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爐給小而整齊的客廳增添了幾分暖意,披著毛皮大衣的白發人躺靠在樸素的沙發上凝視著爐火,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輕快的敲門聲響了三下,石雷站了起來。他雖然上了年紀,起立時卻一點也不彎腰駝背。他挺直地立在門前,開了門上的金屬扣,一股寒風從半掩著的門湧了進來,將屋內的暖活氣氛一掃而空。門口站著一位包得密密實實的小夥子,石雷馬上把他拉進屋裏,隨即關上了門。

    “唿!外頭真的好冷。”德寧解下他的圍巾,同他的雪帽一起掛在門口的架子上。

    “來得正好,本來我還想等風雪小些再到你那邊去。”石雷倒了一杯熱茶,給德寧端上。

    “呀!不好意思。”他接過熱烘烘的茶杯。

    “我拜托你的探聽工作進展如何?”

    “這嘛……關於封月我根本搜不到一點丁資料。他整天隨著將軍跟進跟出的,想接近他都難。”他喝了一小口熱茶,又用茶杯來暖活自己的雙掌。

    “這樣啊……”石雷皺了眉頭。

    “我曾嚐試在封月獨處時找他探個口信,可他的辦事處竟然在將軍室裏!有一次萬分難得的機會,終於給我在洗手間前碰到他一個人。我隻上前打個招唿,將軍突然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來把他帶走了。”他頓了一下,晃動茶杯。

    “我總覺得,封月不是刻意躲避我們,而是將軍盡可能地不要我們跟他有接觸。哦!對了,石雷前輩,才不久的馬伽斯巫師騷動事件,有謠言在參與鎮壓的軍隊中流傳,說將軍漂浮在空中跟巫師搏鬥、森林突然爆發洪水、土陷卻隻限於敵人範圍、異常現象不斷……”

    “哼!馬伽斯的妖怪當然什麽都做得出!”石雷怒氣逼人,卻不知達爾卡正是很肯定大家都會這麽認為,才不避忌地派出軍隊參與那次平亂。

    “他到底怎麽搞的……前陣子無端端提出要毀滅殺手集團,接下來親自到邊疆去打退遊擊隊,又自做主張說服馬伽斯政府接受拉薩勒的軍事協助來擺平一個小地方的動亂。德寧,你衡量看看,為了這些瑣碎事而派兵都嫌浪費了,經常這樣耗資人力財力,應付大場麵時還剩什麽呢?”他越說越氣,拍著膝頭從沙發站了起來。

    “前輩請冷靜。”德寧止住石雷。

    “你叫我怎麽……”

    “噠噠噠!!”兩人同時轉向同一個方向,角落桌台上的機器正吐出長長的紙條。

    “嘶~嚇!”石雷撕下印滿密碼的紙條。

    “他到底在搞什麽?”他的臉色很難看。

    “將軍休假一個星期?”德寧看傻了眼。

    “他到底在想什麽……”

    “嗯?耳朵癢癢的。嗬!一定是石雷在說我了吧?”凱揉揉耳背。

    “我從一數到三,你才能取下眼罩。”

    “凱,快點!”玲拉緊了寒衣,身體還是不停在抖著。

    “一……二……三!”凱替玲拉開了眼罩。

    “呀!”刺眼的白光照進了玲的眼睛。

    “你的反應就隻這句啊?”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座綠色的帳篷孤獨地立著。

    “怎麽這種季節還露營……”玲發紫到快變藍的嘴唇打顫著。

    “就是這樣才好玩嘛!”凱把行李丟進帳篷裏。

    “撲!”一團冷冷的東西落在玲的肩膀上,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

    轉過頭一看,凱手上正玩捏著一團雪球。她板起了臉,明明知道自己冷得半死還向她丟雪球!

