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索正清真的有點怕了那幫八路軍民兵。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幫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使起壞來會這麽可怕!那一組組威力巨大、陰險很辣,堪稱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鬼雷一次次刷新了他對人性認知的下限。雖說八路軍民兵對他不大感興趣,絕大多數的鬼雷都是找日軍的,可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詭雷炸個不停,日軍固然死傷慘重,他的部隊損失也不少。所以現在他一看到那靜悄悄的、空無一人的公路就心裏發毛,天知道這段看似平靜的公路前方到底布了多少威力巨大的詭雷呀!


    按照他的想法,他們最好多派工兵在前麵探路,把每一個角落都探一遍,連個老鼠洞都別放過,確定安全之後大部隊才能通過,這樣才萬無一失。如果實在沒有那麽多工兵,就可以想辦法抓一些中國老百姓過來,讓他們走在前麵或者擋在行軍隊伍的兩側,這樣就算八路軍引爆地雷,要炸也是先炸那些老百姓,他就不信八路軍下得了這個狠手。說到底,他最愛惜的還是自己的小命,什麽民族大義,什麽國家榮辱,對他來說都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當然義軍的死活在他眼裏更不算一迴事,隻要他自己別死就行了。明知道前路兇險莫測,奧鞏磯居然還要加快速度?這家夥簡直瘋了!


    奧鞏礬說:“索君,我們有300名優秀的士兵正在掖縣苦苦抵擋著上萬八路軍不惜代價的猛攻,這一天之內他們已經擊退了八路軍十七次進攻,傷亡慘重,危在旦夕,如果我們不能盡早抵達掖縣,他們早晚會全軍覆沒的,這是我們無法接受的。為了救出那300名危在旦夕的帝國士兵,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否則就隻能替他們收屍了!”


    索正清在心裏說:“照你們這樣蠻幹,想要殺到掖縣,隻怕付出的傷亡遠遠不止300!你們倒沒事,日本人救日本人,天經地義,可是關老子什麽事啊!憑什麽讓老子陪著你們一起踩地雷挨冷槍?”當然,他再怎麽不滿也隻是心裏嘀咕幾句,不敢表露出來。奧鞏磯的脾氣並不好,被那幫該死的民兵折騰了一天,肺都要氣炸了,一肚子的怒火沒地方發泄,如果他敢表露出絲毫對大日本帝國陸軍將士,對大東亞共榮事業的不敬,明年今天他墳頭的草估計能長起一米高。


    窩火,真是窩火。


    他窩火,他手下那些士兵更加窩火。


    澤河畔,一個四處漏雨的草棚裏,二十多名偽軍士兵中擠成一團,渾身哆嗦。


    他們都是索正清旅的士兵,在行軍的時候走在最前麵幫日軍趟雷,現在宿營,他們同樣被部署在最前沿為大軍做警戒。他們運氣還不賴,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這麽個草棚子,總算有了容身之所,不必像絕大多數偽軍士兵那樣直接暴露在荒野中,淋著雨過夜。但不幸的是,這個草棚子四處漏風,棚頂的草也被刮走了不少,草棚外麵下大雨,草棚裏麵下小雨,濕漉漉的,太難受了。他們旅長好歹還有一碗熱騰騰的粥可以喝,而這是士兵連粥都沒有,隻能餓著肚子過夜。


    澤河靜靜的流淌,冷雨在沙沙的落下,曠野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躺在草棚裏那濕漉漉的地麵過夜的士兵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自己和同伴肚子發出的咕咕叫聲。一名抱著一支英七七步槍,靠著牆壁坐著不肯躺在濕漉漉的地上過夜的老兵喃喃咒罵著:“這該死的雨,都下了一整天了還不停,還有完沒完了?”


    他身邊一名胡子微微有些發白的老兵有氣無力的說:“老馮,你就別抱怨了,省點力氣吧……這季節都是這鬼天氣,你又不是第一天來膠東,膠東什麽氣候還不清楚?早點休息,省點力氣,明天還有幾十裏路要走呢。”


    老馮一肚子的火:“還走個屁,那八路軍的民兵就在我們眼前晃悠,不停的挖坑,不停的埋雷,可我們愣是拿他們沒辦法,隻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麵不停的踩地雷!這叫行軍嗎?分明就是送死!我受不了了,明天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走了!”


    胡子花白的老兵越發的有氣無力:“有什麽辦法呢?我們吃著晚飯幹的就是送死的差事,什麽好事都別想跟得上……看開點吧!我瞧著那八路軍好像一門心思就找鬼子晦氣,他們埋下的那些地雷專炸***很少找我們麻煩,隻要我們別作死,應該能活著走到掖縣的。”


    老馮哼了一聲:“走到掖縣之後呢?等待我們的就是上萬八路軍的主力了,到了葉縣之後怎麽辦?”


