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雷暴般密集而猛烈的爆炸轟鳴已經停息,菊次郎忍著劇痛,鼓足勇氣支撐起身體往車外一看,頓時嚇著了:


    所有車輛全部癱瘓了,七扭八歪的橫在路麵上,輪胎千瘡百孔,完全癟了下去,車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窟窿,麵向硝煙騰起的那一側橫七豎八躺滿了日軍士兵,有很多當場就被撕碎了,鮮血混合著肉沫在車身上噴繪出大片大片褐色的、駭人之極的圖案。僥幸沒被炸死的也體無完膚,血肉模糊,癱在地上發出淒厲如受傷野獸般的慘叫聲。鮮血從活人、死人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中噴湧而出,匯成一條條血色小河在這幹涸的土地上肆意流淌……


    如果他的視線可以越過這些車輛殘骸,那麽他會看到更加恐怖的場麵:就在車隊前方,數百名偽軍士兵三個一叢五個一堆,躺滿一地,血淋淋的屍體和傷員連一千米,生生鋪成了一條血路!


    蘇劍鋒說得沒錯,這不是打仗,這分明就是一場大屠殺!


    隻是二三十枚mon-90定向地雷,在短短幾秒鍾之內就將這千餘日偽軍給掃倒了將近一半,殺傷力之酷烈,別說日偽軍,就連布設這些定向地雷的八路軍戰士也給嚇到了,看著山下那條望不到頭的血路麵色煞白,甚至忘記了射擊!


    菊次郎傷得不輕,站不起來,所以看不到車隊前方那駭人的情景,但從那密集、淒厲到極致的慘叫聲、哭喊聲,還有空氣中那濃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他大致可以判斷出到底日偽軍目前的處境。他有些吃力的對山口惠次說:“山口,我們……完了!”


    山口不敢置信:“這不可能!我們是整整一個中隊啊,哪有那麽容易被打敗!”


    菊次郎說:“現在沒有一個中隊了,半個中隊都不知道有沒有……這僅僅是敵軍的第一波攻擊,更致命的打擊馬上就會到來,我們完了!”


    話音未落,頭頂驟然響起刺耳的尖嘯聲,這兩個倒黴蛋抬頭,正好看見一群黑點照著這邊砸了過來,密密麻麻的,天知道有多少。僥幸從定向地雷的致命打擊中幸存下來的老兵麵色刷一下就白了:


    這是迫擊炮!80厘米口徑以上的迫擊炮!


    賈若瑜參謀長無疑是一位優秀的指揮官,他一眼就看出,定向地雷的攻擊對日偽軍造成了致命的打擊,在一舉報銷了將近一半敵人的同時也摧毀了日偽軍的意誌,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所以他果斷的向迫擊炮連下達了炮擊的命令。


    這道命令得到了堅決的執行。


    炮兵是陸軍中最冷酷的兵種,頂在一線廝殺的步兵看到敵軍在自己麵前血肉橫飛,在自己麵前哭喊哀求,多少都會生出惻隱之心,能少殺的就盡量少殺,放敵軍一馬,可炮兵完全不是這麽迴事。別說重型榴彈炮,哪怕是82毫米迫擊炮的炮手,距離敵人也足有兩三公裏遠,這麽遠的距離,敵人被打成什麽慘樣他們根本就看不見。敵人在他們眼裏根本就不是有血有肉的生靈,而是一個個坐標,一個個急需壓製、摧毀的目標,他們隻需要根據觀察員或者前線步兵發迴來的參照物或者坐標計算出射擊諸元,然後開炮就行了。至於炮彈落在敵人中間會造成什麽後果……關他們屁事!這不,定向地雷將數百敵軍炸得血肉橫飛,一營三個步兵連有不少士兵已經生出了惻隱之心,有點下不了手了的感覺,可迫擊炮連卻半點同情都免奉,命令一下立即開火!


    坐標早就算好了,而敵軍也癱瘓在公路上動彈不得,所以不需要調整諸元,也不需要試射,迫擊炮連一出手就是爆發性速射!


    什麽叫爆發性速射?


    就是以三秒鍾兩發的速度照著敵人狂砸!


    嘭嘭嘭嘭嘭嘭嘭————


    炮聲密不透風,炮彈的尖嘯聲來得極其密集,完全分不清點數,九門82毫米迫擊炮火力全開,那炮彈跟冰雹似的砸向公路,在公路上炸起一團團黑紅的火光,砸中車身就是一團大火球,而落到人堆裏則是碎肢亂拋,狂暴的爆炸衝擊波和銳利的彈片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一視同仁,通通扯成碎片,那些被定向地雷炸死了的日軍現在又遭了一輪罪,被炮彈撕成碎片,四處亂拋,當真是死無全屍。


    仿佛是運動員聽到發令槍似的,一營那九門60毫米迫擊炮也開火了。60毫米迫擊炮的威力和射程跟82毫米迫擊炮相比,有不小的差距,但勝在發射動靜小,而且射速也快,九門60毫米迫擊炮分成三個方向咣咣咣猛砸,日偽軍的感覺就是下雨了,那炮彈真的跟下雨一樣。


    絕望的、有些癲狂的嘶吼聲從日軍軍官的胸腔裏迸了出來:“離開公路!搶占兩側高地!離開公路!搶占兩側高地!”日軍老兵帶頭,頂著咻咻落下的炮彈離開公路,發狠的朝公路兩側的高地衝去。明眼人都知道繼續留在公路上隻有被八路軍當靶子打的份,隻有離開公路,搶占兩側的製高點固守待援,他們才有一線生機!