    “運動一下就不冷咯!”他往上空輕輕拋了雪球,又穩穩地接住。突然他右手往後一甩,接著蕩迴前方,一團白雪子彈般地飛了出去。

    玲閃掉了雪球,突然大腿上又感到一絲涼意。

    “唉呀!二發一中。”凱裝出一副可惜的模樣。

    “好過分!”玲也不甘示弱,閃電似地彎下腰,抓了一把積雪往凱擲去。

    雪團在空中散成了無數雪花,一陣雪雨下在凱身上。

    “嘩!一發百中。你還真厲害。”誇獎的同時他又預備了滿手的雪團。

    “啪!啪!啪!”雪戰開始了。

    “啪!啪!啪!”兩人的身上和頭發都沾滿了白顆粒。

    “唿……”凱口中吐出一團白氣。

    “還不錯的熱身唷!”他拋了個眼色。

    “哼……”玲喘得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

    凱忽然調頭走開。

    “別想跑!”玲一支箭似地衝上去。

    “不要過來……”

    “撲嗵!”一灘冷水濺了上來。

    玲即刻被凱拉了上來,全身濕透的她真的是要冷得倒下去了。

    凱十萬火急地抱著她跑迴帳篷裏,用大毛巾幫她把濕淋淋的頭發拭幹。所幸帳篷裏已經鋪上數層木板和羊毛,足以隔絕冰冷的地麵。

    “天啊……我隻是看到魚竿搖動了才去看個究竟……”凱正要幫玲脫去濕淋淋的外套,卻被她推出了帳篷。

    “我還沒換好之前你給我待在外頭!”

    “呃……”

    “不準偷看!”

    “嗬!年輕人……”一個路人剛才就一直留意著這對拍擋的做為。

    他白透的雙眉間帶著少許歎惜和失落。

    同樣的白茫茫情景,一對少男少女也曾在這樣的天氣下打雪戰。

    “嗬嗬嗬!嗬嗬嗬!”他們開心地互相丟雪球。

    忽然他眼前朦朧地浮現一個少婦抱著一個嬰兒的畫麵,自己的聲音在耳邊迴蕩:

    “你這妖婆!帶著你的孽種走吧!”

    “嚇!”石雷猛然迴過神,眼前帳篷外的小夥子已經迴到帳篷中。

    他深吸了一口氣,拉緊皮衣,繼續在一尺厚的積雪中前進。

    “溫暖了嗎?”凱環抱著披了兩層厚被單的玲。

    “別那麽肉麻。”她其實也沒什麽抗拒,她困了。凱在她頸邊唿出的熱氣反而讓她感到暖活。

    “要吃點什麽嗎?”他貼心地問道。

    她模模糊糊地已經倒進凱懷裏。

    * * * * * * * * * * * * * * * * *

    冷風輕輕溜入帳篷,滑過玲眉間,吹動了她的睫毛。她半睜著眼睛,眼前還是一片朦朧的灰白色。一股涼意使她很快地精神起來,正想起身,卻發覺自己彈動不了。

    她低下頭,一雙手緊緊地纏著她的身子。

    她不知從哪裏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那雙手,躍上空中擺好攻擊架勢……

    “嗚~哇!!!”

    “嗚……為什麽一大清早就打人啊?”凱搓著頭。

    她轉過身去拉好衣服。

    他立即領悟她的意思,便道:“被單都給你拿去用,我不抱著你豈不是凍僵了?

    “這次沒把你打死算你幸運!”她賭氣地道。

    “唉……早餐就吃些麵包餅幹吧!籃子裏還有果醬和牛油。”他邊說邊拿起一支釣竿。

    “我釣魚去了。”他拉開帳篷走到外頭。

    “沒帶餌去垂釣?”眼尖的她瞄了一眼凱的身影,在麵包上塗著牛油,接著即刻啃完早餐。

    她輕輕掀開帳簾,凱真的是坐在掘好的小池邊提著魚竿等魚上釣,不過他的眼神似乎是在發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遠方的冰山。他忽然將魚竿擱在一旁,用手指在雪地上畫著。

    她用極輕的腳步走了上去,彎腰一看。

    小兒科似的塗鴉和單人圍牆遊戲!?真的想象不了他就是地位高高在上的大將軍。

    “凱。”

    他懵懵懂懂地抬起頭來。

    “冰塊夾住漁線了。”

    “唉呀呀!”他跳了起來,一不小心扯到了釣竿,被卡在冰塊裏的漁線連鉤拔出,一灘冷水濺到了玲臉上。

    “亂七八糟的搞什麽鬼?!我要迴去了!”她抹掉臉上的水跡,轉身就走。

    “拜托!別這樣嘛……”他求著。

    她就快步入帳篷。

    “至少,讓我釣到一條魚?”

