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劍強在努力購買各種先進得匪夷所思的武器裝備,要把八路軍徹底武裝起來,而八路軍民沒有閑著。在薛劍強瘋狂剁手的時候,他們也在努力夯實自己的基礎,為未來鋪路。


    薛劍強走後不久,毛二爺便走馬上任,成為山東軍區的大管家。


    他給山東軍區帶來了一份堪稱狂暴的發展方案:一年之內興建四百多個關係著民生和軍用的工廠!


    這份方案是延安那幫對工業發展有著獨到見解的牛人獻祭了無數肝髒和發際線才搞出來的,每一個都與民生息息相關,每一個都關係著戰爭的成敗。毛二爺看過山東製訂的發展計劃後,給出的評價就是過於保守,好不容易才找到如此穩定而高效的進口渠道,而且用海鮮就能換到大量機械設備,那還等什麽?給我來個跨越式發展!那些機械設備隻要是用得著的,甭管現在能不能玩得轉,都先給我買迴來,哪怕是先堆在倉庫裏吃灰塵也要先給我弄迴來!廠子甭管有沒有工人,都先給我建起來!


    按他的計劃,山東軍區必須在一年之內形成每個月造一千五百萬發子彈、一千二百門迫擊炮和十萬發炮彈的能力,至於槍械,現在進口很方便,咱就先用著進口的,但是各種零配件,比如說槍管,一定要會做,而且要供應充足,如果一根槍管壞了都要從外國進口,那就要讓人笑掉大牙了。手榴彈一個月一百萬枚起步,不二價;tnt產量每個月至少得達到一百五十噸;解放區各種農具產量一定要提上去,努力將生產力釋放出來……


    總之,這是一份令人瞠目結舌的方案。山東軍區好幾位負責這方麵的領導人看完之後都冷汗直冒,有人弱弱的提出:“一口氣要上馬這麽多工廠,是不是太急了點?我們可沒有這麽多技術工人啊!”


    毛二爺淡淡的說:“想辦法去招募!”


    又有人說:“除了技術工人之外,我們還需要大批有文化的青年……”


    還是那句話:“想辦法去招!”


    好吧,那就隻能想辦法去招了,他的決心是絕對不會動搖的。


    延安派來了大批技術工人,其中相當一部分還是走過二萬五千裏長征的,一個個技術精湛,這些寶貝人才被山東軍區第一時間就用飛天三蹦子給接了過來。但就算把延安全部掏空也不夠,四百多個工廠,每個都是幾百人的大廠,需要的技術工人實在太多了!沒轍,隻能到青島、濟南甚至與煙台僅一海之隔的大連去挖人。這個時候地下交通員便開始大顯身手了,他們懷揣著極其搶手的青黴素,帶著神秘的笑容出入各路牛鬼蛇神的地盤,長袖擅舞,疏通方方麵麵的關係,有些甚至成了日軍聯隊長級別將領的座上賓!一番活動之後,居然真的讓他們挖到了不少技術精湛的人才。


    新四軍也幫忙挖人。畢竟大批軍火正通過海運和陸運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他們的遊擊區,使得他們實力大增,拿了山東八路軍這麽多武器裝備,這點忙都不幫,實在說不過去。他們第一時間將自己工廠裏的技術工人抽出一大半,輸送給山東,然後便跑到上海、南京、武漢等地挖人,個別特別能跑的交通員甚至跑到了廣州、香港,他們無孔不入,不計代價,甚至能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隻為一個目的:挖人,挖人,挖人!


    那段時間,黑市上的青黴素數量激增。


    那段時間,淪陷區的技術人員流失同樣在激增。


    那段時間,八路軍、新四軍與日偽軍在情報戰線上的衝突烈度陡然加劇了十倍不止。一個千方百計挖人,一個不擇手段阻止,衝突無法調和,隻能開打。


    可就算開打,日軍也幹不過這些紅腦殼。對於日軍情報機關的特工而言,能有一支百式衝鋒槍或者湯姆森就已經很奢侈了,而那幫紅腦殼……靠,一水的79式衝鋒槍或者mp-5(白沙瓦槍械作坊榮譽出品),最不濟也要在兜裏揣一支衝鋒手槍,打起來誰怕誰?在武力衝突中,日軍情報機關和偽軍的便衣隊給揍得滿地找牙。有時候這幫紅腦殼甚至襲擊他們的機構駐地……這種襲擊可不像武工隊襲擊鬼子炮樓那樣一人揣一支毛瑟手槍衝進去就射,他們是躲在外麵用一次性火箭筒轟的。至於他們哪來的火箭筒————


    日軍情報機關惡狠狠的瞪向山東,咬牙切齒。


    當然,從日占區挖人畢竟是比較困難,雖然時不時挖過來幾位有反法西斯傾向的工程師確實令人驚喜,但代價也太大了點,想要獲得大批技術工人和知識青年,還得從國統區想辦法……


