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結束後時間還不是很晚。


    顧靳原被父親叫到了書房,估計不過就是因為他最近的作風問題。


    隻見父親板著臉坐在檀木椅子上,斂起眉威風凜凜的樣子很嚇人。這幅樣子倒是比上一次要好點,隻是嚴肅,還沒到動怒的地步償。


    顧靳原站在書桌前,也收斂了性子,小心翼翼地探著他父親的口風:“爸,您找我什麽事兒?攖”


    顧峰使勁一拍桌子,“你還長本事了啊,幾天不見你,倒是從財經版塊直接到了不入流的娛樂版塊,到時候往外走,別說是從我這顧家的院子裏走出來的!”


    顧靳原腦門一跳,果然是沒什麽好事情。


    “爸,您沒事還關心這些?有些人嘴碎愛亂寫,這說風就是雨的年代,哪有這麽較真的。”


    他哪裏知道就一個疏忽,就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顧家家訓嚴謹,再加上父親身份特殊,幾乎沒有人敢亂來。


    他見父親還是板著臉,也沒有鬆懈下來繼續道:“爸,您放心,反正這事兒我會處理好,不會抹了您的麵子的。”


    “嗯,你知道就好。”聽他這麽保證,顧峰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手指在檀木桌上敲了幾下後,這才不動聲色地抬起頭直視著自己的小兒子。


    好半晌才若有所指地說:“有空就多往家裏走走,別總在外麵搞出些什麽不三不四的事情,找個正經女孩定下來,省得你媽成天嘮叨你。”


    聽到這,顧靳原心裏又沉寂了幾分,還是繞不開這個問題。


    父親很少幹涉他的事情,除了因為半年前那件事情,動了一迴幹戈之後就再也沒提及這個話題。


    可這個時候再提起來,他知道不能再來硬的。


    “嗯,我知道。”顧靳原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見父親臉上的表情漸漸鬆緩,他這才鬆了口氣。


    及後,他離開書房走到樓梯的轉角處,拿出手機撥打了個號碼,一邊擺弄著陽台背麵的一盆蘭花,幽香撲麵而來,可他的心卻沒法沉靜。


    電話撥出後遲遲沒被接起,他勾了勾唇輕笑,有些自嘲。


    剛吵完架,她怎麽可能會接他的電話呢?


    其實說來這算哪門子的吵架?他不過就是想要她一個承諾,這隻是一個沈紹廷,等她真的出國了,那兩年的時間他難不成還真的能時時刻刻監督著她?


    到時候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沈紹廷出現。


    就在他沉著臉想要掛電話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喂?”電話那頭的許初見淡淡地問著,聽不出語氣上麵的變化。


    這冷淡疏離的態度,顧靳原聽著心裏也不是滋味。


    當下臉色有些沉,他淺淡地問:“睡了沒有?”


    “沒,還早。”幹脆利落,甚至有些敷衍。


    “掛了吧,你早點休息。”


    “嗯。”


    來迴不過五句話,他就真的把電話切斷了,臉色較之方才相比更是陰沉了一個度。


    接著他迴到客廳吃了點水果就坐不住了,也許是困乏的緣故,眼睛酸的厲害,於是站起身來笑笑說:“媽,我先迴去了啊,晚上還有兩個視頻會議等著呢,改天再來陪您。”


    顧夫人一聽他要走,故意板著臉,卻也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性子,想來也留不住他,應了一聲說:“想走也成,你把小沐送迴家。”


    “不是有司機……”他還沒說完,就被母親瞪了一眼,後麵要說的話也都咽了下去,隻能皺了皺眉對著端坐在母親身邊的喬沐說:“那趕緊走吧,時間可不早了。”


    說完,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往外走去,也不管喬沐有沒有跟上來。


    喬沐抿抿唇,顧夫人衝她會心一笑,示意她跟上去,她這才踩著高跟鞋小步地跟在顧靳原身後,直到上了車子兩人也沒說什麽話。


    車內一片昏暗,顧靳原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的路況,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身邊的人,似是把人當成不存在般。


