


    那劍自然不會說話,兀自懸空著。


    沈晉之又滿懷好奇地打量了它一會兒,怎麽說也算是個掛吧,雖然還沒看出有什麽卵用,看上去也不能憑借它把到妹子,暫時也稱霸不了天下……聽著有點淒慘呐,沈晉之有點泄氣,開始懷疑自己好像是不是並非天資卓越。


    看肴,練氣六層了,那驗靈台上以五靈根體豔壓群芳的,囂張得不得了的高青陽直接秒的,縱是不解風情,那還不是一邊一個小公主,一邊一個慕容婉兒的。


    他連個練氣期死活都進不去呢,唯一勾搭到的是老板娘,老板娘還懶得搭理他。


    思來想去大概還是臉的問題,沈晉之琢磨著紀初柏這身子實在是算不上高大威猛,年紀又尚小,否則那老板娘也不見得這樣看不起他了,等到時候他入了練氣期,苦修閉關個幾年,這臉也定了個型,出去招搖一陣也不怕沒妹子了。


    說起妹子,沈晉之腦海裏閃過紀初蓮的臉,也不知她怎麽了,開頭幾章作者把紀初蓮塑造得挺慘,後期稍微叼上一些還被廢了仙根,還好身邊有個師父不離不棄,後來又……


    得,這一茬又是公子肴了,白肴若是公子肴這劇情還真是亂套了,好端端的萬瑞宗大師兄不當,跟著他來個落紫宗還被個葫蘆老頭兒欺負得這麽慘。


    思及他,沈晉之心情有些複雜,忍不住歎口氣,索性不打算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就地盤腿打個坐,說不定夢裏有突破來著?


    誰知他方方閉上眼睛,那把劍便開始錚錚迴響,仿佛那劍鞘裏有被束縛的靈一般,金屬撞擊聲越來越大,在這空寂的白色裏顯得極為空靈。


    沈晉之一愣,猶豫了一下,將手掌觸上麵前的劍身。


    冰涼而光滑,繁複精致的暗色花紋觸手凹凸不平。


    然後那劍靜了下來,似是得到了安撫。


    沈晉之微微挑眉,好奇心又重新被勾了起來,這把劍神出鬼沒過於神秘,不知來曆不知歸處,卻太吸引人了。


    他手上輕輕發力,想將那劍從空中拿下來,誰知那劍竟是紋絲不動,仿佛這空中有巨大的引力在拉扯著它,沈晉之微微蹙眉,隨即眼神一動,在沒有觸碰到劍鞘的情況下,將劍從上輕輕拔/出。


    周身都是晦暗難明的,若混沌未開之際,唯見這一處銀月流輝似的清冽。


    那劍抽離開劍鞘,劍身停留在劍鞘之上,是這混沌中唯一的清亮。


    不是意料之中如同之前那般的鏽鈍模樣。


    那是一把真正意義上的劍,劍芒鋒利攝人,劍身清澈若水過。


    男人沒有不愛刀劍的,沈晉之有些著迷,這把劍無論是從質地,光澤,身量都完美無缺。


    就在此刻異變突生,那劍身清澈原本便倒映著沈晉之的模樣,突然劍身向後折影而去,白蒙蒙的光束中出現了一個人影,正與他一般無二,隔著那柄劍與他相望。


    沈晉之一驚,一開始還未反應過來,等到定睛看時才發現那分明是與紀初柏這具身體一模一樣的投影。


    那投影麵無表情,乍見到一個與自己一般無二的人,沈晉之心裏難免有些發毛,尤其對方麵色發白有些可怕,沈晉之原以為投影與他一模一樣,可當他抬起一隻手時對麵仍是原來的樣子。


    他心中一緊,不免想起從前不知哪裏聽來的鬼故事。


    那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無聊著呢和鏡子裏的自己玩石頭剪刀布,誰知道過了一會兒竟大聲哭了起來,母親忙問她為何哭泣,她抽噎道,“因為我輸了。”


    他舔了舔唇角,腦海中一時掠過別的和鏡子有關的鬼故事,不免有些煞人。


    隻是腦海中還是那些不著邊的東西,那劍身上又有了變化,之前便是清輝亮麗,此時一道道符文從那劍身上抽離出來,沈晉之猛然一愣,這符文正是第一次見到這把劍之時的古老文字,他看不懂卻又隱約明白其中意思。