    她轉過身,伸出右手,地下仿佛有股力量在流動。

    剛才的小縫突然裂開,水冒然噴了上來,一條活生生的大魚正在噴泉頂端跳動。

    “滿意了嗎?”她冷冷地問。

    * * * * * * * * * * * * * * * * *

    筆尖在稿紙上唰唰響,機器又在“噠噠噠”地吐出紙條來了。

    玲停下手上的功課,推開椅子走到電報前把訊息撕下,拿起凱事先交代的第三張迴條照樣迴訊。

    “橫,點,點,橫,橫……”她無趣地按著。

    從亂糟糟的露營迴來後凱又無端端往外跑,丟了一大堆習題給玲就從清晨消失到半夜。更可笑的是他還準備了待用迴訊,交代她如果有電報來就照著迴應。一連串的點橫符號看得玲頭昏腦脹,但無奈的她隻能按著自己一竅不通的密碼替將軍迴話。

    “點,橫,點!”她用力按下最後一個按鍵,揉起紙條拋進擲紙簍裏。

    一轉身,機器又“噠噠噠”地響起。

    她翻了個白眼,抽出第四張備用迴訊,迴到機器麵前“噠噠噠”地按著按鍵。

    她終於又迴到書桌前,望著一片白茫茫的窗口發呆。

    “外頭不知怎樣了?”她丟下工作,拿了毛衣走下樓去。

    夏日玫瑰的盛勢早已過去,院裏的小鬆樹倒在冬天裏顯得格外精神。噴水池暫時歇息了,碎石路早蓋上了厚厚的白被單。院子裏一切都白得單調,玲納悶地正打算迴屋。

    “叭叭!”兩聲喇叭響起。

    “郵差嗎?”

    “夫人,簽收包裹!”戴著郵差帽裹著圍巾的小夥子在大門外揮著手。

    “噠噠噠!”

    “將軍迴應了沒有?”石雷十萬火急地催著手不離鈕的德寧。

    “他一直說他自有安排。”德寧停下來看著拖了滿地的密碼紙條。

    “是,是!我們知道他有安排,但是他的安排是什麽?!”

    “這就是我一直在問他的問題啊!”

    “唉!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他現在尚嫩!萬一他的策略漏了顧慮什麽東西,戰場不是鬧著玩的遊戲,哪怕是多小的疏忽……”石雷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

    “前輩請冷靜……”

    “自從經過六年前的厝剌戰爭,拉薩勒已經失去多位傑出的軍事將領,軍隊實力滑落,我們現在還在重整中,克洛希又趁機介入,再不謹慎就會……”

    “前輩!”德寧捉住了石雷的手臂。

    石雷怔了一會兒,終於冷靜下來。

    “嗬……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謝謝你,德寧。”他徐徐坐在沙發上。

    “也許您也該放手讓達爾卡嚐試了。”

    “或許吧……德寧,請幫我拿地圖、筆紙和規尺來。”

    “前輩?”

    “在將軍沒有公布策略之前,我不放心沒有一份計劃書。相信我吧,克洛希和拉薩勒的談判注定是開戰的前奏。雖然不肯定是大場麵,但最好做好充足的準備……”

    “怕重演厝剌戰爭嗎?”德寧沉下語氣問。

    辦公室裏僅剩的兩位軍官,一老一少,同時再深深歎了一口氣。

    * * * * * * * * * * * * * * * * *

    白色雪花正徐徐飄落,淘氣的白雪正為自己成功逃出雲端而暗暗得意,就快要踏到所向往的地麵上了……

    “唰!”銀色的劍不留情地破了白雪的夢。

    劍光繼續舞著,右旋、左揮,在被切斷的空氣中留下一道優美的銀色弧線。

    “哢啷!”鐵門聲響起。

    玲停下手中揮舞的劍,向大門走去。

    “今天這麽早?”這幾個星期以來凱是頭一次在白天迴來。

    “我不在三天你的劍法竟然進步了那麽多,替我迴覆了多少通電報啊?”他掃了肩上的積雪。

    “五十四通。”

    “哦,那麽多唷?辛苦你咯。”他本企圖要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卻讓她溜開了。

    “對了,你還有一個包裹,我幫你簽收了。”

    “是呀?”他加快了腳步走進客廳裏。

    用褐色紙皮包著的盒子安好地躺在桌上。

    “哦!這東西。”他看了包裹後的地址。

    “什麽東西?”