    中隊長挨了四枚鋼珠,小腹處血流如注也顧不得了,他帶著自己的通信員,撲到公路邊一塊大石後麵。一個機槍小組守衛在他身邊,架起歪把子輕機槍照著高地上方猛掃,至於能打中些什麽,就隻有鬼才知道了。通信兵背著電台搖搖晃晃的跑過來,他同樣受傷了,渾身是血,嘴裏直冒血沫,卻還是堅持跑到中隊長身邊,因為他知道現在部隊非常需要他。事發突然,日軍根本就不可能鋪設野戰電話線路,野戰電話也就成了擺設,這部電台是整個中隊唯一的依靠了。中隊長一把抓起耳機戴上,恨不得把聲帶粘到對講器上,嘶聲狂吼:“報告,報告!大隊長,我們在石劍村遭遇伏擊,敵軍火力極其猛烈,裝備大量重型火炮,僅僅第一迴合我軍便死傷慘重!重複,敵軍裝備大量重型火炮……”


    這位仁兄一廂情願的將mon-90定向地雷當成了重型火炮炮彈,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對於二戰的軍隊而言,定向地雷是完全陌生的武器,大家壓根就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見它殺傷力如此恐怖,當它當成重炮炮彈也是情有可原的。不過他沒有機會糾正自己的錯誤了,因為通信兵背上那高高的天線引起了八路軍的注意,一名一連的八路軍神槍手用裝有四倍瞄準鏡,配備重型槍管和兩腳架的三八式步槍朝他瞄準,就在他對著電台吼得麵紅耳赤的時候,這名獵手扣動了板機。叭勾!一聲槍響過後,這位中隊長閣下右眼變成了一個深深的窟窿,後腦勺被打飛了一塊,頭向後一仰,栽倒在地,當場就不行了。


    通信兵大驚失色,拚命搖晃著他:“少佐,少佐,你怎麽了?”


    叭勾!


    又是一聲槍響,通信兵胸口爆起一團血塵,子彈從左胸撞碎胸骨鑽進去,在體內瘋狂旋轉、翻滾,變成了鉤子狀,將他的心髒和肺葉扯得支離破碎。他同樣是仰麵栽倒,鮮血從創口處一股接一股的噴出,痛苦地抽搐著,他的生命已經可以用秒來計算了。


    電台裏響徹大隊長閣下的咆哮:“什麽重型火炮?八路軍什麽時候擁有過重型火炮了?你給我說清楚!喂?喂?”


    喂個屁,人都涼了,喊破嗓子都不會有人應他了。


    九門60毫米迫擊炮,九門82毫米迫擊炮,短短一分鍾就向日偽軍傾泄了近四百發炮彈,一營忠實履行著總教官對他們的教導:火力至上,徹底壓製!也確實是徹底壓製,雨點般落下的炮彈將長達三千米的公路轟得火光四起,把日偽軍攆得四處亂竄,他們沒有挨過這麽猛烈的炮火,給打得魂都要掉了,試圖找個安全的地方射起來,然而,mg42通用機槍和捷克式輕機槍開始獰笑了。捷克式輕機槍還在其次,要命的是mg42,那不叫射擊,那簡直就是在潑子彈,在它的瘋狂嘶吼中,公路被打得煙塵四起,在公路上亂竄的日偽軍士兵三個一叢五個一堆被打得渾身噴血,沒等倒地就死透了。莫辛納甘步槍更是一個排槍接著一個排槍往下麵那些還在公路上亂竄的家夥猛打,打得那個猛啊,讓賈參謀長眼皮直跳!


    敗家子喲!這樣打法有多少子彈夠他們糟蹋的?這砰砰砰一陣猛打,就把以前一個主力團所有步槍手一場戰鬥的彈藥量全打清光了!他跳著腳罵:“節省點!你們這幫敗家子,給我節省點!照你們這樣打法,幾場戰鬥下來我們軍區的家底就給打清光了!”


    蘇劍鋒苦笑:“參謀長你還是省省吧,我們一直是這樣訓練的,早就形成習慣了,節省不來!”


    賈參謀長啞口無言,絕望的看著那一挺挺mg42對著公路打得彈殼如噴泉。在他看來,這些機槍噴出去的不是致命的槍彈,而是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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