    那是劍訣。


    那劍訣符文散發著淡淡金芒,纏繞這劍身旋轉,沈晉之看得目不轉睛,這實在是極為奇妙的感覺,分明不認識,可是卻明白。


    劍喚無名,劍訣也喚無名。


    它初始於天地,誕生自萬物,渾然天成,不做雕琢。


    第一式,風影。


    還震驚於劍訣上文字的晦澀含義,對麵那個“紀初柏”卻動了,沈晉之又抬頭望去,他心中突然升起一個猜想。


    果然,那投影手中清輝一閃化作一把劍,投影持劍而立,隨即身形一動,開始舞劍。


    劍訣為訣,投影為譜。


    “紀初柏”身形翻飛流轉,動作行雲流水,沈晉之目不暇接,他不懂劍術,也知這劍術的巧妙,“紀初柏”第一遍劍法使得很慢,似是為了讓他看清楚,至第五遍時已有殘影,第八遍時已有□□。


    再這之後那速度過快,沈晉之實在看不清了,隻能依靠大約的猜測,這劍法第一式大約會交托投影行十遍,十遍過後劍身“刷”得落了迴去,投影隨即煙消雲散。


    沈晉之觀這劍法過深,一時有些迴不過神來,滿目依舊是方才那“紀初柏”的身影,那劍法也不知有什麽術法,生生刻在他的記憶裏。


    那劍法實在是過於高深了,無名劍訣生於天地萬物,包羅萬象眾生,縱是單單第一式,也不是沈晉之這樣一個凡人可以承受住的。


    正當他頭痛欲裂之時,身體忽然被一陣極為強大的引力吸去,再睜眼之時耳邊隻傳來巨大的水流衝擊聲,他一怔,腦海也安靜了下來。


    下一刻他意識到自己躺在地上,還是一些幹草堆疊的簡陋床鋪上,有些腐朽的味道,好在沒有蚊蟲的聲音,四周黑黢黢的,唯有最遠處隱隱有光,他疑惑地皺了皺眉,等到站起來磕到頭的時候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迴到現世之中。


    頭頂有些濕,地麵很涼,沈晉之搓了搓胳膊,迴憶起那葫蘆老頭說要把他們帶到東涯洞麵壁思過,大約就是這裏了,因為這洞過矮,沈晉之微微彎著腰,後來漸漸開闊起來,光芒也盛了些,他步伐也不拘束了,大塊步走了出去。


    迎麵而來的便是一塊瀑布,巨大的水流聲便是瀑布的聲音,順著風向,一陣微涼的水霧灑在身上,陽光正好,他微微側過頭,便看見那個白衣少年正站在瀑布邊的一塊岩石之上,正迴頭看著他。


    “你醒了?”白肴怕他聽不見,喊了一聲,麵色似乎有些擔憂。


    沈晉之勾了勾嘴角,也跟著喊道,“醒啦,你離瀑布那麽近不便成落湯雞了?”


    白肴搖了搖頭,輕輕朝他走過來,認真地迴答道,“我有結界,不會濕的。”


    沈晉之總是很喜歡不管怎麽逗肴,他總是會認認真真迴答,幹淨溫和。


    靜了一會兒,沈晉之剛要開口,白肴便突然道,“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要去一靈隱徑了,如果你再不醒我就要抱你走了。”


    聽到“抱”字沈晉之微微挑眉,隨即臉色一變,“等等,這樣一來我不是睡了很久?”


    白肴思索了一下,“一天一夜,也還好。”


    沈晉之關注的自然不是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他複雜地看了一眼麵前的少年,“那……那他們不曾來和你說仙靈根之事?”


    白肴頓了頓,眼眸一垂,“那掌事說文中典籍並無仙靈根一事,若不是看在門派珍惜弟子,才不會讓我們進一靈隱徑。”


    沈晉之腦袋一空,不管白肴是不是公子肴,至少公子肴仙靈根之體千真萬確,怎麽會沒有典籍記載?


    他腦海許多片段閃過,突然覺得哪裏不對,那高青陽和那葫蘆老頭原本便是一臉憤怒,如果真的發現自己作假,按照那小鬼的小肚雞腸還能放過他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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