    五月二十五日。


    時值盛夏,但徐奇的心拔涼拔涼的。


    他原本在漢冶萍鋼鐵廠工作,大半輩子都在跟鋼鐵疙瘩打交道。後來戰爭爆發,他帶著家人一路逃荒,逃到了綿陽。當他在綿陽安下家的時候,戰爭形勢已經極其嚴重了,日軍席卷了半個中國的版圖不說,還切斷了中國從外國進口戰略物資的一切渠道,試圖將中國困死在內陸!一向對投資巨大、迴報周期極長的重工業興趣缺缺的國民政府在這個關頭也終於重視起來了————再不重視的話,別說槍炮,就連士兵肉搏必須用到的刺刀他們都生產不出來了!在國民政府的動員之下,四川大後方大辦鋼鐵工業,大大小小的平爐、高爐建了起來,一股股濃煙衝天而起,那叫一個紅火。徐奇作為跟鋼鐵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老技術工人,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被新辦的綿陽鋼鐵廠聘請為廠長,管著一百多號人,負責生產可用於製造迫擊炮的特種鋼。


    沒錯,這年頭,能用來製造迫擊炮的鋼材都叫特種鋼。


    用來造炮的鋼材技術難度自然要比民用鋼材大很多,不過這難不住徐奇。他隻花了幾個月時間就解決了重重困難,成功煉出了第一爐可以用來製造迫擊炮炮管的鋼水。此時的迫擊炮是國民政府軍的主力火炮,由於他們廠子煉出來的鋼技量過硬,訂單雪片般飛過來,工人日夜加工都忙不過來,所以後來陸續又招了一百多號人,成了綿陽數一數二的大廠。


    雖說手下管著近三百多號人,但是徐奇沒有半點架子,整天泡在車間裏跟工人打成一片,弄得渾身髒兮兮的。他最喜歡跟工人們講述自己在漢冶萍工作的經曆,他總是一臉憧憬的說:“咱們這種廠子隻能算是小打小鬧,一天撐死也隻能煉出三噸鋼,塞牙縫都不夠……漢冶萍那才叫厲害,足有上萬人忙進忙出,煙囪像巨塔,高爐像一座小山,整個廠區就像一座小城市,到了晚上,從煙囪冒出來的火光能照亮小半個漢陽!那可是一天能出兩三百噸鋼水的巨無霸,整個四川所有鋼鐵廠加起來都不夠它一個廠子打的!”


    工人們也聽得瞠目結舌:“我的乖乖,這麽大的廠子,怎麽建起來的?”


    徐奇說:“那可是從晚清就開始搞,一直到現在才有這麽大的規模呢!我跟你們說,鋼鐵就是一個國家的脊梁,沒有鋼鐵,這個國家就挺不起胸膛!所以大家都加把勁,我們多生產一斤鋼鐵,小日本就早一天滾出中國!”


    就為了多生產一斤鋼鐵,他一天絕大部分時間都泡在了工廠裏,連家都很少迴了。作為跟鋼鐵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老技術工人,他知道中國有多缺鋼鐵,他真心希望能讓前線部隊多幾條槍,多一門炮。


    然而,這麽質樸的願望注定要破滅了。


    就在這一天,他被告知:由於原材料價格飛漲、電力供應不足,鋼鐵廠必須壓縮產能,裁減人員……他失業了!


    沒錯,裁員第一刀就砍到了他這個技術骨幹頭上。


    接到通知,這位老實巴交的老工人眼前金星亂舞,差點沒昏過去。現在大後方物價飛漲,就業機會少之又少,他是全家唯一一個有工作的,全家都得靠他這份工資活命,現在沒工作了,這一大家子可怎麽活!


    他發了好久的呆,半晌才迴過神來,決定去找老板說清楚,他不能不明不白的丟掉這份工作。他穩住心神,來到了老板辦公室門口,正準備敲門,就聽見裏麵有人在說話,首先是副廠長的聲音:“老板,那徐奇可是廠裏的技術骨幹啊,就這樣把他炒掉,不妥吧?”


    然後是老板的冷笑:“有什麽不妥的?那個傻子,腦子讓鋼錠給塞住了,讓他用次一點的礦砂和焦炭將成本壓一壓,他死活不幹,說這樣生產出來的鋼材拿來造炮,等於謀財害命!像他那樣生產出來的鋼材倒是合格了,可是老子少賺了多少錢?老子想炒掉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副廠長:“但他是全廠最懂煉鋼的人了,把他炒了,誰來管這麽大一個廠子?”


    老板:“懂得煉鋼的人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個,隨便上街去把招工告示一貼就能招到好幾個!什麽玩意兒,一點油鹽也不進,真當老子這個廠離了他就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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