    “沒什麽要緊的啦!”他搔搔後腦。“我上去看有什麽更動。”

    玲跟著他到辦公室去,凱瞄過這三天裏的電報,臉色不怎麽好看。

    “拉薩勒和克洛希一旦妥協不到,就會引發戰爭了。”

    “啊?”

    “克洛希要求釋放上迴被虜的遊擊隊成員,政府懷疑裏頭有他們重視的東西,不打算放人。”

    “然後就要開戰?”

    “就算克洛希贖迴人也會開打,他們本來就打算這麽做,遊擊隊裏的機密也是為了攻打拉薩勒而設的。他們盤算在我們重整之前落井下石,並吞拉薩勒。”

    玲輕率地笑了一聲,道:“笑話!這不就如蛇吞象嗎?”

    “是的,大家都那麽認為,因為政府掩飾得很成功。拉薩勒軍隊傳奇其實在厝剌戰爭中已經過去,我們的部隊現在是不堪一擊的。”凱的神情刹那間變得很嚴肅。

    玲一呆,各國向來爭著巴結的軍事強國,它的軍事最高將領竟然會說出如此沮喪的話。

    “因此不管你是否預備好,我這次必須派你下場。”

    “這就是你急著訓練我的超能力的原因?那你為什麽不幹脆到馬伽斯招募一支超人類部隊?”

    “如果政府準許,我就不必秘密收留你、暗中訓練你了。”

    “種族岐視嗎?”

    兩人間冒出三秒鍾的沉默。

    “換衣服跟我到軍事總部一趟。”他收起桌上的張張草案。今天的達爾卡真變了個樣。

    * * * * * * * * * * * * * * * * *

    “咿~呀!”會議室門被推開。

    又是那張嚴肅的麵孔,玲看到上次跟將軍作對的老將官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怎麽感覺他一直在盯著自己看。她特別謹慎地敬了個禮,迅速用眼角一一瞄過身上的裝備,確保個個都合格。

    “如果你現在才要公布策略的話,太遲了。”石雷冷漠地接待將軍。

    達爾卡沒迴應,直接將卷子遞到老將麵前。

    “我和國王陛下已經商量好謀略,不必勞累將軍了。”石雷漠不關心地說道。

    “請上將務必過目。”達爾卡的語氣平穩而堅定,但玲卻很快地聞出空氣裏的火藥味。

    “前輩,您就看過一遍吧。”德寧見情況僵著,勸道。

    老將漫不經心地接過卷子,輕率地瞄過一眼。

    “炸毀山頭淹沒敵軍?你這是想用別人的老方法來製迴別人嗎!?”他將布陣圖往桌上一拍。

    六年前的厝剌戰爭,拉薩勒軍踏上了史上最錯誤的一步。一支克洛希軍隊被拉薩勒軍重重包圍,逼到四麵環山的穀底。拉薩勒軍不知敵方早已在山頭埋下無數炸藥,引爆之下,山脊上的軍隊全被葬在穀底。克洛希當時犧牲了十萬武士,卻毀了兩百萬拉薩勒大軍和三位將領。

    “就是因為大家認為不可能,所以我偏采用。”達爾卡辯駁道。

    “你知道這樣做犧牲會有多大嗎?!”石雷極力反對。

    “我當然不會照舊搬用,我們不必賠上那麽多性命,我甚至可以將犧牲降至不超過一千人!”

    “如何辦到?”

    “那時候所處的地理形勢是四麵環山,沒有任何出路,如果隻是兩麵靠山來說呢?”