    “三哥?”喬沐踟躕地喊了一聲,細嫩的聲音裏麵帶了些緊張。


    他聽著這細細軟軟的聲音,心思卻已不在這了。


    沒多久,顧靳原開門見山地說:“我母親的意思,和我沒關係。”


    喬沐一怔,一時間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麽直白,當下臉色就有些僵硬。


    不管怎麽說,喬沐也是自小被家人捧在掌心的明珠,他說完之後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低低淡淡地說:“抱歉。”


    夜色在車內漫出一片妖冶的黑,道路兩旁流光溢彩的燈光偶爾劃過他諱莫如深的臉上,顯得格外神秘凜然。


    似是忽然想通了什麽,喬沐才慢慢說道:“三哥,我們都不情不願被家裏逼婚,其實,我們可以換種方式的。”


    喬沐化了淡淡的妝容,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可就在這前後幾分鍾裏麵,感覺卻是大不相同。


    少了幾分溫雅嫻靜,增添了幾分明豔傲然。


    “什麽方式?”剛好是紅燈,車子停了下來,顧靳原隻是望著前方閃爍的紅燈,深邃的五官在陰影裏更是顯得極為深刻。


    喬沐把頭轉向窗外,望著街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街景沉默了一陣,壓下心中的某些情愫,笑了笑說:“總是一次次被家裏這樣安排,倒不如我們假裝在一起算了,再過不久我會出國繼續進修,到時候就是不了了之了。”


    顧靳原深邃的眼一挑,忽而笑了笑:“唔,聽著不錯,不過這份好意,我領不了。”


    他迴答的直接,亦是沒想到這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會說出這樣的話。


    喬沐勾起唇,淺淺吸了一口氣才說:“三哥,從小在大院裏你就是這個樣子獨來獨往,也不聽別人的意見。”她稍微頓了頓又說:“你有心尖之人,遲遲沒有坦白不也是有所顧忌嗎?”


    “你又從何得知?”顧靳原斂下了所有情緒,淺淡地應了一聲,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母親總是說喬沐和他算是青梅竹馬,雖然歲數相差了不少,可好歹是一個大院長的。


    他早就記不清哪裏還有這號人的存在。


    “這圈子裏還有多少人不知道?”沉吟了半晌之後,喬沐反問著。


    喬沐腦海裏麵出現了那天在婚紗店內見到的那個女人,她知道事情比別人晚一些,且都是通過別人的傳言得知。


    那麽一個聲名狼藉的人,怎麽就能入得了顧三少的眼呢?


    名門世家,怎麽會這樣的人進門?


    這下換顧靳原沉默了,自沈家那一件事情出了之後,許初見就成為了他們這個圈子裏麵一直議論紛紛的人。


    隻是這名聲,不是好的。


    “豈不是很委屈你?”忽而他玩味地問著,似笑非笑。


    喬沐似是輕鬆又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每一次迴國都是相親,怕了而已。”


    顧靳原勾了勾唇,沒接話。


    他仿佛盤算了好久喬沐說的話,其實要是真的論起來,這不失為是一個好辦法。


    至少能讓母親不再盯緊著初見,本來他們的關係就處在這麽僵的時候,要是母親再對她說些什麽話,他根本沒法保證她會不會打退堂鼓。


    反正現在蔚宛迴來了,她在蔚宛那裏至少能夠相安無事。


    他不是沈紹廷,不能沉不住氣和家裏鬧得兩敗俱傷,到頭來隻會是適得其反,把人推的更遠。


    正因為沈紹廷的前車之鑒擺在這裏,他更需要小心翼翼。


    良久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說:“那就拭目以待。”


    喬沐聽到他這樣說,莫名提起來的心也沉了迴去,笑著迴應了一聲:“好。”