    老兵歎息:“到了之後再說吧……這年頭,誰都不知道自己過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想那麽遠幹嘛?見一步走一步,少想一點舒服一點。”


    老馮正想說話,待在最幹燥的位置唿唿大睡的排長罵了起來:“我說你們兩個老家夥,是不是不想睡了啊?嘀嘀咕咕聊個不停,有什麽好聊的?這麽精神幹嘛不去割點草把那個棚頂給補一下,讓大夥睡一個好覺?”


    老馮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不做聲了。


    他跟這名胡子發白的老兵是這個排裏年紀最大的兵,他已經三十六歲了,那個老兵比他還大,都四十一了,兩個人本來是同鄉,在老馮十六歲歲的時候就被一起被北洋軍抓了壯丁,從北伐戰爭打到軍閥混戰,又從軍閥混戰一直打到抗戰,他們無數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無數次在督戰隊的眼皮底下開小差當逃兵,冒著被督戰隊抓住之後當場砍頭、剜心甚至點天燈的風險逃迴老家去,隻想做一個本分的農民,又無數次被來來去去的軍閥隊伍抓壯丁,始終不得安寧。後來在馮閻蔣中原大戰的時候,他們再一次當逃兵逃迴老家裏,隱姓埋名,總算過了幾年的安穩生活,但隨後日本人又來了,他們再一次被抓了壯丁,成了偽軍。由於他們開小差的次數實在太過頻繁,都出了名了,所以排長一直都不怎麽待見他們,平日裏他們幹的是最累的活,拿的是最少的軍餉,還動不動就挨罵。被這樣對待,哪怕是泥巴捏的人都會暴跳如雷,可他們還是忍了,因為他們想活著。


    哪怕活得很卑微,他們還是想活著,活到這場該死的戰爭結束,活著迴到親人的身邊。


    沒了這兩個家夥的嘀嘀咕咕,草棚裏又恢複了平靜,隻是士兵們肚子的咕咕叫聲越發的響亮了。


    老馮閉著眼睛,慢慢有了一點睡意。迷迷糊糊的眼看就要睡著了,他感覺有人在扯他的褲腳,一開始他沒留意,但被扯了幾下他就清醒過來了,睜開了眼睛,低聲問:“老丁你幹嘛?”


    老丁小聲說:“外麵好像有動靜。”


    老馮豎起耳朵,凝神傾聽,原來他聽到的隻有風聲和淅瀝瀝的雨聲,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他小聲說:“你是不是聽錯了?”


    老丁說:“不可能,我明明聽到了腳步聲,雖然那腳步聲比貓走路的聲音還要輕,但我真的聽到了。”


    老馮隻覺得自己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他是了解老丁的,年紀大了嘛,又沒有什麽特殊的本事,被欺負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些混蛋班長排長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讓老丁去放哨。誰都知道,夜間放哨是非常危險的,很容易被敵軍的偵察兵襲擊,九死一生,為了活下去,老丁把自己的聽覺磨練得極為敏銳,一點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他說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那肯定就是有腳步聲了!


    三更半夜,冷雨淅淅,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外麵卻有腳步聲,那說明了什麽?


    老馮悄悄打開英七七步槍的保險,把一枚木柄塞到老丁手裏,低聲說:“我們撞破牆壁衝出去!”


    老丁說:“別輕舉妄動,我們————”


    話音未落,就聽見叮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麽細小的金屬物件落地。老馮泠汗都冒了出來————這是手雷拉環落地的聲響!他大吼一聲:“有情況!”拉著老丁一躍而起,奮力撞向茅草搭成的牆壁!


    茅草和木頭構成的牆壁腐朽不堪,他倆不費吹灰之力就撞開了個大窟窿,跌了出去。下一秒,一枚圓滾滾的手雷飛進草棚內,沉悶地炸開,被驟然驚醒的偽軍士兵驚駭地瞪大眼睛跳了起來,看到的是一團比正午的太陽還要刺眼十倍的強光!


    真的比正午的太陽還要刺眼十倍,那雪白的強光閃過,狠狠地紮痛了每一名士兵的眼膜,他們眼前一片血紅,什麽都看不見了,隻能捂著眼睛呀呀狂叫!排長同樣中招了,他強作鎮定,捏著手槍狂吼:“是哪個混蛋暗算老子————”


    這家夥本事不大,嗓子可不小,一嗓子吼得方圓幾百米都聽得見。對此,老馮和老丁都表示:“白癡!”


    一團漆黑,襲擊者破門而入,你丫在那裏放聲大吼,不是白癡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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