    石雷一時無法反駁,達爾卡即刻繼續道:“戰場是設在兩座山之間的穀,我們在南,敵軍在北。兩軍衝下山穀時轟炸北麵那座山,我們能及時撤退,就不至於犧牲那麽大。”

    “說得很容易,但誰要去裝置炸彈?明目張膽地在敵人營前嗎?”

    達爾卡頓了頓,平靜地道:“我的特攻部隊會處理。”

    “既然如此……那好,全按你的計劃行事,出什麽事我不擔保。但我勸你還是收斂點,一時的衝動往往不會帶來好處。”石雷揮著手淡淡迴應。

    達爾卡直起身來,對上將的急速轉變不禁感到錯愕。

    “還有,以我這把年紀恐怕已經不能勝任先鋒了,將軍還是調我去駐守吧。”石雷補充道,卻一眼也不望向達爾卡。

    離開會議室,凱似乎還沒夢醒過來。

    “石雷前輩是你的導師嗎?”玲打斷他的思緒。

    “呃……說是顧問比較恰當。”

    “感覺他總是指指點點……”她轉過頭看著會議室半掩著的門,感應到似乎還有目光盯著她不放。

    “他其實是出自好意……隻是有時會有點過敏,你知道老人家嘛……”

    “那麽你這幾天進進出出就是在忙特攻部隊的事情?”玲感到有點慚愧,萬一那天露營其實是去觀察地形,那麽自己豈不是壞了凱的謀略?

    “什麽特攻部隊?你不就是我的秘密武器咯?”他忽然恢複了往常一派古靈精怪的樣子。

    她頓下來,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給敵人出其不意的氣象轉變隻有你才能做到。”他搓搓手掌。

    迴到會議室裏,一老一少的軍官依然守在會議桌前。

    “前輩怎麽改變注意了?”德寧覺得有點意外。

    石雷神秘兮兮地掛起一張笑臉,道:“反正這次隻是一個小小的交鋒,就用來觀察達爾卡的實力吧。”

    “上將?”

    “我已經有很完善的後盾以防不測了。”

    德寧滿臉敬佩地望著這位老前輩。

    “還有,這次是考驗封月的忠誠的大好機會!”石雷眸裏藏著莫不可測的隱機。

    * * * * * * * * * * * * * * * * *

    雪花紛飛,鮮血四濺;雪不再是白的,紅色的雪是六年前經曆過厝剌戰爭的壯士所無法忘懷的情景。如今,蘇威亞山頭的鮮紅曆史已經被層層冰霜所覆蓋,雪地的純白卻無法抹殺壯士們的記憶。

    “怎麽又是這地方?”石雷感歎道。

    “這山頭到底需要奉上多少人的鮮血才得以止渴啊?”

    軍中的人都心知肚明,石雷這一輩的人見到蘇威亞冰山都會感慨萬分。

    “哎喲!什麽試喝不試喝的。我們的酒保證沒問題!”運酒來的女人嚷道。原來當地原住民運來一批酒,想慰勞慰勞士兵們,但卻還得通過檢驗。酒是用三輛牛車運來的,共五十壇,每一壇都必須保證沒問題才行。

    “抱歉,我們必須這麽做。如果有冒犯到夫人盡請原諒。”小兵解釋道。

    “不必找人了,我這就喝給你看!”女人打開一蓋子就舀起一勺酒喝下去,接著又開了一壇又一壇的酒喝著,直到嚐完五十壇為止。

    “好,好,我就找人來搬酒。”小兵慌得不知所措,立刻溜去找人了。

    他匆匆的身影離去後,不消幾分鍾就趕來一隊人,酒陸陸續續被搬進了膳食營。

    “待會兒把酒熱一熱再下肚。”

    “嘿嘿,小心點啊!這酒很珍貴的。”

    “不對不對,不可以這樣搬。”

    原住民女人的聲音傳遍膳食營裏的每個角落。

    遠處,一個身影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一個倒黴的小卒被吩咐到每個營帳通知人來取酒。地上的積雪似乎跟他結下了什麽深仇大恨,被他踢得爛稀,亂攪著。然而這卻是他在此時唯一的娛樂。

    他踢起一把雪花,濺到一雙名貴的皮靴上。他抬頭一看,眼前這人一身氣派非凡,一列徽章在胸前閃耀著,猜想他的階級必定不低。

    “怎麽現在還在這裏亂晃?!快迴到自己的營帳!”軍官命令道。

    “啊?我負責叫人去取酒啊!”他搔搔腦袋。

    “等你一個一個營通知早就天黑了,我已經通報了,快迴去!”