    紅燈還差幾秒的時間,就在跳成綠燈之前,那指示燈在他眼前忽然變得模糊不清,他心中驀然一驚。


    猛打方向盤把車子在路邊停下,一個急刹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他緩了好一會兒,眼前仍是模模糊糊,伸手甚至看不清自己的五指。


    “三哥,你怎麽了?”喬沐不明情況地在一旁擔憂著問,這一下倒是也把她嚇得不輕。


    “打電話叫司機來吧。”他鎮定出聲,不讓自己的聲音裏有半分的不對。


    “我手機沒電了,那你的吧。”喬沐衝他揚了揚自己的手機,卻發現他對她的動作根本沒什麽反應,這一時間也急了起來:“你到底怎麽了?”


    “視力不太好。”他仍是淡淡地說著,去摸索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很亮,他卻什麽都看不清楚。


    除了一年前出車禍之後有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這是第二次持續了這麽長時間,他氣的把手機丟在了一邊,沉著聲說:“你會不會開車?”


    “會。”


    “抱歉,還得麻煩你送我迴去。”


    “不要去醫院?”喬沐仍是隱隱覺得不對。


    他搖了搖頭,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持續太久,可能睡一覺就沒事了。


    兩人換了位置,喬沐正好看到了他丟在一旁的手機亮了起來,有電話正在唿進來。


    靜音狀態下,沒能驚動的了顧靳原。


    喬沐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兩個字的昵稱。她知道,是被很多人議論的那個許初見。


    閃爍了好久之後,手機屏幕終於暗了下去。


    喬沐輕手輕腳地把他的手機拿過來,刪除了通話記錄。


    ……


    許初見在半城灣外麵徘徊了一會兒,蔚宛嘲笑了她好一會兒,後來又說起了很多關於顧靳原的事情,一點點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他。


    是他們那段相隔著的空白歲月。


    蔚宛說,京城裏麵想嫁入顧家的名媛比比皆是,顧家三少在圈子裏麵一直都是被津津樂道的人物,可他身邊從來都沒有一個正正經經的女朋友。


    所以當她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很多人才會覺得驚訝。


    他以前對她說,對她隻是玩玩而已,可她的腦子怎麽就那麽一根筋,他要玩的話,又何必非她不可?


    夜風吹在身上有些冷,同時也讓她的思緒清醒了幾分。


    今天照例他是會迴家的,她不知道他會不會迴來,給他打電話也沒接,是不是氣還沒消?


    許初見索性就這樣等著。


    沒多久後,身後傳來了車子的引擎聲,她很快轉過身遠遠的看著車牌號,是他。


    許初見整理著自己的情緒,心裏想著要怎麽和他開口,從未發現自己也會有這麽緊張的時刻。


    車子在一旁停下,許初見心中一動就想走上前去。


    可還沒等她走上兩步,從駕駛位上下來的,是一個女人。


    她頓住了腳步,一時間有些怔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上前。


    喬沐明顯也看到了她,卻裝作不認識一般,視線從許初見身上劃過,沒有停留,從而從副駕駛位置扶起這個男人。


    許初見不清楚這一刻自己心裏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沉悶,堵……


    好幾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心裏翻攪起來,攪得人難以安生。


    兩個人相差的距離並不遠,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任由著身邊的女子望著他的手臂,慢慢走出她的視線……


    許初見想出聲叫住他,可心裏卻沒了底氣。


    她站在這,此刻變成了最大的可笑……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著,指甲深陷入掌心也毫無知覺。


    ……


    那天晚上,許初見最後還是迴了蔚宛的公寓,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麵,直至第二天清晨,蔚宛才看到她紅腫的眼睛。


    從那天後,顧靳原給她打電話,得到的要麽是不接,要不然就是隻言片語,無論說什麽她都是淡淡地迴應。


    也不願見他。


    顧靳原也覺得莫名其妙,這冷戰到底還要多久?