    “哦……”小卒心虛地溜走。

    身影步入膳食營裏,營地的看守個個好像著魔似地陸續離開,空蕩蕩的帳篷隻留下五十個酒壇。“哢噠”一聲,酒壇裏深紅色的液體上映出一雙碧藍色的眼睛,直瞪著壇裏瞧,隱約中還散發陣陣寒氣,忽然一黑,壇被蓋上了。

    另一邊,運酒來的原住民女人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往膳食營走去。

    “有人在嗎?”她探進頭來。

    營帳空空如也,隻有一個酒壇子安靜地擺在那裏。

    “正好剩一壇。”她舀了一碗,放在爐上熱了熱,端了出去。

    拉薩勒人馬正忙於安頓的當兒,營中央的一座白色帳篷的帳簾被掀開,簡樸的床鋪上坐著一個頭盔遮臉的人,頭盔上的黑玻璃更使他增添了一份神秘感。“誰?”那人問。

    “送酒的。”女人在營外應道。

    “進來,有什麽事嗎?”

    女人捧著碗走進來,說:“將軍辛苦了一整天,還沒嚐到我送來的酒吧?在我們族裏這可是大節日才能喝到的呢!”

    “哦?”

    “這可是釀製了幾年的好酒,我特地熱了端給將軍的。”

    “麻煩你了,謝謝。”將軍接過碗,熱烘烘的酒還冒著白煙,他吹了吹,灌下去。

    “將軍大人,你似乎有點疲倦耶。”女人接過空碗,看看將軍略蒼白的唇。

    她關心的語氣卻遭他冷淡地迴應:“三天三夜連續趕路難免有所消耗,謝謝關心。”

    “啊?會不會很不舒服?”

    “輕微昏沉是正常現象,沒什麽大礙。” 他的語調依然那麽木然。

    “那將軍的肩膀有沒有酸痛啊?”她踏著輕柔的腳步靠過來,將女性最嬌媚溫柔的一麵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隻極力將視線移開。

    “要不要我給你按按?”

    “不必了。”

    “按摩有助消除病痛哦,你的太陽穴有沒有疼痛啊?”說罷,她把嬌嫩的手掌附在將軍肩膀上。這下他不領情地推開了,她先是一怔。

    “你是否還想知道我的手腳有沒有發冷,有沒有抽筋的征兆呢?”將軍直視她的雙眼。

    女人往後傾了些,緊張中不知覺地咬起嘴唇。

    將軍站起來道:“這些都是毒藥發作前的症狀吧?”

    女人雙眼裏更流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態,頓時皺起眉頭。

    “甘樹脂的芳香、毒梅蘭的苦澀,是彌香毒沒錯吧?”他數落著。

    秘密被揭穿,她假惺惺地笑起來,道:“嗬!你的見識還不錯,不過喝下去才知道未免太遲了。”

    將軍一瞬間消失,他的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不知道對手的真實身份就行動是很危險的哦……百毒殺手貝爾鈴?娜娜。”

    女人恐懼地轉動著眼珠子,迴過身去,將軍正挺直地站在她眼前。

    “很可惜,這毒隻對男人有效吧?”將軍摘下頭盔,頭盔上的儀器也一並拆下。

    女人立刻驚駭地叫起來:“魔力殺手封月?玲!”

    “好久不見,貝爾鈴姐姐。”玲冰藍色的眼睛泛起冷光,嘴角鉤著冷淡的笑容。

    一道寒光閃過,玲手中突然捏著三支細針。

    “貝爾鈴,沒用的,我對你的招數太熟了。”玲的銀劍眨眼間亮出,架在貝爾鈴的脖子上。

    “你早在五年前任務失敗,卻沒有接受懲處,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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