    他想著冷靜一下也好,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事情越少越好。


    又過了好幾天,許初見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可電話裏麵的聲音卻是不陌生。


    顧夫人在電話裏的聲音仍然是很親切,和她聊著有關不久之後她留學課程。


    “阿姨,您弄錯了,我沒有申請。”許初見不知道這留學從何說起。


    “初見,你是個優秀的女孩,這樣的機會難得希望你還是自己珍惜,阿原馬上會有家室的,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和他不清不楚。”顧夫人的語氣沒有半點不耐。


    又說了一些話,聽上去完全就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心。


    可誰能想到,這是一個母親在對自己兒子的情.婦說的話?


    ……


    接著幾日,許初見抽空迴了一趟半城灣,她想起來自己有證件掉在了那裏。


    顧靳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放下正準備簽約的合同匆匆忙忙趕了出去,正好見到了正要出門的許初見。


    “你要去哪裏?”他看著她愣愣地站在麵前,沉而冷的語氣裏麵不知何時沾染上了一絲急切。


    許初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鬆開被她自己咬的泛白的唇說:“顧先生,我們分手吧。”


    屋子裏麵的空氣仿佛被冰凍了起來。


    “你剛剛說什麽?”顧靳原輕輕地開口,卻更用力地握著許初見的手腕,眼睛也危險地眯起來,“我剛剛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空氣像是死寂了一般。


    她垂著眸,深唿吸了一口氣:“再說多少遍都是這樣,我們分……唔……”


    屬於他的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霎時間席卷而來,他的大手一攬將她逼到了自己懷裏,深深地問著,堵著她的唇,把那些他不想聽到的話全部堵在了交纏之間。


    許初見瞪大了眼睛掙紮著,無力的拳頭不痛不癢地拍在他身上,力氣被他一點一點抽走,隻能軟綿綿的倒在他懷裏,任他為所欲為。


    不爭氣的,眼淚也悄然無聲地落下。


    顧靳原終於感受到了鹹鹹的濕濡,心裏一緊,終於克製住自己鬆開了她,隻是依然摩擦著她的唇,緊緊相貼。


    在她嫌惡地別開臉往後退時,他冷著聲呢喃:“分手?你怎麽能……怎麽能這麽輕易地說出這兩個字?”他忽然一把推開她,轉過身去掩飾自己的真實的情緒。


    不怪她。他知道這不怪她,可他該死的根本不知該怎麽辦。


    再遇上她以前,他從未想過會變成今天的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患得患失的不像以前的自己。


    或許每個人都會遇上屬於自己的劫數,而許初見三個字,也許就是他的劫數。


    許初見被驀地鬆開,無力地跌坐在地毯上,她並不覺得痛,隻覺得有股涼意一直傳到了心裏。她胡亂的用手指擦幹眼淚,慢慢地扶著鞋櫃站起來。


    她抬眸望著他的背影,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開口說:“顧靳原,我們終究還是不合適。”


    這聽上去雲淡風輕的語氣,把顧靳原剛剛壓下去的火一下子又蹭的一下點燃,他沉著臉轉身一步一步向她走過去。


    全然不管她眸子裏麵出現的慌亂,嗓音沉沉地說:“什麽叫不合適?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了,就哪都別想去!”


    許初見不知不覺地後退了一步,心跳得飛快,這樣盛怒之下的顧靳原,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久到仿若已然是上輩子的事情。


    許初見本來就滿肚子的委屈,這下更是被他逼得眼眶紅了一圈,愣是讓自己別在他麵前示弱。


    她閉了閉眼,喉間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想要說些什麽都好似說不出來。


    顧靳原,我真的努力了……


    我真的不斷地在嚐試靠近你。


    “還有什麽不清楚的?你馬上就會有家室,難道要我這樣一輩子都做你見不得光的情.婦嗎?”


    他馬上會有自己的家室,而她注定和他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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